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默all 总攻）》素莲生花

5、皇权与师恩

　　翌日清早，晨光熹微，雀鸟叽喳。
　　冥医一身蓝袍，器宇轩昂，架着梯子在桂花树上挂彩色绸条。默苍离尚简尚朴，平素一身青衣，府中构造摆饰古朴高雅为主，没半点烟火气儿。他正好借着羽国盛典长生日，弄来一大堆彩绸装饰，兴致勃勃装扮府邸。
　　默苍离眼睁睁看着冥医杏花君拿一大堆花哨彩绸糟蹋他的居所，从容镇定，视若无睹。
　　他作为智者，在何时开口何时闭嘴上总是拎得清。
　　冥医忙了一个时辰，终于挂完了院中两棵树。他看了看日晷时辰，准备出门就诊。
　　他年少成名，是名动九界的大夫，妙手回春，疑难杂症不在话下，自从他来了羽国，求他看诊的人络绎不绝。
　　冥医走进书房，将两碟点心放在默苍离书桌上，嘱咐：“苍离啊，记得按时用午膳和晚膳。”
　　默苍离有早读习惯，漫不经心应下。
　　“真是精的出嘴笨的出力，我忙活了一早上，你都不晓得帮帮我。”冥医被无视，不甘心，自上不肯饶人，“你看看你多懒，我就该摊一张大饼挂你脖子上。”
　　他说完背上医箱出去，门口，差点迎面撞上上官鸿信。
　　羽国太子上官鸿信踏着晨光而来，一身清贵枣红色长袍，年轻俊颜端方高华。他一手拿策论，一手提金漆描画牡丹的食盒。
　　他方才听见冥医杏花君与师尊的对话，站在门口尴尬得进退两难。
　　冥医倒是热心肠打招呼，多瞧一眼食盒，好奇问道：“殿下来给苍离送早膳？盒子里是什么？”
　　上官鸿信面有难色，缓缓道：“合欢酥饼。”
　　“正好，可以给你师尊挂脖子上。”冥医赌气再瞧一眼书房端坐的默苍离，踏步离去。
　　上官鸿信从容优雅扔了食盒，抱着策论踏门而入，躬身行礼：“师尊。”他递上昨日熬夜抄写的策论，展颜一笑，“师尊别生气，徒儿知错。”
　　他见默苍离面色冷淡，揣度一二，讨好道：“佛国使者上月送来珍禽青鸟，高一丈，羽如凤凰，颇通灵性，徒儿下午便叫人送来，供师尊赏玩。”
　　默苍离放下书册，一双眸沉寂望向徒儿：“再过半月便是羽国的长生节。”
　　上官鸿信心中一凛，再度紧张起来，他不知师尊知晓多少，也不敢隐瞒，只恭顺垂首：“羽国方出兵苗疆，大获全胜，再庆长生，今年盛典定然热闹非凡。”
　　“你既知自己在做什么，承担后果便是。”默苍离面无表情，如无波古井，无悲无喜。
　　上官鸿信心下忐忑，他鼓起勇气，襦慕的眸怔怔望着师尊：“您……不祝福我麽。”
　　默苍离薄唇微扬，轻笑一声，嗓音温柔而嘲讽:“大道沦亡，争权夺利，为祸苍生，谈何祝福。”
　　上官鸿信的心狠狠一痛，他袖中拳头紧握，眼中掠过一丝哀色，垂首：“师尊教训的是。”
　　“你公务繁忙，下去吧。”默苍离又拿起书册，不再搭理他。
　　上官鸿信行礼告辞，他走到门口，深深回望了一眼疏离又冷漠的师尊。
　　他心中不快，挥退侍卫，独自在御花园游赏。
　　春光融融，百花绽放，偶见仙鹤与白鹿花丛间嬉戏。
　　忽然，一阵醉人浓香袭来，佩环伶仃，跫音清脆，上官鸿信抬头，只见凰后裹着一袭轻薄紫纱款款而来，云鬓高耸，珠玉满头，倾国绝色，尊贵殊艳。
　　“太子殿下？”凰后以手掩口，详作偶遇的女儿之态，妖娆妩媚，凤眸笑意盈盈，“昨日之事，殿下考虑得如何了？”
　　上官鸿信高傲美艳的鎏金瞳冷冷凝视她，不语。
　　“默师兄自接替墨家钜子之位起，就是狼入虎口。更何况我们这位师兄，冷面冷心，人缘极差，以一人敌九算，四舍五入和送死没分别了。”凰后芊芊玉指把玩御花园中盛开的牡丹，水葱似的丹寇指甲比花朵更娇艳，她巧笑倩兮，眸中是志在必得之意，“殿下若愿与本宫齐治羽国，本宫便全力相助默师兄，保他一命。”
　　她此言似真似假，似幻似真，是诱饵还是诚心结盟，无从判定。
　　上官鸿信美丽鎏金瞳冷冷扫过凰后，断然道：“我允你。然一国不容二主，你必须退居暗处。”
　　“我从不在乎显名，暗处的权力更安全。”凰后红唇荡漾一抹艳笑，眼波动人，“今年的长生节须得好好庆祝，祈求我们羽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她转眸多瞧上官鸿信一眼，暗讽：“我倒是才发觉你对他如此深情，盛世皇权也能舍弃一半；若默师兄知道此事，定后悔收了你这徒儿。”
　　“那你呢？”上官鸿信反唇相讥，“是真为了羽国皇权，还是为了女人骨子里的骄傲，非得依托可有可无的借口，才肯出手相助？”
　　二人平素朝堂争锋相对，此时倒生出惺惺相惜的默契。
　　语过三巡，二人错步，走向相反方向。
　　魔世，修罗宫。
　　鬼祭贪魔殿，魔尊帝鬼会宾客。
　　一银色面具的黑袍男子频频进言，帝鬼一身尊贵朝服，慵懒斜靠在绛紫王座上，单手撑额，漫不经心听着。末了，他朗声笑道：“好计谋，告诉你主子，将他许诺朕的东西备好。”
　　黑袍男子应是，躬身行礼欲退。
　　“等等。”帝鬼大掌一挥，血瞳饶有兴趣探究，“羽国的长生节，可有何风俗？”
　　黑袍男子一怔，他没料到高傲的魔国之主竟对羽国的风俗好奇起来，回过神，他回话：“十二长生是阴阳五行以十天干周行十二地支以示命运衰旺，十二运之首为‘长生’，故羽国庆祝长生节，以求国泰民安，百姓和乐。民间男女亦在长生节之日出街游玩，以求良人佳偶，这是羽国最古老最热闹的日子。”
　　帝鬼眸中掠过一丝兴趣，挥手命人退下。
　　人族的浪漫，不知那青衣人可感兴趣，帝鬼兴致勃勃想着。
　　“帝尊。”魔国六位将军——六先锋——聚集起来，讨论兴兵之事。
　　“羽国太子上官鸿信，实在太过聪慧。”帝鬼血色瞳孔掠过一丝阴晴不定的狡诈，“羽国云天关的守卫换成上官鸿信的人，魔军可趁着长生节伪装入内，埋伏在祭坛左右，直到庆宴，太子逼宫清君侧杀凰后，而我魔军入皇城控制住羽皇和上官鸿信，羽国危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魔向来贪心，他想要的从不是上官鸿信许诺的弹丸之地，而是，整个羽国辽阔疆域。
　　这只是野心勃勃的魔征战九界的第一步。
　　“帝尊神力无穷，所向无敌，可羽国皇城精兵不少，臣下请求随行，以护帝尊贵体。”六位将军跪地禀告。
　　帝鬼生性狂妄，却不莽撞，相反，他思虑十分周全。
　　他安插在羽国皇宫的细作不下百人，对羽国皇宫地形和军队分布十分熟悉。魔是天生战士，帝鬼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六位魔将共同对付他尚且不敌，羽国精兵在帝鬼眼中无异于蝼蚁。
　　羽国太子上官鸿信一心想要铲除祸国妖妃，急功冒进，却不会想到，引狼入室足以招致祸国之灾。
　　魔国军力强大，备战多年，如今是最好机会。
　　帝鬼眼前浮现默苍离清冷身影，他有些思念他的皇后了。
　　他记得默苍离“天下止戈”的夙愿，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才能止戈。所以他的征战四海，一统九界，与默苍离的天下止戈，是殊途同归。
　　帝鬼说过要拿九界为聘礼迎娶默苍离，必须说到做到。
　　长生节，等他坐山观虎斗，除了羽国妖妃凰后，再攻下羽国皇城，之后，他要与他的皇后携手，共庆魔国长生。
　　情爱如深渊，坠入其中之人皆迷失本性，迷失自我。帝鬼隐隐觉察自己变得不同，少时，他幻想一人站在九界巅峰俯瞰众生，如今，他希望默苍离能并肩相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狡诈强大的魔，尝到了相思的滋味，略显迷茫，他的欲望和野心，在这新奇的相思之感中，愈发膨胀且强烈。
　　山雨欲来，风中有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