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儒林外史》星河雪海

21、红颜美酒

　　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的没出息，虽然我是个很爱喝酒的人，但还不至于见着了好酒之后就是这么没命，今天也不怎么了，明明是想找个知己来好好地聊一聊诉诉苦，却没料到知己还没来自己已经酩酊大醉。事后我才知道，这种外国的烈性酒度数极高，喝上一两的话基本上顶普通酒的半斤，所以我在没觉出喝太多的时候就已经醉了。
　　这倒也好，古语道：“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街上酒家眠。”有酒力的作用，再见到自己的红颜，说话倒是也更放得开。
　　我向许小洁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小洁姑娘，感谢你！感谢你这么晚了还能出来陪我坐坐，你真的是一个太好太好的……好姑娘，真是可惜啊，可惜我们相见太晚……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叫做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许小洁脸蛋红扑扑地坐在了我的对面，笑道：“周老师是真醉还是假醉，这么夸我，我可找不着北了啊。”
　　我笑笑，道：“当然得夸你啊，因为，今天晚上，是你做东对不对，你做东，你请我的客，我吃了你，的花了你的……当然得说你的好话。”
　　许小洁道：“不是吧，周老师，原来并不是我这个人真的好，是我的钱好，我要是不请您吃饭，我岂不就没这么些表扬啦。”
　　我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哎，看我这张笨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要不……要不这样，我再干一杯，表示一下歉意。”说着把面前的酒杯倒满，作势力就又要喝。
　　这种酒真的是不错，一倒出来，附近都是满满的浓香之气，我看到对面的许小洁表情也为之一变，原来挺平淡的那面容突然变得妩媚起来，那双美丽的眼睛也一下变得很亮，只见她用力地拿鼻子嗅了嗅面前的这杯酒，道：“啊，什么酒啊，真的是好香！不行不行，凭什么您说错了话了却还得让您喝这种好酒，这个好东西得归我喝！”说着便抢了过去，端起酒杯一扬头，竟然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我还没来得及说慢，这杯酒竟然已经就进了许小洁的肚子里，吓得我的酒基本上醒了大半，我知道这酒的性子极烈的，这么大的一杯酒，不到一两也差不多，这一下就灌进去，她一个女孩子，能受得了吗。
　　果然，我看到面前的姑娘在饮了这杯酒后，瞬间石化。
　　那表情极其复杂，说不清是享受还是痛苦，是美妙还是难受，僵止了有一两秒之后，突然是一阵剧烈的猛咳，咳得姑娘全身都在乱颤，眼泪也止不住地哗哗流了下来。
　　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我的酒也给吓醒了一半，连忙又倒了一杯冰水给她推过去，道：“快快，喝点饮料压一压，哎，叫你别喝别喝，看看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
　　许小洁咳了好一阵儿才停了下来，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端起面前的水杯啜了一口，重新又恢复了刚才那妩媚的笑容，道：“啊，周老师，想不到您给我的酒会这么好喝，就是酒性烈了些。怪不得今天晚上您选了这么个地儿。”
　　这功夫店老板把各种肉串也上了来，烤得外焦里嫩，色相极佳，作料十足，香味扑鼻，一看就让人有食欲，我作了个请的姿势，道：“来来来，请吃请吃，这家老店，我可是常客，知道他们这里的味道，是相当不错的哦。”
　　许小洁拿起一串来咬住一块肉，往下一拽而出，吞进嘴里嚼了几口，赞道：“嗯，这味儿还真的是不错，来来来，您也吃您也吃，放心，今天晚上是我请客，保证管够！”
　　于是我们俩边吃边聊。
　　就着这么个特殊的场合，面对着眼前的红颜知己，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毫不隐瞒地把今天所遇到的所有不顺都说了，各种各样的烦恼，各种各样的奇葩学生，给我带来的各种各样的气火。我越说越有气，酒也越喝越冲，不知不觉中，那瓶子酒渐渐见了底儿。
　　听我说完这些，许小洁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您叫我来，不是为了庆祝我今天考试几科全过的大喜事，是要和我倾诉您日遭三险的大愁事。怪不得半夜三更的了非要让我出来吃饭。”
　　我叹了口气说道：“小洁姑娘，将来你也会是做老师的，我今天面对的很多问题，将来你也一定会遇到。看看吧，这些问题你可怎么应对。”
　　许小洁道：“周老师，我想，咱们应该这样看这个问题。不错，今天有不少的学生是挺可气的，他们对您没有礼貌，犯上作乱等等吧。但您是否想过，之所以发生的这一切，其实是不是可以避免？”
　　“避免？你是说让我避免？怎么避免？学生在我的办公室里肆意地大声说笑我不管？考场上学生随意地那么违纪我不管？”
　　许小洁摆摆手道：“哎呀周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事，管，您肯定是应该管，您管得对。我倒是觉得，您管的方法有问题。现在您把这些事用慢镜头回放，您好好地想一想，是不是普遍地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您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情绪，已经向这些学生们大大地发火了，那个时候，您自己是不是也失态了呢？”
　　我想了想，也真的是，就没有再打断她，听着她继续地说下去。
　　许小洁接着说：“我们在师范大学，学心理课时讲过这个问题，那就是人在愤怒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往往是过激的。那么，您在非常激烈的情绪下，说出的话，吼叫出来的声音，都是有杀伤力的，这些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学生，当然不会白白地干受这些，他们也会以他们的幼稚的方式进行反击……所以，其实这个事，源头还是在您这里，如果您不是蓄意地要‘灭’了对方，也不会遭到这种反弹。”
　　听着她的话，我陷入了沉思。
　　许小洁又说：“打个比方说吧，比如您的手里拿到了一个烂西红柿，不过没全烂，还有点好的部分，您是想把那些烂的弄掉，拿个小刀慢慢地削掉它，多好啊，可您的方式却是非常过激，您是一拳砸掉那部分坏的，这一砸，结果西红柿连汤带汁地全溅了出来，弄了您的一手，甚至一脸……”说到这儿，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啊，多么有意思的比喻，也是多么恰当的比喻啊。我的心中顿时释然了。对，我今天，其实面对这几个烂西红柿的时候，是可以冷处理的，但我却非常凶地进行了热处理，到头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自己现在是气得不行，但到了许小洁这里，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却一针见血地直刺中了要害，点出了问题的关键。而且在我看来几乎是天要塌了一般的严重大事，在许小洁看来却是嘻嘻哈哈，不过一件小小的闹剧而已。
　　哦……今天晚上找这么一个红颜知己，真的是找对了，我端起面前的酒杯，郑重其事地向许小洁说道：“小洁姑娘，感谢你。这事真正地是旁观者清啊，你轻轻的几句话，解脱了老夫我心中的烦恼，这杯酒，我敬你了啊！”说着一饮而尽。
　　许小洁笑靥如花，道：“行啦行啦，周老师，别老猛喝了，老喝不够，再要一瓶儿又得不少钱，我可没带那么多的钱哦。”
　　我哈哈大笑，道：“小洁姑娘，这个你不必担心，今天晚上我怎么可能让你花钱呢，刚才的那些都是开玩笑，放心吧，一切的一切，全是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