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铭君倾》天问怀沙

2、魔之少女

　　萧佩宁，这名十五岁的少女，冰冷的目光下，赤红色的及腰长发，破败不堪的囚衣，在这个刑场上。
　　素怀公主殿下，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封号了，只是她仍旧记得在她八岁那年，她的母后在血与火的深海中对她的呼喊，让她逃走。南越国，国破了，她的家也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样逃掉的，只知道自己被一个神秘的组织收留了，成了一名杀手。可现在，她的这次刺杀还是失败了，陈国皇帝，赵振乾，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有人说他是暴君，昏君。对萧佩宁而言，她也只是复仇罢了，毕竟七年前陈国军队占领江南，攻破建陵城，她的国家也就灭亡了。
　　只是这一刻，似乎都要结束了。
　　刑场仿若一座斗兽场，四周全被尖木栅栏环绕，右羽林军百名士兵列阵在在围场外。北面一座九层青石阶台上，站着的正是陈国的皇帝赵振乾，这个三十四岁的威严男子，拥有着江山，而此刻他更像是在欣赏一出戏曲。
　　眼前是从死牢中找出来的七十名穷凶极恶的死囚，他们现在有了一条活路，每个人手里面都握着一把青铜剑，谁能杀死眼前这名赤发少女，谁就能活下去。而同样，萧佩宁此刻仍握着她的那把佩剑，素刃，同样属于芒夏九剑的一把名剑，杀死这七十名死囚，这一刻她能活下去。不过只是三天，三天后仍会被斩首，刺杀自己的人，赵振乾怎么会让她久活于世。这场战斗，战败被这些死囚杀死，战胜三日后死去，或者她现在也可以告诉赵振乾她选择放弃战斗，不过结果更惨，三日后会被凌迟处死。
　　这是一场游戏，要么成为猎物，要么成为狩猎者。
　　对于握剑的人而言，任何时候都一样，没有太多的羁绊，没有规则限制，她始终是自由的，因为抛弃了杂念，抛弃了生死，抛弃了一切，剩下的只有战斗。
　　萧佩宁或许会想，反正自己终是要死的，到不若被眼前这七十人杀死，反倒救了这些死士的命。她不会这样做，倘若如此，她只会嘲笑自己，她知道赵振乾不可能放过这些死囚的，他们也终是要死的，没什么意义。而且她的剑是冷血的，从很早以前她就是那么得残酷和可怕，没有感情，她只有一个目的，她要复仇，所以这一刻她必须活下去。
　　散乱的赤色长发下，燃烧的双瞳，冰冷的目光，凛冽的剑光，瞬间血流成河。
　　“你的调查结果如何？”
　　一个身穿宽大黑袍脸衣帽遮着面庞的神秘男子走上了九层阶台，立在了赵振乾的身旁。赵振乾看着围场内的萧佩宁，很不经意地问了一下这名男子。
　　一名来自蕃族的巫师，寻找他们蕃族人曾经信奉的神明的转世，来到了这里。
　　草原上的部落之一，蕃族，并不是特别强大，他们有这么一个传说，在两百多年前，一名神秘的少女骑着一个巨型猛兽从来到了蕃族，少女说猛兽是灵兽，名叫地魔岩，是她的伙伴，她是一名灵女，从北海而来。
　　蕃族人把她敬若神明，供养地魔岩，而地魔岩拥有能力让蕃族所处的草原地带风调雨顺，水草丰茂，使得蕃族迅速在草原上崛起。
　　蕃族祖先们无比崇敬的神明，护佑着他们蕃族人。蕃族人用人头祭祀的习惯从此而来，因为他们用人头供养地魔岩。
　　可是这并没有持续很久，后来那名灵女和地魔岩都被杀死了，化作了石像。
　　传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蕃族子孙并不是很清楚。只是那两樽石像的确伫立在他们的草原上，他们年年祭祀，但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要唤醒神明，他们祖先的神明，来继续护佑他们蕃族人。蕃族人相信神明不死，灵魂永存，他们相信神明灵女只是转世了。于是百年来蕃族人从来没有放弃，好多蕃族的巫师走遍四海八荒，寻找他们神明的转世。
　　一名熟晓汉人的蕃族巫师来的陈国，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他看到了这位叫做萧佩宁的神秘少女，他很兴奋。
　　萧佩宁的容貌和化作石像的神明灵女是那么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样，而且这名巫师也绝对不相信一名普通凡人会有着与生俱来的赤发与血红双瞳。
　　“虽然没有证明，但我可以确信她的确是我族神明的转世，所以我恳请能够带走她，陛下。”蕃族巫师虔诚地向赵振乾鞠了个躬，说道。
　　“哦，寡人凭什么答应你？”赵振乾倒是不以为然，依旧看着围场内的杀戮。
　　“陛下，虽然本人身份低微，但这名女孩子对我们蕃族人而言，异常重要。如果陛下允许，我请求带她回我的部落，这样我们所有蕃族人都会记得陛下您的恩德。”
　　“如果寡人不答应呢？”
　　“陛下乃天子，如果陛下不肯答应，我不能如何。但，陛下您乃九州之主，万民之主，这个国家是您的。如今中原之外，各族林立，其中幹族人和鞑拔人更是窥探中原，中原之地人口众多，繁荣兴旺，恐怕……”
　　“你这是在跟寡人谈条件？”赵振乾看了一眼那名巫师。
　　“不敢，但陛下您要熟虑，这个国家在您的手中，倘若幹族人和鞑拔人一同南下，恐怕……”
　　“说下去。”
　　“幹族人和鞑拔人素来勇猛，陛下的军队与他们交过战，战况如何恐怕不须我在多言，如今两族厉兵秣马，打算南下中原，而陛下的军队经过连年年征战，纵不是人困马乏，也不可百战不殆，面对幹族和鞑拔大批铁骑兵，不知陛下可作何，陛下可有十成把握打退他们？”这名巫师大胆得问道。
　　“并没有。”这名巫师所说的的确是赵振乾的忧虑，所以他并不介意他怎样说。
　　“倘若陛下答应，我带回这名女孩子回草原之上，那我愿以使者身份向我的汗王禀明陛下的恩德，她作为礼物，汗王必愿与陛下您结盟，甚至称臣。而我们蕃人又与西部的西羌人结好，倘若幹人与鞑拔人发兵南下，陛下您大可在前方御敌，我们蕃族军队和西羌人会在后方断那两族后路，袭击他们的军队，前后夹击，则幹人与鞑拔人必败，则中原可保，陈国可保，且陛下天威所到之处无不臣服，此乃陛下之幸，万民之福。望陛下深思。”
　　“你说的的确不错，但你让寡人如何相信你，相信你们蕃人，你这样一名小小的巫师可担此大任？”
　　“陛下可不信我，但我恳请陛下能使使臣出使，与我一同回到草原，待与我的汗王缔结盟约，盟约成时，陛下可作此打算。”
　　“这么看来很值得了，她的命于寡人而言并无任何作用。”赵振乾看着围场内的情形微微一笑。
　　七十名死囚死在了萧佩宁的剑下，她的目光依旧冷漠，鲜血从她的素刃剑刃上流下，也有不少染在了她本就为血色的赤发上。
　　“是，陛下。”巫师确定自己能说服赵振乾，毕竟北方胡患乃一大忧，赵振乾不可能会熟视无睹。
　　“你可以下去了，先将她关入天牢吧，你可以去见她，当然现在还不能带走她。”说完，赵振乾向石阶处走下，回宫去了。
　　“是，多谢陛下厚恩。”巫师立马向赵振乾又鞠了个躬，走下台阶，向围场内的萧佩宁走了过去。
　　临近傍晚，天空愈发地阴沉起来，如同每个人所阴沉着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