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染》邪离

22、灵潭

　　九欢调皮地盯着时修的眼神在她清透的薄衫处一顿，又瞬间上移与她四目相对，意图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

　　但这不经意的一瞥还是被九欢尽收眼底，她眨了眨眼，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她不说时修都知道她想说什么，只白她一眼，转身回到床边盘腿调息去了。

　　九欢还打算说些什么，只听外面响起一整嘈杂声，似乎来了不少人，很快他们这厢门就被敲响。

　　二人对视一眼，外面响起一把粗犷的男声：“开门！”

　　时修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九欢反手把焚天藏在身后，并未多做犹豫便打开了门，官差看到一抹红云在前，女子衣着就像听春楼的姑娘，嗓音软糯地娇声道：“官爷，我们这还藏有逃犯吗？我好害怕呀！”

　　时修眉毛抖了抖，听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亲口说出“害怕”二字不禁感觉无奈。

　　九欢挡在门前，伸手用长袖遮住了官差的视线，那官差见到如此美人，语气也放缓和了许多，道：“不必害怕，只是一个逃跑的法奴，翻不了多大浪。里头还有人吗？烦请姑娘行个方便。”

　　既然不是找他们的，那自然是无所谓了。

　　九欢收起手，时修也配合地将斗笠抬了抬，官差看了一眼时修的脸，复又点了点头，说：“多谢配合，若二位有什么消息，可以来官衙提供，有赏。”

　　“那妾身就先谢过官爷了。”九欢花枝招展地倾身一福，又惹了那官差往她身上多看了好几眼，才把手中那张通缉令给二人展示了一下，就告辞去下个房间搜索。

　　毕竟在这紫极国边城的听春楼，什么三派九流都会光顾，戴着斗笠装大侠的人也不少。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被通缉的第一女猎手会假扮成听春楼姑娘，而那个大名鼎鼎的圣尊，会在这听春楼的厢房里夜宿。

　　九欢关上门，法奴这个词她有听时修说过，是属于紫极国特有的制度，最底层的奴隶被人称之为法奴。

　　回忆那个人的样貌，不知是画师技艺高超出手如画卷，还是这人就长得如此英俊，在画中竟有股不凡之气。

　　这么出众的相貌，竟是法奴，实在可惜！

　　时修看了一眼九欢那副替他人不忍的模样，一下就对她心里想的东西了然，对此女的思维模式顿时无语，此时他才忽然发现，如今九欢一个眼神和表情他就能知道她正在想什么，而自己似乎已经有点被她带偏了……

　　他晃了晃脑袋，定神摒弃杂念，大敌当前，圣域覆灭之事尚未查清，二人又还在被通缉，他的身体更是有诸多问题，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九欢再回味了下那幅通缉令，本来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就早早上|床歇息了，她也懒得叫时修，因为他一定不会与她同床的，他宁愿在那桌前枯坐一宿。

　　夜半时分，二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的眼，又同时望向窗外，却都没有作反应。

　　那人从窗外翻入时点地近乎无声，可见还是有些功力，但他进来后却只是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

　　屋内没有点灯，但夜色毫不阻碍九欢视物，她清晰地看到男子那张脸，比通缉令上描绘的还要精致，果然画师的水准还不足以将他的气度绘出。

　　“在下卫北，特来与二位做个交易。”

　　他的嗓音也带着磁性，语调谦和有礼，难以置信他是任人宰割奴役的法奴出身。

　　九欢轻笑一声，坐起身来，说：“哦？说来听听。”

　　九欢夜视力超于常人，在未燃烛灯的夜色中，她看到此人拿着茶杯的手腕处以及微微露出的脖颈处有一圈黑色的痕迹，她想起进入紫极国境后那些打扮像是奴隶的人，手腕、脚腕、脖颈处都有这样的痕迹。

　　还有一些带着镣铐和项圈的人，四肢并足像动物一样追在华贵的马车后面跑，时修告诉她这就是法奴，紫极最为低劣的存在，有些法奴连牲畜都不如，但眼前这位这么干净的却是第一次见。

　　卫北道：“相信二位已经在通缉令上见过我了。他们要抓我，是因为我跟一个沙耶礼相爱了，他们要把我杀了，让沙耶礼死心。”

　　沙耶礼，紫极国权力顶峰的皇室成员。

　　卫北说，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要前往紫极的王城丹萨，而他可以一路供应他们所需要的银钱，还能让他的沙耶礼协助他们偷取古书以及皇室的秘闻，从而查清圣域覆灭的真相。

　　他需要的，只是他们护送他一路躲避追捕，直到找到他的沙耶礼，到那时他就能安全了。

　　这个买卖听起来很合算，双赢，何乐而不为呢，九欢欣然应允。

　　但时修觉得，九欢答应得这么干脆，主要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帅，其次是因为他们身无分文的缘故。

　　不得不说卫北这个盟友是结交对了，以卫北在紫极法奴圈内布下的暗哨，加上九欢和时修高超的武艺，这段时日他们在紫极可谓是一马平川通行无阻。

　　卫北将马骑到二人身边，说：“再往前去，便是紫极享誉盛名的修行圣地灵潭洞，我们在那里歇息一日，过不了多久就要到王城丹萨了。你们如果身上有内伤可以去泡一泡，现在这个季节人很少。”

　　时修破了酒戒，现在虽然已经稳住气息，但伤了根本毕竟需要慢慢疗伤，这多日的奔波又没有条件，这灵潭洞他也有所耳闻，卫北说得没错，确实可以一试。

　　那灵潭洞的水极冷，寒入骨髓，颇有点儿像思悔崖的功效，正是可以将他体内的燥热漱净，他只穿了件亵裤，上身果露在瀑布下盘腿调息。

　　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九欢，她尾随而来，看着时修宽衣解带，一览无遗后，自己也将靴袜外袍褪去，准备下去。

　　时修刷地一声站了起来，背对着九欢就要走。

　　九欢连忙急道：“诶，石头你不要这么小气嘛，这灵潭洞的水又不是你家的，怎么我还不能泡了？”

　　“男女授受不亲。”时修的声音沉稳平静，听不出情绪。

　　九欢忙说：“那我不脱不就行了，我穿着衣服泡，你看你不是也穿着裤子嘛，不要这么小气，我一个人泡多寂寞，而且这荒郊野岭的，我一弱女子，万一有个什么登徒浪子偷窥，我怕！”

　　时修身体顿了顿，心想：你就是那个登徒子吧？还弱女子，恐怕即便是来一队兵马你都能在须臾间解决掉……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背对着她，原地又盘腿坐下重新调息运功。

　　身后水花哗啦人声嘈杂响个不停，九欢脚趾头才刚碰到水，就嚷：“哇，这水好冷！冻死我了……”

　　折腾了半晌总算是整个人泡了进来，在水里九欢觉得好多了，又开始鬼点子乱窜，游到时修面前，说：“石头，你不冷吗？”

　　“静心，运功。”时修闭着眼，不去看她。

　　九欢方才便看到时修背上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鞭痕，她对伤痕也很熟悉，看那印子定是尚未愈合又添新伤，又想起过往种种，虽然在那一年里对时修心灰意冷全力抽离，但他也并不好过。

　　现今他失了家人，九欢推己及人，不敢想象如果慕非白不在了她会怎样，光是念及便不敢再想，可见时修之痛。

　　他是极端克己之人，想复仇的一腔热血和慈悲为怀的箴言在内心冲撞不停，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她也知道他一路都在极力掩盖自己内心的难过。

　　九欢心底一软，颤着纤葱般的手指轻抚着他劲瘦脊背上斑驳印刻的旧伤，这些都是当时因着九欢而坏了圣域的戒律被长老们鞭挞出来的，有深有浅，一层又一层。

　　他本是如此光华无垢的千金之尊，因她的缘故，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在那思悔崖的冰天雪地里面壁思过，那些长老实在是太过分了！九欢心想。

　　感受到她指尖的触碰，时修浑身很是明显地抖了抖，闷声喝道：“九欢！”

　　她一向不听时修的喝止，这回靠得更近了，他不似从前那般触及便是滚烫，时修现在的皮肤冰冷中渗透着刺骨的寒意，令她很想近前去抱抱他，温暖他，告诉他九欢在的，九欢一直会陪在他身边。

　　只因她实在太明白，没有家人是怎样孤独的感受了，更何况时修是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她从小便一无所有反倒习惯了，实在难以想象，时修是如何能熬过去的。

　　时修自然是能感觉得到她的气息，他下意识直觉她要开始干坏事了，于是他便用一种“大人在忙，旁边不懂事的小孩贼兮兮准备去打翻水杯”的那种语气，警告道：“别闹了。”

　　她此前一直很少真正出手招惹时修，也是为着他情绪不佳，不想强迫于他。

　　但今日见到他满背的鞭痕，整个人像着了魔一般，心里疼得无以复加，只想把他紧紧抱住，正这么想着，她手比脑子还快，便已动手。

　　肌肤在水中显得滑腻亲昵，水波荡漾开来，池中之人影影绰绰好似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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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九欢：情人节快乐呀我们一起来泡澡吧~
时修：……我是来疗伤的
九欢：我来帮你！
时修：你是来害我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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