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染》邪离

25、狗粮

　　卫北与九欢他们相处了这几日，即便不用猜也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哀怨嚷道：“不会吧姐姐呀！你还要回去啊？”

　　九欢笑道：“你不是提醒过我吗，我救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既然要加害他的人还没放弃，我们这一走他不就又被轻而易举抓回去了？”

　　卫北不死心，继续劝阻：“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因果报应自有循环。那是别人的冤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这么多管闲事，你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吗？”

　　九欢听了这话，却并不恼火反而莞尔一笑，看了一眼时修，时修会了意也笑了笑。

　　卫北惊了，心想他这是说了什么好笑的冷笑话吗？这两个人笑个屁啊，他分明是在骂她多过说笑吧？！

　　九欢见他表情，道：“不是笑你，就是想起你说的这话，时修以前也常跟我辩。我是这么回答他的，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任人评说是非对错。既然你说人各有命，上天就是给了我想杀谁就能杀谁的能耐，那我为什么不用？”

　　她眉眼带笑，骑在马背上映照着午后艳阳，明晃晃地让人看得眼睛发疼，卫北只看到她微翘的唇角，那气概凛凛不灭反骄：“救不救世主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看不顺眼。你若说因果报应，那也许我就是他们的报应呢？你又如何参得透？哈哈哈！”

　　时修听得这熟悉的理论，脑子里又浮现那在深云间的日子，他开始还劝说她不要造杀业，后来被她洗|脑洗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去思悔崖再悟上一悟。

　　究竟是放任众生自生自灭还是出手相助，那么出手相助又究竟是谁对谁错，情形不同、时机不同，便又会天差地别，真是这个世间最为难解之题。

　　但九欢并不这么想，她觉得此间之道非常简单，那便是：强者即对错，弱者无是非。

　　既然她是强者，就按照她觉得对的去做，也不求他人认可，但如果有人恃强凌弱，她便手起刀落罢了，这有何难？

　　所以九欢一向觉得圣域只有人间大事、生灵涂炭、瘟疫横行之类的会挺身而出，实在不值得这么多信徒供奉，还自诩清高，抱着各种清规戒律自以为慈悲为怀。

　　在她眼里，他们如缩头乌龟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最为自私冷漠无情无义，浑心只为着自己修道飞升，苍生祸福与他们根本毫无干系。

　　她之前总是上去闹事也有部分是出于这个心态，自然还有很大原因是被时修的盛世美颜和呆板性格造成的强烈冲突和好奇所致。

　　卫北这下彻底是无话可说，九欢这口齿伶俐得怕是三个他来了都说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便不再多话摇了摇头栓了马去打晚餐的野味。

　　趁着夜深，九欢黑衣蒙面，沿着城墙身轻如燕，像一只灵敏的壁虎一样轻巧隐蔽地爬了上去，她极目远眺，那栋突兀的灿金屋檐小高楼就如同卫北形容的一模一样，立于全城中心。

　　她踏着屋顶瓦砾，那鞋履也是特殊材质，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就像一个掩藏在夜色中的鬼魅幻影，眨眼间越过了好几片街道，矮身一蹿就消失了。

　　这种程度的潜入对她来说犹如探囊取物，虽然整个府邸不算小，却很容易找到最高地位者的居所，那门口明显站了最多的卫兵，但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往那边去，转向朝着侧面厢房摸了过去。

　　虽然已经用了很多香料遮掩，但尸腐的臭味九欢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既然裴清说他之前是把裴清父母藏在自己房间的，现在虽然有可能已经搬去了主厢房，但也有可能那边只是布了一个陷阱而已。

　　他本人最有可能的自然是跟自己的本命蛊呆在一起。

　　九欢朝着最浓烈气味的一间房间一跃上了房顶，掀开瓦砾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落在了房梁上。

　　这正厅的中央，赫然立着一个大缸，那缸通体灿金雕纹精美，看上去造价高昂，池中一片浑沌黑不见底，原本这屋内漆黑一片难以视物，九欢却能看到那水波折射过来一点月光。

　　有细微近乎让人忽略的波纹。

　　那水中的蛊物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她！

　　侧后方扑面而来一阵杀气，她前倾身体双脚倒钩房梁，如幽灵一般在空中划了一圈，焚天转瞬出鞘，霎那间她已经转到那东西身后，想也没想对着那杀气挥出一刀，嗖的一声拦腰斩断。

　　她轻盈地双足一蹬，避开了那溅出的液体，闪身又探到另一侧的房梁之上。

　　这时她才看清，地上两截肉乎乎的长虫在扭动着身体，前后都各长了一张满是利齿的嘴，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有点像蚯蚓。

　　它被切成两半却没有死，竟然分成了两条，两侧也同时都长出了利齿！

　　九欢看着这个怪虫头皮发麻，连带手里的焚天也觉得这玩意儿恶心，但不容她多想，那两条长虫已然一左一右攻了上来！

　　九欢基本没有动，只是淡定地在远处，闪身左右各劈一刀。

　　这回她并没有拦腰截断，而是纵着将他们从头到尾整个劈成了两长截！

　　焚天的刀锋划过两条长虫的利齿，“锃锃”铮鸣了两声，九欢这才发现，在这虫子的内部竟然全都长满了利齿，围着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咦惹……”九欢忍不住想吐，紫极这鬼地方到底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只见那长虫啪嗒掉在地上，抖了几抖就不动了，但是厢房那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动了一下，慢慢走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看着地上动也不动的五马分尸的虫子，张嘴就要大叫，九欢早已站在了他的身后，不待他发出声音，便在他张嘴那一瞬间塞进去一块破布。

　　她在他耳边低声问：“它们是你的本命蛊？”

　　就着夜色，她看到他头戴金冠，玉簪束发，仍是白日那一套装扮，看上去正是裴深。

　　那人慌乱地点了点头，九欢呵呵一笑，将他一掌打昏，在他还没倒下之时，以他的身躯作遮挡，从侧后方诡异地刺出焚天，修长刀刃径直干脆地探入了那厅中央金缸的黑色尸水之中！

　　水里传来利器敲击之声，虽然非常轻微，但九欢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得出，只见她飞身倒起，整个人跃在空中，手半点也没浸入水中。

　　只是趁着身体倒悬之时，手中刀柄竟然在水里飞快转了好几十上百个圈，那速度之快，仅凭肉眼只能看到几层幻影重叠而已。

　　慢慢地自那黑水里传来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尔后缓缓地浮起一张人脸，那面容白皙干净，稚嫩青涩，从他口中慢慢流出鲜血，不是裴深还能是谁？

　　他在水下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否已经被搅得如烂泥一般，竟是连站起来都不能了，说话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道：“你，是谁……怎么竟然能，猜到，我藏在这……”

　　九欢只觉得太恶心，实在看不下去，便手起刀落斩断他的脑袋，任由他在水里沉浮，直接离去。

　　长夜漫漫，路途迢迢。

　　卫北听她说完，好奇道：“那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那个进来的人不是正主的？”

　　九欢给卫北甩过去一只烤熟的兔腿，答道：“进来的那个浑身上下一点血腥气都没有，既然是要拿活人喂食本命蛊的，身上肯定沾染不少尸气，怎么会闻起来这么清爽干净。”

　　卫北想着她说的那气味，感觉连手里的兔腿都变臭了，赶紧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说得我都吃不下了，呕呕呕！”

　　九欢笑着对坐在一旁安静喝草汤的时修说：“十郎，要不要尝口兔兔？可鲜嫩了！”

　　时修习惯了，看也没看她手中的荤腥之物，默然道：“不必。”

　　卫北翻了个白眼，抗|议道：“你们不要恶心我了好吗？你们这样不比那尸臭好多少，呕呕呕呕！！！”

　　“？”九欢和时修心想，冤枉，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九欢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说你跟一个沙耶礼相爱了，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卫北总算不再被恶心，可以正常进食，他拿起兔腿啃了一嘴的油，说道：“她不是生下来就是沙耶礼，她本来也是法奴的孩子。”

　　他顿了顿，将油手在裤子上随手一抹，又拿袖子擦了擦嘴。

　　九欢嘴角抽搐觉得这贵族和底层人民的生活习惯当真能生活在一起吗？爱情的力量可真可怕！却没反思自己和时修的反差也好不到哪里去。

　　紫极是血统至上的国家，此血统非普通贵族的血统，而是沙耶礼特有的天赋，天赋等级无法预判也无法传承，只能随机出现。

　　每隔四年，适龄幼儿就必须带到幻镜处检测天赋等级，资质差的孩子沦为奴隶直接进入奴市里拍卖，资质好的依次交由各阶层抚养。

　　而资质最强者，便会直接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也就是沙耶礼的一员。

　　虽说赶路奔波，但卫北路子也够野，总能给九欢找来紫极的各路美酒，也算是给这免费“保镖”的报酬。

　　偶尔卫北会跟九欢一起喝几盅，看着九欢把一边的时修熏得眉头微皱，还非要扯他坐在身旁秉烛夜聊，卫北就开始羡慕他们二人。

　　这种自由不受阶级约束的样子是他从未有过的，他不想一走了之，紫极是他的执念，他无法放下的执念。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我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