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类被外星人当消耗品的往事》维尔彻尼

35、苏醒（修）

　　在乔小鹊不安的预感达到顶峰的时候，变故终于发生。

　　那只滑不留手的雪老鼠首领，也许是在乌苏的手中，它的手下被乌苏如同砍菜切瓜般剁吧剁吧却未能对这个女人做出什么稍有成效的攻击，令这只比其他雪团子更大些的毛团子坐不住了。

　　它竖起兔子般的耳朵，吱吱吱的叫着，从团子堆的后方走了出来。
　　地上那些分食着自己同伴的雪老鼠纷纷给它让出一条道来。它抬起前肢，站起来。

　　这家伙的眼睛红得滴血，毛发却并不是纯然的白，而是带着一点点异样的浅蓝色，其他的雪团子或多或少都染上了血渍，只有它的皮毛还是干干净净的。

　　面对这只大雪团，乌苏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其他小团子不能让她警惕，是因为它们多归多，但是对乌苏还造不成什么威胁，爪子锋利归锋利，抓挠不到她也就约等于没有了。

　　但这只，稍微有点不同。

　　如果现实可以具象化成游戏的话，乌苏这女人就是个八十五级的大号，那些小雪老鼠就是五十级的小精英怪了。至于眼前这只首领……目前来说是一个橙名的精英BOSS，从乌苏的感知来看，大约八十级吧。

　　当然，这并不准确，毕竟人类再厉害，也没有怪力乱神动摇科学世界观的技能啊。

　　躲避着头领鼠从爪间搓出来的雪球，乌苏皱着眉头，嘴角下撇。

　　乌苏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体验雪球的效能。本来她是用骨刀接了几个球的，没想到那把无往不利的骨刀，居然在接下第三个雪球的时候碎裂了。

　　这雪球看上去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松软雪球，甚至不如打雪仗的孩子们搓得硬。雪球一砸到东西就迸射开来，就好像一滴水珠摔到地上，没有一点儿攻击的力道。

　　但那把骨刀就是碎了，碎在了这轻轻巧巧看上去屁用没有的攻击之下。

　　倘若乌苏想要靠近那个大毛团子，那些小毛团子就会悍不畏死的冲上来，同时，如果她抬起骨刀，大毛团子的雪球攻击就会冲着她，尤其是她的骨刀而来。

　　她手中这把长刃骨刀是应对此等被围歼状态最好的武器，要是甩手术刀片的话，她的刀片可不够用啊。

　　稍微，变得有些棘手了。

　　“我可是刚刚才夸下海口，你这样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乌苏抱怨着拎起了衣摆，露出腿上那排光滑锃亮的手术刀片。

　　梅卡瓦驾驶舱内。

　　不知何时，乔小鹊的战栗停止了。

　　这小女孩脱掉了那件厚重宽大的军大衣，双手撑在驾驶台上，手背上镰刀锤子的图案鲜艳如血。她从驾驶员才能看到的位置向外看去。

　　她脸上的神情，是宛如大人般的沉稳表情。只是那眉眼中凝固着的，阴郁的雾气再次笼罩了她。

　　笨蛋驾驶员有些迟疑：“小机师……？”

　　在乔小鹊靠近时，驾驶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无他，突然感觉有些冷——这女孩仿佛带着西伯利亚的寒风，从头到尾都是凉的。

　　小机师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这具身体中换了个人似的。不过笨蛋并没有多想，只当这小姑娘是关心乌苏，太过担心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于是安慰道：“放心吧小机师，老大会搞定的，那家伙虽然棘手，但是还搞不定老大啦。”
　　在镇星的成员眼中，乌苏这个女人压根就不是人，是个狼焱。

　　乔小鹊偏头瞅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从小窗中看去，乌苏的情况已经有点不妙了。当近战无法靠近远程的时候，要怎么样才能把远程干掉呢？尤其是这近战少有的远程输出手段被其他小怪阻挠的时候？

　　她推开舱盖，冷静道：“但是乌苏一个人搞不定，我要去帮忙。”

　　“哎？等、等一下？？？”驾驶员跳起来，但小姑娘已经顺着舱盖爬了出去。

　　乔小鹊站在舱顶往下看，此时那些雪老鼠都被乌苏牵制住，她完全可以呆在这里尽力输出。小姑娘目测了一下距离，又顺着主炮往下爬。

　　从驾驶舱中探出头来的驾驶员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紧张兮兮的压低了声音：“等等，你快回来，不要靠近那里，那太危险了！”

　　满面郁色的乔小鹊回头看他一眼，察觉到对方脸上的关心不似作伪。

　　沉默几秒后，小女孩露出一个小小的、浅浅的笑容，用口型无声的说道：“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这笑容令驾驶员心下一跳，他的脸上却依旧是一副紧张得要死的样子：“不是，我是说，你穿的是小裙子，会走光的……”

　　乔小鹊：“…………”
　　乔小鹊恢复面无表情：“哦。”

　　小姑娘在距离战场不到五十米的主炮塔台下停了下来。她坐在这里，从自己从不离身的小挎包中掏出她那把小手/枪，动作熟练地取下只剩三枚子弹的弹匣，又从小挎包中取出另外一个银色的弹匣安上。

　　这弹匣里子弹的弹头也是银色的，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

　　咔。

　　拉开保险栓。

　　乌苏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人都差点给吓飞：“小机师？你出来干什么，快点回去！乖，我很快就能料理掉这家伙了。”

　　咔。

　　上膛。

　　乔小鹊冷静提示：“背后！”

　　抬手，眯眼，瞄准。

　　乌苏骨刀往身后一划，便有两只扑过来的雪老鼠被她开膛破肚，摔落在了地上。女人的脸上是一副着急的样子，就要大步往这边走。

　　砰砰砰砰砰砰——

　　最后也是最简单的一步，扣下扳机，射击。

　　在乌苏的背后，那只能搓雪球的精英Boss被子弹的动力带得不断抖动，流水般的子弹尽数冲着它的弱点招呼，每一颗都没有浪费。

　　头部、心脏、腹部、双爪以及左腿。

　　银色子弹巨大的穿透力瞬间就将这半人高的家伙身体穿透，动力带着它的身体往后飞去，子弹在它的体内炸开，带出一捧捧血雾。

　　高马尾女人震惊地站在原地，她回头望去，只见在这短暂的几秒过后，原地已经没有了雪老鼠首领，而只剩一个——只剩几个血肉模糊的肉块了。

　　而站在炮台上的那个小女孩，那个短发的孩子，只是垂眸吹着那个武器上冒出的硝烟。
　　她迅速地褪下空掉的银弹匣，换上了另外一匣普通的子弹。又是一轮举枪射击。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冷酷，乌苏感到了一阵极大的陌生。

　　这次，女孩的攻击对象是那些普通雪老鼠，每一颗子弹都会穿过一只雪老鼠的脑袋，这些红眼睛兔耳朵的小东西倒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就不动了。

　　“危险！”乌苏眼神一凝。

　　寒芒一闪，小姑娘被驾驶员扑倒在地。

　　半空中，子弹与手术刀片同时而至，向乔小鹊挥出一爪的雪老鼠被乌苏和乔小鹊同时攻击变成筛子，但是它的偷袭也起效了。

　　身上三道巨大抓痕的驾驶员满脸都是血，气若游丝：“啊……我要变成雪的精灵了……”

　　“你……”乔小鹊呆住了，沉稳的小大人表情在这一瞬间又变回柔软的小女孩样子，“骗人。你明明说……明明说……”

　　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的尾音：“你明明说只有最纯洁的小女孩灵魂才会变成雪精灵的……！”

　　驾驶员的眼皮渐渐黏合在一起：“啊，是吗……我骗你的，只要死掉……就可以了……好困啊，哥先睡……”

　　乔小鹊慌了神：“等、等等，不要睡，等一等——”

　　驾驶员彻底闭上双眼。
　　乔小鹊去推对方的手僵在半空中。

　　于是，时间就回到了现在。

　　察觉到某种异样的女人掐着女孩的喉管。女孩的背后是冰冷的钢铁巨兽，前方是面色不善的昔日队友，身侧一片焦土废墟，头顶日暮西垂，脚下零零散散洒落着大片棕褐色血迹。小雪纷纷扬扬，洁白的精灵缓缓将这一切掩盖。

　　“你到底是谁？”在女人如此诘问后，女孩坚定有力的回答“乔小鹊”。而现在，这场问答也仍旧在继续。

　　“我是……乔小鹊。”

　　“我的名字……叫做乔、小、鹊。”

　　“不是……24321，我……是乔小鹊。”

　　小女孩痛苦的绞起眉头，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从自己的喉管中，从被扼住的喉咙中，发出坚定的确认。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向乌苏，更是向『自己』确认着身为『乔小鹊』这一名字拥有者的切实存在。

　　“乔小鹊？”女人、乌苏挑眉，微微松开掐住小姑娘喉咙的手，“这是你的名字？还是小机师真正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变成小机师的样子靠近我们？你是什么时候将小机师换走的？”

　　一边说着，她放下了对小女孩的钳制，女孩顺着坦克战车的金属外壳滑坐在地。

　　“咳咳咳、咳咳咳……”

　　乔小鹊捂着自己出现青紫指痕的脖子，咳嗽，难受的感觉让她的眼角迸出几点无法控制的泪花。

　　乌苏：“小机师现在在哪里？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

　　她始终不愿意说出“海蓝人的奸细”这样的词汇，一开始就是她愿意相信这个小姑娘，愿意相信24321的。

　　“呼——嗬、呃，呼——”

　　小女孩拼命的喘着气，她奋力汲取着这充满火/药/味的空气，并不回答乌苏的问题。

　　乌苏也不着急，只是冷笑的看着她。

　　短短几日的相处，乌苏对24321的性格认识和了解就已经到了非常深刻的地步，那孩子绝不会是眼前这个人。即使她们的外表一模一样，但其他的地方却完全不相同。

　　最大的区别，自然是给人带来的感觉了。
　　24321总是柔柔弱弱的，是个乖巧的孩子。而眼前的这一个，眉眼间却带着浓郁到化不去的阴郁之色，沉稳到不像个孩子。

　　现在，笨蛋第一次和小机师一起出任务就没了。他明明是那么期待着这件事，那么期待着能够和小机师一起。而这本来只是一个毫无危险性——或者说，危险性在百分之二十以下的、玩闹般的任务。

　　如果对面的这个女孩是小机师也就算了，可这个并不是她所认定的那个小机师！
　　这又怎么让乌苏不恼火？

　　“我是乔小鹊，仅仅只是乔小鹊。24321也是乔小鹊，乔小鹊却不是24321。”
　　乔小鹊笃定地说，写满阴郁两个字的稚嫩小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以为你说过的。”
　　她昂起头来，永远带着几分郁色的眉眼，也遮不住那双眼中的惊人神采。
　　“你说：大家，都是为了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而聚集在一起的。”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乔小鹊’也是为了未来有哪一天。”

　　“……名为‘人类’的族群，让人类这一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

　　“——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而诞生于世的。”

　　“人类这一族群……奇迹……？”
　　那双异色眼中，在说出这句话时所迸射出来的神采，那种信念并将其当做存活于世的精神支柱，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让乌苏有点怔忪。

　　“我、咳咳……也是为了能够、让萝莉幸福的生活而……存活至今的……”

　　微小的声音自两人身边，从梅卡瓦的一侧响起，从本以为已经停止跳动的胸腔中出现，并且传达到两人耳中。

　　乌苏：“笨蛋？！你没死？”

　　笨蛋：“快、快断气了，好痛……”

　　青年痛苦的呻/吟着，却偏要勉强说话：“老大你……你好过分啊，居然……打萝莉……”

　　乌苏：“…………”
　　你还是死了吧，我会给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