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王》棠年

10、第10章

　　第一卷 求学之路 10、亚兹城内一拍两散

　　西诺这天哭得厉害，但他年纪小，哭了半天也累了，坐在地上耷拉着眉眼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吉恩顺势将他抱起，也没收到太多反抗。他抱着抽抽噎噎的西诺在月色下行走，西诺偶尔骂骂咧咧几句，吉恩也不再忍耐，会轻声地回怼他。两人断断续续对骂了好一会儿，西诺终于伏在吉恩怀里睡着了。

　　叹着气将这孩子放下，吉恩轻抬起他的手掌细看，尽管光线不是很清晰，依然能看出小手的侧面又红又肿。

　　这可真是个熊孩子啊......

　　吉恩感慨着，可看着西诺天使般的睡颜，在对他气愤的同时又不受控制地生起了几分疼惜。正好不远处长着一株芦棘草，吉恩过去掰了一瓣小小的叶簇，将里面的凝胶细细涂抹在西诺红肿的手上。

　　晶莹剔透的凝胶不仅能食用，涂在身上也有镇定、消肿乃至美容的功效。

　　西诺四肢大张躺在沙地上，嘟着红润润的唇，睡得毫无防备。

　　之后的几天里，吉恩每天都会在西诺受伤的手掌和腿上涂满凝胶，一天涂上好几次，尽管小孩子皮肤娇嫩，在他们走出沙漠后，西诺的身上也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了。

　　因为带着西诺，以吉恩的脚程，原本四五天就能走出特丁沙漠，却硬是在里面耗了八天。

　　西诺实在太懒太娇气，这些天几乎脚不沾地，还动不动就犯困。吉恩没法丢下他不管，却照顾他照顾得算是心力交瘁，几乎对小孩子这种生物产生了心理阴影。

　　吉恩这边有些不高兴，西诺那头更是不满意。吉恩是他经历过的服侍自己最随意的人了，原本看在对方只是个小屁孩的份上，他已经方方面面都降低了标准，可没想到吉恩竟还嫌弃他懒惰又挑剔。

　　尽管吉恩什么都没说，但自恃头脑过人的西诺已经从他脸上把什么都给看出来了。

　　他们算是互相排斥着走出了特丁沙漠，远远看到亚兹城那高大的城门时，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西诺想的是他终于不用再啃那什么芦棘草了，进了城后他可一定要找些好吃的。吉恩对吃喝玩乐没什么追求，也更有责任心一些，他想的是要尽快帮西诺找到父母，把这孩子平平安安送回家，这场“噩梦”便算是结束了。

　　“快走快走！”西诺拍着吉恩的脑袋，命令道。

　　此时的他并不在吉恩的怀里，而是高坐在了吉恩的肩膀上，独享着一份优越的视野。从两天前，他嫌吉恩衣服发臭开始，便强行改成了这么个姿势。

　　在沙漠里待久了，尽管亚兹城在西诺眼里并不算什么，他也激动得恨不得立马钻进去。

　　吉恩确实加快了步伐，却不是因为西诺的催促，而是他觉得自己再不赶紧进城去，就会忍不住把西诺仍在这片四下无人的地方。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多，城门大敞着，陆续有早上进城卖东西的乡下人挑着长扁担走了出来。吉恩扛着西诺往里走，守城的军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实际上这对组合看起来确实怪异。

　　在沙漠里走了这么多天，吉恩身上连面镜子都没有，自然不清楚自己的狼狈。亚麻色的短衫短裤在这些天里浸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因为总是抱着西诺而变得皱巴巴的，他的皮肤经过沙漠里的暴晒，原本的浅小麦色不知不觉便深了两个度，浅棕色的头发无暇打理，上面还沾了不少砂砾。他身后还背着个巨大的行囊，看上去简直像个流浪汉。

　　眼下吉恩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便是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至少这让他在守城军眼里不像个坏人。

　　反观他肩上的西诺，这些天脚不沾地，面上是无忧无虑的惬意。他的皮肤白嫩如初，无论太阳再怎么烈，也只是微微泛红，身上那精致的黑袍上沾了些沙子，但那也不是因为别的，是西诺懒起来席地而坐的结果。

　　总之，两人远远地向城门走来的时候，守城军就注意到了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吉恩年纪太小，在守城军看来，他可真像是拐卖了西诺的人贩子，只是他们看见西诺坐在吉恩的肩上耀武扬威，没有一点被胁迫的意思，便转换了思路，觉得吉恩大概是西诺家的小仆人吧。

　　因着这样的猜想和两人自然的表现，吉恩并没有被拦下来盘问，他就这么扛着西诺顺利进了城。

　　临近中午，又是盛夏，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如吉恩想象中的多，他沿着平坦的石板路慢慢往前走，四顾之下，觉得亚兹城的建筑确实更高大精致一些，人口也更集中，但似乎并没有比巴姆郡强太多。

　　天气炎热，街上行人无不脚步匆匆，但吉恩与西诺这对组合仍旧吸引了不少视线，尤其是西诺，他高坐在吉恩肩上，正面带睥睨地看着周围的景物。

　　但吉恩不过十岁的孩子，本身也没高到哪里去。一个大孩子驮着一个小孩子，即便西诺生得再好看，他那副俯瞰万物的神情还是让众人不禁觉得好笑。

　　吉恩不知该把西诺送到哪里去，他们总不能就这么在亚兹城里漫无目的地瞎转。

　　犹豫再三，吉恩喊住了路过的一位老伯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爷爷，请问您知道......知道哪家孩子丢了吗？”

　　“孩子丢了？”老伯伯人很和气，闻言看了眼西诺，问道：“是这个孩子吗？”

　　吉恩点点头：“是的，他找不到他的家人了，我想打听一下。”

　　西诺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在这个什么穹特斯大陆根本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不过他暂时还没想好自己的出路，只能先任由吉恩这么一厢情愿地找下去了。

　　老伯伯觉得西诺长得过于出众，不太像是他们这个地方的人，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说道：“最近没听说城里有孩子丢了，但是亚兹城太大，很多消息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沿着这条道，再往前走一会儿，在城主府的西南角有一块公告板，上面会发布一些重要的信息，你可以先去看看。如果那上面也没消息的话，那还是把这孩子交给城主府的护卫军吧，城主大人一定会帮他找到家人的。”

　　吉恩十分感激这位老伯伯说得这么详细，还为他指明了方向。诚挚地道谢过后，他带着西诺继续前行，大约二十分钟后，他顺利地找到了那块公告板。

　　板面很大，吉恩到的时候，正有人往上面贴着最新的消息，他站在一旁，一张张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城主新制定了两条规范、魔法师协会想要招聘两名行政人员、守城军下个月开始纳新、某家大酒楼老板五十大寿，愿给城里的穷人免费提供食物......

　　吉恩很快便看完了公告板上的全部内容，形形色色一共二十多条，却没有一条是关于谁家丢了孩子的。

　　他拧起眉，想着西诺也许并不是亚兹城里的孩子。

　　“小弟弟，你对这里熟悉吗？”

　　西诺扯了下吉恩的头发，嚷着：“不许喊我小弟弟！不熟悉！”

　　吉恩彻底没了辙，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法带着西诺无止境地找下去。

　　西诺可不急着找家人，他指着不远处一座精美的建筑，说：“我饿了，我要去那里吃饭！”

　　吉恩就着他的方向看了眼，是家酒楼，并且一看就很贵。

　　“不去。”吉恩立马驳回。

　　西诺怒了，他在沙漠里过了那么多天苦日子，心心念念的就是出去之后能大吃一顿，此刻又哪是吉恩一句不去他就能罢休的。

　　“去去去，我就要去！我要去那里吃东西！”

　　西诺又拉扯起了吉恩的头发，小拳头落在他的脸上，吉恩不耐烦地拉开西诺的手，却被他的叫嚷弄得愈发头痛。

　　吐出心中一口浊气，吉恩下定了决心，就把西诺交给城主府门口的守卫军吧，以城主大人的能耐，应该能帮他顺利回家的。

　　只是吉恩不顾西诺的闹腾，刚转了个身，面前就出现了两位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

　　那两人眉清目秀，看起来很友善，此时却都略皱着眉头看向吉恩。

　　他们双手合十，顶着眉心，说了句：“赞美路西亚。”

　　吉恩微微睁大了眼，表情郑重了起来。这是标准的宗教见面礼，他们应该是牧师。

　　为了确保没弄错，吉恩还小心地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是牧师吗？”

　　“是的，我们是圣一教会的传教牧师。”

　　吉恩顿时肃然起敬。因着首任教皇路西亚对穹特斯大陆的重要贡献，圣一教会一向地位超然。

　　他挺直脊背，恭敬地还了一个礼。

　　眼看他还算知礼，两位牧师的表情和缓了一些，他们问道：“小朋友，你和这孩子，是什么关系？”

　　他们指的孩子自然是西诺，吉恩诚实地答道：“他是我在特丁沙漠里捡到的。”

　　“捡到的？这孩子身边没有家人吗？”

　　吉恩摇摇头，回：“没有，他们应该是失散了。”

　　牧师们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其中一个质问着吉恩：“真的是捡来，而不是拐来的吗？”

　　吉恩大惊，迅速回道：“当然不是！”

　　“哦？那你带着他从沙漠中走出来，应该有好几天了吧，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吉恩微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位牧师一脸了然，他们没再跟吉恩对话，转而扬起和善的笑容看向西诺，问他：“乖孩子，别怕，你知道这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西诺一脸嫌恶地看着这两人，乖孩子真是个比小弟弟更叫人恶心的称呼，他偏过头去，没有搭理他们。

　　他和吉恩始终没有互通姓名，在牧师的询问下两人的关系的确显得处处都不正常。

　　被西诺这么小的孩子无视，年轻牧师们的脸上有一丝尴尬。

　　几人中最焦虑的便是吉恩，他急着为自己辩白。

　　“他真的是我捡来的，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公告板上有没有找孩子的消息，但是没有找到，我正准备把他交给城主府的守卫军呢。”

　　城主府就在百米不到的地方，两位牧师对视了一眼，随后温和地对吉恩说道：“好了，我们相信你，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小少年，只是这个孩子交给城主府并不合适。”

　　吉恩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并不是亚兹府的人，你想想这么好看的孩子，如果真的丢了，城里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木兹府的气息，正好我们要一路传教过去，你可以把这孩子交给我们，我们会送他回家。”

　　“木兹府......”吉恩喃喃道：“那地方好像很远......”

　　“是的”牧师们没有否认这一点，他们说：“木兹府在穹特斯联盟地界上的最南边，是矮人族和人类汇居的地方，实际上我们也很诧异这个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距离这么远的沙兹府，但事实就是这样。”

　　吉恩并没有怀疑他们的话。牧师在穹特斯大陆上本就是善良、无私的代表，吉恩还曾听狄友尔爷爷说过，圣一教会里的教徒许多都是法力强大的魔法师。

　　他想着把西诺交给他们，必定是再稳妥不过的了。

　　可真到了即将分别的这一刻，他的心里反而起了一丝异样。吉恩蹲下身，将肩上的西诺放了下来，随后轻声问他：“你愿意跟这两位大哥哥走吗？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一定能顺利送你回家的。”

　　回个屁家，西诺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对吉恩说的很厉害这三个字划了个大大的叉。但他又抬头瞥了那两人一眼，觉得他们穿得人模狗样的，应该还算有钱，跟着他们，至少不至于再啃草了吧。

　　西诺衡量了不过一秒，就把吉恩淘汰出局。

　　他骄矜地点了点头，随后张开双手，下巴微抬，随机示意了其中一个牧师：“抱。”

　　那个牧师大概也觉得西诺十分可爱，被他的美貌所欺骗，竟然露出了大喜过望的表情，立马走上前将西诺给抱了起来。

　　西诺嗅了嗅鼻子，嗯，没有汗臭味。

　　吉恩还没来得起站起身，就经历了一场毫不犹豫的抛弃。他看着西诺那副懒散挑剔的样子，在心里告诉自己真的没什么可舍不得的。

　　交接已经完成，吉恩再留在这里便显得有些多余，于是他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他......他就拜托你们了。”

　　两位牧师承诺会照顾好西诺，并微笑着与他告别。

　　他们还没等吉恩完全离开，就转头问西诺想吃什么，西诺没吭声，他正看着吉恩慢吞吞地往远处走。

　　西诺觉得眼前这两人比吉恩更高、比他更干净、也比他对自己态度好，从仆从的角度考虑，他们无疑是更优于吉恩的选择。

　　可眼下那道正逐渐远去的背影，却牢牢抓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被牧师抱着往反方向走去，西诺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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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熊孩子也依旧很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