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祭》弗雅

12、第 12 章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莫非他猜到她就是昨日孤山与他斗嘴的少年了吗？

　　“嘿嘿，那感情好啊，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像极了一个人，看来我这长相实在普通了些，都成大众脸了。”初月说罢，又冲华景笑嘻嘻道：“那你说说看，我长得像谁呀？说出来我也好去拜访拜访，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她就不信，她昨儿包裹的那么严实，他还真能猜出来。

　　“像……”华景正准备说，却吐了一个字后又打住，退回去在她对面坐好，“算了，说出来你也不认识。”

　　“别介啊，你都不说凭什么就断定我不认识。万一我就认识呢，快说快说，她究竟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就是想听他说出来那个名字，前所未有的想听。

　　华景不回答，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央求，只拿起之前的茶杯，准备喝茶。

　　很明显，华景并不想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可她就是贼心不死的想让他说出来。

　　遂冲着他露出一脸欲罢不能的讪笑，还冲他眨了眨眼，后来索性挪到他身边坐下，央求他说出那个名字。

　　“哎呀，你说嘛说嘛，你别看我年纪小，不是本地人，可我认识的长安人可多了，你说你说，我保证认识的。你就告诉我嘛，嗯？”

　　就在她的手拽住他衣袖的那一瞬，华景白皙的面皮猛地一僵，递到唇边的茶杯一滞，他猛地转头过来，如星辰般的眸子一沉，像是见不到底的深渊，一股子浓烈的化不开的情绪喷薄而出。

　　那情绪炙热灼烈，所到之处不留余地的侵染霸占。

　　心尖猛地一颤，几乎是刹那间就松开了他的衣袖，别过双眼不敢再多看一眼。

　　下一秒，华景黑色的眉睫一动，幽潭深渊一般的眸子中汹涌的海浪不过转眼已然退散开去，再抬眼时，他眼里只留下一片淡漠的平静。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袖子里的手。

　　他刚才那一瞬的晃神，是认出她了吗？还是说，他将她看做了……

　　“死了。”

　　华景砰地将手中的茶杯落在桌上，低低的吐出两个字。并没有多少感情，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事。

　　初月正乱想着身份的事，没听清楚，探出半截身子去追问，恰巧华景倾身去拿茶壶，两人的头猛地的碰在一起，而后又极快的分开。

　　心跳再度漏掉一拍。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开来，酥酥麻麻，闷闷沉沉，突突跳跳，有些塞堵，还有些怅然若失，总之，这种感觉很奇怪，以至于她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即是明白无论他说的是谁都与她没有本质的关系，可她就是想知道他会说谁，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证实他心中的人就是自己的冲动促使她又追问了句，“你说什么？”

　　华景退回去抬头看了过来，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云淡风轻的又补充说明了一次，“她死了。”

　　她也早仰靠了回来，用手揉着被碰的有些疼的头皮，以掩饰自己在额头触碰后那一瞬的慌乱与情动，却在听到那是三个字时，额头上的手一顿，便忘了收回来。

　　死了，死了，她死了。

　　哈，她怎么忘了，她可是已经死了人呢。

　　亡故五年，在他的刀剑下离开的人，她又还计较他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做什么？就算不是她又怎样，是她又怎样，难不成还想再续前缘麽？

　　就算她当真放不下那段过往，夏侯澈能放过她？

　　“你怎么了？”

　　许是见初月在发愣，华景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事吧？”

　　“嗷，我没事。不过觉得挺对不住你，我不该追问的。”她赶忙收了心思，继续吃包子。有吃的占据脑子，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华景似是而非的笑了笑，眼神是如初见时的平静，波澜不兴。

　　还好，还好。

　　“两位小郎君，你们的鸡汤来了……”

　　安国侯府。

　　肖培傍晚就进了城，一刻没歇的赶到安国侯府，将药给了她，“夏初月，你记着，你又欠我一条命。”

　　“我知道。谢了。”

　　接过药引，她正准备走，肖培却又绕到她身前拦住了她，“一年，我最多再给你一年时间，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她有些不悦的看过去，知道他突然这么说是因为亓渊阁那个被自己吓死的人，遂一点一点眯起双眼，“不是我让他做的。”

　　“那他也是为你做的。”肖培撇开眼去，抱肩看着前方，目中怒火滔天。

　　“哼，你要是这么说，哪天他要是不高兴了把你亓渊阁一把火烧了，也是我的罪过咯？”她不怒反笑，实在有些疲于应付眼前这个人。

　　闻言，肖培倏地一个眼刀飞了过来，“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一定提前弄死他。”

　　说罢，肖培这才一个纵身消失在暮色暗沉下来的天幕之中。

　　她有些无力的笑笑，当她很想这样吗？

　　青萝医术高明，得了神医真传，拿到药引没费多少功夫就将解药研制出来了，她兴奋的将解药喂给了仍旧昏睡的雪砚。

　　“师姐，你之前说他十多岁还尿床的事，是真的吗？我看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看怎么不像啊……”青萝给确保雪砚将汤药全数喝下去后，蹲在床边有些迷惑的看着雪砚。

　　初月软软的笑了笑，也走床边站着看着雪砚。

　　雪砚长相不似华景那般温润雅致，恰好继承了安国侯的武将气质，英气逼人，因皮肤白皙，遂多出了几丝柔美。若说让这张脸和十几岁还尿床的黑历史配对，还真是难以让人置信。

　　是故，她倒有些同情起青萝这丫头来。

　　“也还好，不过就那一次罢了。”她道。

　　青萝撇了她一眼，“一次就够我笑话他一辈子了，可不敢再多了。哈哈。”

　　“切，你这丫头。对了，这药效什么时候过？”初月道。

　　青萝揉了揉眼，“估计得要一半个时辰。他先前伤的太重了，又没有及时救治，毒入肺腑，得慢慢来，不过师姐你放心，我有把握，最多一个时辰，这家伙一定能醒过来。”

　　“嗯，我不担心这个。”对青萝的医术她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那师姐你在担心什么？”青萝从床边起身，去桌边收拾她的医药箱。

　　“我是在想，他这一身伤是哪里来的，究竟是谁能下如此狠手？而且下狠手的这些人显然是想将雪砚置之于死地的，竟然不放心还要下毒。”只是说到雪砚的那一身伤，她心里就疑惑的不得了。

　　雪砚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根本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旁人。

　　能把雪砚伤成那样，那必然是破了命的大矛盾。

　　“这还不简单，等他醒了师姐你直接问啊。”青萝头也没回的说道，“要说最清楚发生什么事的人，可不就是这家伙了麽。”

　　她深深吐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嘿嘿，师姐，你肚子饿不饿，我肚子好饿，要不你带我去吃东西吧。”青萝收拾好药箱，小跑过来笑眯眯的对她道。

　　她一愣。

　　奇怪，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要让她陪着去吃饭？

　　猛然想起夏侯澈还被她扔在销魂院纵情声色呢，本想拒绝青萝的要求，这下倒不得不答应了，虽然夏侯澈那混蛋有时候着实惹人嫌，但是毕竟对她有恩，真把他放在那里一晚上，她还真不放心。

　　遂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也好，那你想吃什么？”

　　“师姐你自幼长于长安，自然最熟悉长安城哪里的东西最是好吃，我不挑的，我就一个要求，好吃就成儿。”青萝堆出一脸笑意，那模样，好不乖巧。

　　初月给雪砚掖好被角，起身摸了摸青萝的发顶而后笑道，“好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去的地方厨子没换，味道没变，毕竟我也有五年没回来了。”

　　“嗯嗯嗯，没关系没关系，不管师姐你带我去哪里，好吃是你的，不好吃算我肖青萝的。”青萝点头如捣蒜，而后一拍胸脯，志气满满。

　　初月无奈的摇摇头，遂笑道：“也成，看在你这么辛苦的医治雪砚的份儿上，今儿就满足你的小小要求，带你去长安城最好吃的馆子。”

　　“嗯嗯嗯嗯，快让我抱抱，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青萝欢快的连连点头，而后一个熊抱抱住了初月。

　　初月一叹后回抱了下青萝，而后两人掺挽着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初月拉住青萝，有些郑重的交代道，“不过你可记住了，出去可千万别叫错了。”

　　“嗯嗯嗯，公子公子，你是我的夏大公子麽。哈哈，走啦走啦，吃好吃的去咯……”

　　屋外，不知道什么后来的华景，正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他伸出的准备推门的手停在门前一指宽的地方，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后僵愣住了，一动不动。

　　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然后开门人紧接着同华景一般僵愣住了，不过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你来看雪砚吗？他还要一会才醒……”

　　“你是溟国人。”

　　开门人一怔。

　　“你只是在皖国生活了5年。”

　　开门人僵住。

　　“你是个女人。”

　　开门人紧紧握住拳头，一双水亮的双眼死死盯住云淡风轻的质问自己的人，“是又如何？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