《渡奔河》北山漠

28、028

　　陌江洗完澡，穿了一身家居服出来，方惗便把吕伟打电话的事告诉了他。

　　家里的钱都是让方惗来管的，不过她每支出一笔大额消费，都会事先跟他说一声，这次借钱也不例外。

　　“他家里急着用钱？”陌江用毛巾擦头发，“他爱乱花钱的习惯还没改。”

　　方惗又说：“吕伟开口说借三到五万。”

　　他笑了笑，接着说：“就借他五万吧，下次我给他打电话，提醒提醒他，要注意理财，别一有钱就到处花，三五万的对他的工作来说，稍微有心，存存就有了。”

　　“嗯，那我把钱转给他吧。”

　　方惗拿来自己的手机，给吕伟发了条信息，问他要了银行账号，吕伟把账号发过来，又问“要不要写借条”，方惗看到就笑了，直接从自己的网银账户把钱转给了对方，才回：“不用了，等你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再把钱还给我们吧，你看看钱到账没？”

　　很快吕伟就回到：“已经到账了，谢谢你们！”

　　**

　　过了半个月，陌江在行里上班时，陈华标事先没打招呼，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陌江是东城商业银行的主监管员，负责处理这家行的所有监管事宜，见到陈华标急匆匆地赶回来，他有些意外：“陈董，出什么事了么？”

　　陈华标笑道：“行里有些情况想单独向您和杨处长汇报，不知道方不方便？”

　　杨国栋当时还没有提拔成分行的副行长，是城市商业银行监管处的处长。

　　“您先坐着，”陌江让陈华标在沙发上等候，自己去了趟杨处的办公室，请示意见，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对陈华标说，“杨处让我们现在去他的办公室。”

　　一到杨国栋的办公室，陈华标客套了几句之后，把准备好了两份材料分别递给了杨国栋和陌江，接着解释：“两位领导，这份材料是我们行最近在开展的员工行为排查的工作报告，今天不请自来，打扰了两位领导实属抱歉。”

　　陈华标笑了笑，又说：“就是情况有些紧急，所以才特意跑过来向二位单独汇报的。”

　　他扼要地把报告中的内容进行汇报，据他所说，他们行最近根据行内的工作安排，进行了一次全行员工行为的专项排查，在排查中，他们发现行内部分员工可能存在私下的民间借贷行为，且借贷的对象疑似他们行的客户，这种情况在他们行内是命令禁止的，但因为没有完全查实，所以报告中暂时没有提及涉案人的名字，整体情况也只是一个初步的推断。

　　“目前因为排查还没有结束，最终的结论还有待行内监察室进一步核实，所以我这次来汇报，只能暂时汇报一下当前的进度了，”陈华标笑道，“出现这种情况，我作为管理层之一，也是负了一定的领导责任啊，向二位领导专程汇报，也是想看看监管部门这边有什么指示，我好回去把工作布置下去。”

　　陌江边听陈华标汇报，边看手中的材料，虽然具体的涉案金额和人员数没有确定，但他非常关心这个问题，银行的员工私下跟客户发生民间借贷行为，很可能会涉及到不正当的利益输送，这是法律法规明确禁止的。

　　他皱着眉，把报告核上，然后又问陈华标：“目前掌握的金额是多少？涉及的客户在你们行内办理了什么样的业务？有没有贷款？余额是多少？”

　　陈华标迟疑了一下，“陌科，具体的工作监察室那边成立了相应的工作组，还在调查中，情况我掌握的也不多，不过一有进展我会立刻向央行这边汇报的！”

　　三人又交流了一下看法后，杨国栋让陈华标先回去，有心情况再汇报。

　　陈华标一走，陌江立刻对杨国栋说：“杨处，东城商行这个情况有一定的潜在风险，尤其是在信贷这一块，可能会涉及借款人跟银行员工之间存在私下利益交换的情况，这两年我们都没有针对这家银行开展过检查，我也一直在计划着，什么时候得找个突破口去进行一次检查，觉得可以考虑借这次机会，对他们行进行一次立项，摸一摸风险底数。”

　　杨国栋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事确实需要我们重视，这样吧，这阵子辛苦你跟进一下这件事的情况，待东城商行那边有了初步的结论后，我们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做。”

　　“好，我知道了。”

　　**

　　陈华标其实并没有立刻离开，他从杨国栋办公室里出来后，在走廊上稍等了片刻，办公室里两人的对话均被他听到了。

　　一想到央行这边有可能会到他们行去检查信贷问题，他便有些心慌，于是他立刻赶回了行里，并临时召开了一次董事会。

　　这次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继续加强对行内的员工行为排查，尤其是针对员工参与民间借贷这一块，他特意让整理本次会议记录的员工把行内客户捷纳贸易有限公司的名字写了进去。

　　他在向陌江和杨国栋汇报工作的时候，有意隐瞒了一些已经初步掌握的情况，这次排查是他要求进行的，而且目的也很明确，他想把矛头直接对准钟行长，他在之前已经收到了一些风声，钟行长跟自己的客户之间有私人的借贷关系。为了在跟钟行长的斗争中取得领先优势，陈华标才策划了这一起事件。

　　他之所以没有把事情的全部完全向陌江他们汇报，一来问题的确没有完全查清，他还缺少可以完全证明钟行长参与其中的证据。他之前收到的消息是，这次的民间借贷是由钟行长一手策划的，可提供消息的人也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他布置人去查后，也没能找到有关证据。

　　二来，他也有点惧怕钟行长会对他动手。

　　他在从央行回来的路上，思来想去，才做出了两个决定。

　　一是开董事会，把相关情况记录在案，这样以后真的被查到，他也能证明自己尽了职。

　　二是，他打算直接找钟行长当面对峙。

　　**

　　钟行长在一开始就知道陈华标这番用意了，当他接到陈华标找他的电话时，他怒发冲冠，直接把听筒摔到了桌面上。

　　两人势如水火，平时别说坐下来交谈了，就是照面都懒得打，简直是恨不得下一秒对方就完蛋。

　　所以当钟行长踏入陈华标的办公室后，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董事长，直接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悠悠道：“找我什么事？”

　　陈华标把不满憋在了心里，冷笑道：“你跟捷纳贸易的那点事，我正让人查着。”

　　“所以你有什么收获了？”钟行长抽了一口烟，又吐出来，望向办公桌后的陈华标，显得很淡定，“抓到能搞死我的证据没？”

　　“证据是没有，”陈华标接着笑道，“可这件事我已经向央行透露了一些，我这边暂时查不到，不代表央行那边出手后也一样查不到。”

　　钟行长一听，差点暴躁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强压心中怒火，狠狠道：“你也别太得意，你跟盛隆那几家子公司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又如何？”陈华标微微占据上风，变得有些嚣张，“我早知道你在找我的把柄了，可现在你找到了么？”

　　钟行长啄了一口烟，他知道，陈华标肯定没有把他供给央行，否则，他现在早就接到央行的约谈电话了，于是又说：“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陈华标自己也点燃一根雪茄，抽了几口，才说：“陌江当了我们行的监管员后，一直盯着我们行的信贷质量，我听说他是想对我们行的信贷进行一次彻底的摸查的，如果真被他翻出点什么来，我和你恐怕都不好过。”

　　钟行长轻轻叹了声气，“据说他之前带队查了几家行，找出过不少问题，开了几张罚单，也让几个高管下了课。”

　　“所以我们得先出手，”陈华标用手敲了敲桌面，“这事，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