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之似是故人来》沈画檐

5、第05章 香港之行

　　陆云端在返回香港将近半个月后，终于接到了本家大哥陆正霖打来的电话。

　　他在回到香港后就一直在等待陆正霖的电话，事实上，他对于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近日先后拜访了几位名医，还拜托哥哥也帮他找了一些。

　　陆正霖和顾云章之所以会拖到现在才来香港当然是有原因的——顾云章不愿意来香港看病，陆正霖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半个月，他才勉强点头答应了。

　　这次香港之行还算顺利，陆正霖和顾云章抵达香港后，住在了一家大酒店里。陆正霖想让顾云章住的舒服一些，所以就没有选那些小宾馆。

　　安顿好顾云章之后，陆正霖就赶紧给陆云端打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和顾云端已经到了香港，现在正住在一家酒店里。

　　没想到陆云端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陆大哥，你们怎么住到酒店去了？我不是给了你我家的住址吗？你直接来我家就好啦！住在外面多不方便啊，还是住到我家里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怕会影响到你和你的家人。”

　　“怎么会呢？放心，不会影响到的，我家里人很少的，我就只有爸爸和哥哥这两位亲人。我爸爸在清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哥哥每天起早贪黑地去公司，白天很少在家……”

　　在陆云端的劝说之下，陆正霖最终还是将顾云章带到了那个建在半山上的陆宅。

　　顾云章是一万个不乐意，陆正霖也不愿意麻烦小老弟啊，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不去麻烦。他们两个人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没有陆云端这位熟人相助，还不知道得走多少弯路。

　　陆正霖每天都要跟顾云章长篇大论一番，顾云章被他烦的要死，恨不能一巴掌将他给拍回清迈去。

　　为了给顾云章看病，陆正霖费尽心思，他可不能什么时候都由着顾云章的性子来。

　　顾云章虽然也知道陆正霖是为了自己好，但他还是万分不愿来香港，尤其还要住进外人家里，虽然那外人是陆正霖的本家小兄弟。

　　陆云端和小黑在酒店将陆正霖和顾云章接回了自己家，他爸爸和哥哥都不在家，他们家房子够大，有的是空房间安置客人，还有佣人伺候，的确是比住在酒店里要方便的多了。

　　时隔两年，陆云端再次见到他陆大哥这位兄弟，就感觉这人虽然还是好看的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可却是真得瘦弱和憔悴了起来，病殃殃的毫无生气，可以称得上是个林黛玉那样的病美人了。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陆正霖只是告诉他，“他姓顾，你叫他顾大哥就好。”

　　于是他就对着那人“顾大哥长顾大哥短”的叫了起来。

　　顾大哥并不搭理他，也不搭理别人，依旧只同陆正霖说话。他心想这位大哥年轻时脾气肯定不怎么好，看着不像个伺候人的小兵，或许是部队里的大长官。

　　陆云端因为先前已在“平安旅馆”见识过这位顾大哥的为人处事，所以也不急不恼，很能理解。

　　金小丰晚上回家后，见到家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却是一点儿也没感到惊讶，因为早在一个月前，陆云端刚从泰国回来的时候，就提前同他打过招呼，说是过几天要带两位朋友来家中做客，他只是没想到这“过几天”实际上会变成“过几个月”。他对陆云端带朋友来家里做客并无意见，只是考虑到干爹也快要从清莱回来了，所以他就在心里暗暗地希望这两位朋友做完客、看完病最好就立马走人。

　　陆云端丝毫不能体谅他哥哥的苦心，他有意留陆大哥和顾大哥在家里小住几日，因为觉得自己同陆大哥真是很能谈得来，再说，他们还是本家兄弟呢。

　　晚上躺在床上，陆云端枕着小黑的一天胳膊，脑海里顾大哥的面孔突然一闪而过，于是他就扭过头看向了小黑，“小黑，你觉不觉得……那位顾大哥长得很像一个人？”

　　“啊？”小黑一愣。“像谁啊？”

　　陆云端揉了揉一头短发，“哎呀，我就是想不起来像谁，所以才问你的啊！”

　　小黑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珠子，不明白陆云端这是怎么了，上次在堪果见了段将军的儿子，觉得人将军少爷长得像一个人，这回在香港见到陆大哥的兄弟，又觉得人顾大哥长得像一个人，那么，那两个被像的人到底是谁呢？而且，他好像也不是头一回见到顾大哥吧，上次在马车店见面时可没这么说过。

　　说到段将军的儿子，小黑倒是对于这个问题有了一点儿眉目，不过，正当他想跟陆云端探讨一下的时候，却发现陆云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陆正霖和顾云章在陆家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陆云端和小黑带出门看医生去了。

　　顾云章近来又犯起了腿疼的老毛病，他那条右腿上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折磨的他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

　　陆云端给顾云章找的是一位在香港挂牌行医多年的名家，相当有经验，把顾云章从里到外检查了个彻彻底底。末了，老中医提笔写药方，开出了一大串中药材名字。可顾云章暂时还不能离开香港，因为大夫还要给他针灸治腿。

　　回陆宅时，陆云端和小黑的手里各提了一大包中药，那是顾大哥的药。陆大哥忙着扶顾大哥，没手拿药。

　　顾云章被这三人给照顾的密不透风，陆正霖更是把他当成了一株娇贵的仙草，每天辛勤浇灌，终日不离片刻。

　　两天后，陆雪征回家了。

　　在回香港之前，金小丰已经在电话里头向他汇报过家中情形，所以他到家后见了顾云章和陆正霖，表现的颇为客气，亦是同他儿子那样热情好客。

　　陆雪征回家后第二天，陆宅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李世尧。

　　李世尧和陆家是邻居，他也是陆雪征在来到香港之后才结交到的一位朋友，平时经常来找陆雪征聊天。昨天陆雪征刚到家他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找上门探望老友来了。

　　李世尧来的时候，陆家刚吃完早饭，陆雪征正坐在客厅里摆弄他那几只小猫，而陆云端则和小黑在院子里闲聊，看到李世尧后，他赶紧拉着小黑彬彬有礼地向对方打了一声招呼：“李叔叔好！”

　　“嘿！你们好！”李世尧冲两个大侄子挥了挥手，然后就大跨步地进了客厅。

　　李世尧在陆家客厅里打开了话匣子。

　　陆雪征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简直快要憋疯了，满腔的豪言壮语无处与人诉说，整天待在家里又会被何司令嫌弃，日子过的无处郁闷。

　　李世尧才开腔没说了几句，陆雪征就提醒他，“老李，你说话声音小点儿。”

　　李世尧以为陆雪征是嫌自己这大嗓门会吵到他怀里的小猫，于是就极为配合地降低了音量。不想过了一会儿之后，陆雪征竟然又让他把声音放小点儿，于是他就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这猫还怕吵？”并且还颇为委屈地替自己辩解道，“再说了，我这人天生就这一副大嗓门，不能再放小了，不是……我说，我说话有这么聒噪吗？”

　　“我的猫不怕吵，我也不是嫌你聒噪。”陆雪征慢条斯理地对他解释道。“我这家里有病人呢，我怕会吵到病人。”

　　“嗯？病人？”李世尧听了一拧眉毛，“病人在哪儿？你们家谁生病了？是你那徒弟……”

　　“不是！”陆雪征冲他摇了摇头，“是我儿子的朋友，来香港看病，在我家借住几日，现在正在房间里休息。”

　　“哦——原来是云端的朋友啊！”

　　因为想到待会儿还要去大夫那里看病，于是陆云端就去客房提醒两位大哥，告诉他们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陆正霖正在给顾云章换衣服，于是就答应道：“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出来。”

　　陆云端点点头，关上房门就离开了。

　　几分钟后，陆正霖扶着顾云章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他们在经过客厅走向大门之时，刚好被坐在客厅里同陆雪征闲谈的李世尧给看见了，结果李世尧当下就在陆家客厅里大喊大叫了起来，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老李，你……你这是怎么了？”陆雪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李世尧几乎是结结巴巴地吐出来了那几个字，“我的天！你……顾……云章，你是顾云章。”

　　他没想到陆雪征嘴里的那位病人竟然会是顾云章，这着实令人感到意外，可眼前的男人却又的确是顾云章，他在年轻时候曾与顾云章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听说这人去了缅泰一带，再后来就没对方的下落了，他以为这人早就已经没了，不想今天竟会在陆家偶遇，而且这人看起来好像过的还不错，虽然被一位大高个汉子扶着，但衣着整洁，脸色从容，憔悴归憔悴，可并未显现出许多老态来，再加上眉宇间少了那一丝杀气，反倒是让人觉得他面目变得柔和了起来。

　　陆雪征不认识顾云章，可也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陆正霖不认识李世尧，见到对方认出来了顾云章，还以为对方是来寻仇的，立马挡到顾云章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而顾云章却淡然自若，仿佛事不关己。他当然还记得李世尧，可是那又如何呢？枪林弹雨的战争岁月早就离他远去了，李世尧如今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位不甚相熟的故人而已，即便意外重逢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李世尧想同顾云章叙旧，但顾云章急着看病无法奉陪，所以他只好继续同陆雪征闲谈。

　　陆云端下午回家，发现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李世尧在，何将军也来了。

　　何将军是来看顾云章的。

　　原来李世尧上午回家后立马就对何将军讲述了今日在陆家见到的那番情形，何将军听了也颇为惊讶，因为他也是知道顾云章的——顾云章以前在察哈尔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徒，谁能料到他竟然还活着好好的。

　　晚上金小丰回家后，惊讶地发现家中竟然摆起了晚宴，五位长辈围着饭桌，又吃又喝，有说有笑，一派和气。

　　而陆云端则同小黑躲在一边卿卿我我。

　　在香港待了大约一星期后，陆正霖带着顾云章返回了清迈。

　　他们在香港住的很愉快，陆家父子热情好客，十分亲切，只是何将军和李世尧甚是烦人，几乎每天都要过来找顾云章叙旧。顾云章哪里是会同人叙旧的人，亏的身旁有个陆正霖，能言善道，替他将在缅甸和泰国的情形讲的颇为生动形象，极大地满足了何将军和李世尧对于异国他乡的好奇心。

　　回到清迈后，顾云章和陆正霖先是在城中公馆小住了几日，随后才去了乡下。

　　陆正霖惦记着马车店的生意，顾云章倒是不惦记马车店，但是也很想回去。他以前追求热闹，现在反倒喜欢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