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春晓[穿书]》浮朱

5、竹马哥哥

　　“独学则无友”，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宗门之间。

　　扶摇剑阁虽为一等一的剑阁，但平日里也和其他宗门交往甚密。

　　风满堂便是专门负责外交的一堂，平日里与其他宗门约约比试，采买采买其他宗门的灵矿，或者替门下弟子向其他宗派求亲。

　　正因如此，风满堂柔和得不像是剑阁之地。

　　叶遥之在说出“进风满堂”后，参加的便是风满堂的选拔。他随随便便地用了几下剑法，又给管事说了几句好话，便进入了风满堂。

　　和他一同进入风满堂的还有四位外门弟子。叶遥之在这些人里，显得普普通通，平庸而怯懦。

　　日上梢头，微黄的光流坠于青石板路上。路两旁种着一大片桃树，淡粉的桃花瓣随风在空中散落。

　　叶遥之和其他四人沐浴在桃花簌簌而落中，向前走着。

　　风满堂果然不愧它的名字，连风里也尽是桃花香与鸟语声，半点剑气的凌厉之感都没有。

　　叶遥之有些懊悔选择来风满堂，在这种柔和的地方，又怎能学到凌厉的剑法呢？

　　他压下后悔的情绪，跟着人群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人。

　　微微偏倚的桃花树下，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让他来风满堂的罪魁祸首

　　——安却。

　　*

　　解决完老满与夏河的事情之后，母亲给安却分派了一大帮人，如今摘星楼内热闹得紧。

　　安却又独自在摘星楼内玩了几天，便到了休沐结束的日子。

　　像他这般大的孩子，是需要在风满堂里上学的。只是前段时间是休沐日，其他的孩子前往门派外历练，但安却没有灵心，只能待在剑阁里。

　　安却跟着引路蝶，坐着白衣鹤，到了风满堂。

　　风满堂最值得称道的景致，便是它终年常盛的桃花，走在路上，桃花拂面，风过余香。

　　安却走在路上，听到了有人叫他——“阿却。”

　　他转过头，在桃花纷飞里，远远地看见了两个人，男孩着青衣，背负长剑，而女孩穿着件湖蓝色的裙子，正向安招着手。

　　“清来哥哥，阿渺姐姐。”安却笑着叫了声，朝他们走过去。

　　徐清来是风满堂内最负盛名的弟子，出身修真大族上河徐氏，五岁入扶摇剑阁习剑，八岁那年便领悟“剑意如雪”，十岁时被称为“上河华光”。

　　他是未来能继任徐家家主的人，所以入了风满堂，在习剑之余学习处世之道。

　　而薛渺是剑阁阁主的女儿，阁主舍不得女儿受累，便让女儿进入风满堂，于剑道上稍微放松一些。

　　他们二人与安却自幼熟识，平日里对这个年幼的弟弟也是诸多照拂。近些日子，他们作为风满堂弟子，外出历练，与安却有好长时间没见了。

　　徐清来脸上的笑容极为温和，道：“阿却这些天有好好休息吗？”

　　薛渺则是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阿却啊，我瞅你，怎么瘦了许多啊？脸色怎么比我这个在外面辛辛苦苦历练的人还要差？”

　　安却简单地把夏河和老满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嘟囔了句：“而且母亲好久没回来了，我有些想她。”

　　徐清来若有所思，道：“扶摇剑阁内常年有诛邪石运转阵法，怎么会被人如此轻易地夺舍？阿却，那两人是如何处置的？”

　　“听晴一姐姐说，被放到外门去做苦活了。”

　　薛渺愤愤不平：“这样的人，就应该当场炼魂，居然这样对我们的小阿却。”

　　“阿却别伤心了，哥哥给你带了春水殿的七宝酥，满堂彩的红苕饼，等一会离开学堂后，我吩咐人送到摘星楼去。”徐清来安慰似的，摸了摸安却的头。

　　“谢谢清来哥哥。”安却小声说。

　　“阿却，姐姐什么都没给你带，”薛渺叹着气，“但是姐姐可以帮你去收拾那两个人，你等着我。”

　　徐清来笑了笑。

　　阳光跳跃于桃花瓣上，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花瓣。

　　有脚踩在桃花瓣上的声音传来，安却稍微往旁边避了避。

　　走来的一共五个人，安却一眼便看见了叶遥之。

　　叶遥之仍然一身灰白，手里握着剑，面色寒如水，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就连花瓣拂他面庞，也没能柔和他周身的肃杀般的气息。

　　“你们是谁啊？”薛渺好奇，这几人面生得紧，年龄虽不大，但灵力驳杂。

　　“我们是刚刚选拔进风满堂的外门弟子，今日来上课的。”一位弟子解释道。

　　薛渺点点头，没太在意。

　　天道酬勤这句话并不适用于修仙界，准确的说，是不适用于大多数人。因为在琅琊界这种地方，天赋高的人往往更加努力，更加勤奋。

　　扶摇剑阁以天资收弟子，阁中弟子皆为天资出众之辈，天资高者如徐清来这般，年幼时便通“剑意如雪”，连薛渺这种在剑阁内一般般的弟子，放到外面，也可被称为小天才。

　　但是，这只针对内门弟子。

　　外门弟子就不这样了。外门中，弟子天资参差不齐，有的弟子是剑阁为了还人情而收，有的是因为收了大量钱财而收进的弟子，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原因进剑阁的。

　　每三年，都会有外门弟子通过选拔，进入内门。但是这些外门弟子，往往都是天资不足，勤奋有余之人。

　　这些人在内门这种天才云集的地方，往往是没有什么作为的。

　　徐清来更是没在意这群人，他低声朝着安却说：“等以后我们剑法稍微好些了，能护住阿却了，阿却便和我们一起去外历练吧……”

　　安却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徐清来的话语，风吹桃花的声音，全都远去了。他的注意力全被叶遥之吸引了。

　　这个哥哥怎么看起来，比那天晚上还凶呀。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伤已经好了吧，安却胡思乱想着。

　　这时，叶遥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安却叫住他：“哥哥……”

　　花瓣在空中飞舞着，落到叶遥之的衣襟上，又从叶遥之的衣襟上缓缓往下飘，落到了安却的手上。

　　安却愣了愣，他的手中被叶遥之塞了块玉牌，是他那日遗失在外面的玉牌。

　　叶遥之没理他，往前走着，背影朦胧在纷纷而落的桃花下。

　　徐清来眯了眯眼，顺着安却的视线，也看了看叶遥之的背影。

　　“阿却，你认识他吗？”薛渺问。

　　安却点点头：“嗯，那几日老满和夏河欺负我，是那个哥哥救的我。”

　　叶遥之觉得自己来风满堂真是错误，为什么当时就像鬼上身了一样，要来风满堂呢。

　　这等桃花飘飘的地方，丝毫不像是练剑的地方。

　　而且，那小孩是真傻，真傻，除了傻再无别的形容词。

　　他是不是管谁都“哥哥”、“哥哥”地叫。

　　*
　　风满堂内的学舍被桃树围着，名为燕羽楼。

　　燕羽楼分三层，第一层为夫子传经解道之所，第二层是弟子们论经议道之地，而第三层，略略放了些道经与剑法。

　　燕羽楼的屋檐上也飘了些桃花瓣，正门敞开着，弟子们陆陆续续地进去着。

　　安却跟着徐清来进了燕羽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俩向来坐在一起，往往都坐在前排。

　　他往后看了看，叶遥之坐在最后一排，面色如霜，背挺得笔直。

　　安却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哥哥又不愿意理他了。

　　夫子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咳了两声，道：“今日有几位外门的弟子进了风满堂，我先讲清楚，我们上午讲道法，讲修心，讲为人处世，你们虽是新来的，但前面的课我不会再讲，你们自己想办法补上。”

　　他交代完这一句，便开始讲课，从修心讲起，说修道人需明心见性，秉持心中的守则。

　　安却听课还是认真的，便没再想叶遥之的事情。

　　夫子讲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差不多午时时分，才准许他们休息一会。

　　徐清来笑着对安却说：“阿却先回摘星楼吧，我听完课后，来摘星楼找你吧。”

　　安却“嗯”了一声，拿着自己的书便往燕羽楼外走。

　　其他的弟子，包括夫子也没对他的离去表示什么惊讶。

　　安却向来只听半天的课，母亲说燕羽楼下午讲的是剑法与修道之类的事，安却未开灵心，自然不用听这些。

　　他走到叶遥之的桌前，犹犹豫豫地，极轻极轻地喊了声：“哥哥……谢谢你还我玉牌。”

　　叶遥之看着书，表现得很认真，还是没理安却。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安却的背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为什么这小傻子只听半天课呢？

　　傻还不多学一点。

　　夫子又咳了两声，道：“下午的话，我们讲点别的。”

　　花香弥漫在燕羽楼内，弟子间不断的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气氛柔和得不像是剑阁。

　　“剑阁弟子，通道经剑法是其一，但也要懂谋略人心。“

　　”我教书这么多年，看过太多天资出众之辈，没有死在精妙的剑法下，也没有死在奇崛的秘境之中，而是死在了别人的算计中。”

　　“身为我剑阁弟子，被别人算计可太丢脸了，所以，接下来的课，你们更要认真地听。”

　　夫子的话一出，花香仍在，但香得有些腻人。窃窃私语声小了，气氛陡然凝滞起来。

　　叶遥之仿佛明白什么，往窗外看去。

　　安却走在路上，理着自己的衣襟，把落在身上的桃花瓣给吹走了，他若有所觉地转过身，对上了叶遥之的目光——

　　他仿佛很高兴似的，朝着叶遥之招了招手。

　　只学道法经典，不学谋略人心吗？

　　叶遥之看着安却的笑脸，终于明白这小孩，为什么在剑阁这种地方，还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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