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46、四十六、在水上乐园（一）

　　一大早，阳雨一行十四人分乘三俩车赶到欢乐水世界。入口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群。大家发牢骚：“北京这地方，没别的，就是人多”，“哪儿哪儿都是人，干什么都有人跟你抢”。

　　峰岚和沅湘去门口打探，发现设有“家庭检票口”，招呼大家赶过去。阳雨牵着明煌，峰岚和沅湘背着明茜和永月，勇力抱着小月，各自携女伴，扮作四家人从“家庭检票口”进场。峰岚笑着对阳雨说：“这就是跟着雨兄的福利，免费体验当爸爸的感觉。”阳雨瞄峰岚一眼：“过年的压岁钱，你可别忘了，小家伙们每年都借爸妈手机微信讨要的。”

　　男女分开进入更衣室换泳装。阳雨和峰岚带上明煌，找到租好的储衣柜。两人帮明煌换好泳裤，把手机装在防水袋里，挂在明煌脖子上，带到门口，挎上救生圈，嘱咐道：“站在这儿别动，你妈她们出来就让在这儿等着。手机千万别丢了，找不着人就打手机。万一手机丢了，就找警察叔叔。号码记下了吗？”小家伙不耐烦了：“都记下了。妈妈的是xx，舅舅的是xx，杨叔叔的是xx。”

　　阳雨和峰岚一边盯着门口的明煌，一边换衣服。

　　清早，水还有些凉。永月站在水帘前，不住地探出手和脚试探水温。感到凉意，缩着身子，“嘶、嘶”地倒吸气。正犹豫间，被汪雨一把抱住冲到水帘下，淋了挺久，怎么挣扎怎么叫喊都没用。胡灵说：“这么喜欢孩子。怎么自己就不努力呢？”汪雨装作没听见。

　　见这情形，明煌和明茜不干了，反对歧视，要求同等待遇，一定要人抱着过去。阳雪呵斥明煌：“你都这么大了，哪个抱得动你！你跟几岁的小孩比是吧？你怎么不跟人家比比成绩？”明煌不敢顶撞妈妈，只站在水帘前，不动弹，不出声，展开轰轰烈烈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峰岚上前蹲下，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明煌爬上去。明煌趴上峰岚的背，转头对阳雨说：“舅舅我告诉你，妈妈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如今的小孩，真是了得！阳雨、沅湘、胡月、雪梅和一旁为人父母的，强忍住笑，几个小孩深有同感，偷偷竖起拇指。阳雪上前，扬起手做出要打人的姿势：“我看你是垃圾动画片看多了！”明煌赶紧缩脑袋，俯头对峰岚说：“叔叔赶快跑！快！快！。”

　　进入游乐区转一圈，大多数项目都不适合小孩子，只有“魔幻水城堡”各年龄孩子皆宜。明煌、明茜为首，永月和几个刚结识的在后面跟班，七八个孩子在“水城堡”里撒开丫子追逐打闹，用水泡对着互射，在水幕下来回穿梭，一遍遍爬上滑下水滑梯。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小桶，瞅准父母们聊天不留意，几桶水泼上身，大声喊叫，转身就跑，躲在滑梯后面，看大家狼狈恼怒的样子，前仰后合恣意地笑。

　　看着哥哥姐姐们玩得如此开心，勇力怀中的小月也不甘寂寞，小胖手指着哥哥姐姐们，“嗯嗯啊啊”地叫，要挣脱勇力下水。几次挣扎无用，哇哇大哭。勇力不愧是模范老公兼老爸，轻拍小月的背，趟水四处走动，上下左右颠小家伙，念叨：“小月是个乖宝宝，不跟他们去野。”走到倒水桶下面，冷不防一桶水泼在父女俩头上，小月又是惊怕又是兴奋，在勇力怀中剧烈挣扎晃动，“哇哇啊啊”大叫，然后四处张望，像是在问“谁泼了我一身？”。几次之后，小家伙明白了，水是从上方的倒水桶泼下来的。就仰头盯着倒水桶，看到倒水桶朝一边倾斜时，明白水要泼下来了，就“啊、啊”地挣扎，示意爸爸走开。勇力故意上前站在桶的正下方，说：“宝宝怕不怕？宝宝怕不怕？”宝宝当然怕，把头埋在勇力肩上，一个劲地踢打爸爸。

　　峰岚和沅湘四处打探一番，发现还有个“梦境飘流”，是在一圈水流上缓慢漂流。这个项目妈妈们的最爱，胡月胡灵、阳雪妯娌俩和雪梅带着四个孩子，躺在救生圈上一圈一圈地漂流嬉水。明煌说：“跟女人在一起，真无聊。”阳雪说：“真是垃圾电视看多了。下次不带你来北京了！”明煌回道：“下次我带你们来啊！”

　　玩累了，大家带着孩子到沙滩上休息。小月在胡月怀里睡着了，明煌、明茜和永月也有些累了，在一旁或坐或躺，安静地玩沙子。女人们孩子、化妆品、家庭婆媳关系，家长里短地聊着。谈到在北京居家过日子，大家都感叹不容易。柴米油盐，吃穿住行，哪一样都是操不完的心，北京还不比老家，没有父母亲友帮衬，天塌下来，都得自己扛着。还有那大都市的无形生活成本，比如健康：无休止加班，直到心力交瘁；比如焦虑：堵车有迟到焦虑，不看报不上网有资讯焦虑，休假有落伍焦虑，单身有婚姻焦虑，结婚有婚变焦虑，买房有降价焦虑，工作有升职焦虑，跳槽有待遇焦虑……。

　　阳雪说：“前几天早上出门，坐地铁赶上上班高峰，等着进站的队伍，那真是壮观，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好多人每天三四个钟头花在路上。哪像我们小地方，上班从家门到办公室，走路最多二十分钟。”

　　胡灵：“这还罢了，最多幸苦点。关键这个房价，涨得恐怖，完全买不起、住不上。听说有人600万首付，贷款900万，就为一老破小学区房。真不知道银行怎么敢贷给他的。”

　　胡月说：“你说，都什么人在买？有钱人怎么那么多。1500万！工薪阶层，几辈子都挣不出来。”

　　雪梅：“今后外地留北京的，清华北大毕业搞金融的都没戏，只能是家里有钱的官二代、富二代。小老百姓都只能是飘着，最后还得回老家。”

　　胡月说：“回老家，回得去吗？‘留不下的北上广，回不去的故乡’啊！小地方讲的是人情关系，打不通关系，工作难找，生意难做。”

　　阳雪说：“正是！小地方，没什么产业，除了政府、医院、学校，就没有什么工作了。你想想，这些单位，没关系进得去？”

　　明茜妈妈说：“我们学校一个老师，儿子毕业回来考公务员，笔试过了，成绩还是头几名，面试还是被刷下来了。你有成绩，人家有爹。他要去上访，人家劝他：‘算了，有用吗？民不与官斗斗，历朝历代这么过来的，你还真以为能翻天啊？’”

　　大家都感叹：“平头百姓，哪朝哪代都不容易！”

　　雪梅说：“都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可有的人就出生在罗马。最可恨的是，这些拼爹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靠关系，傻子都明白，偏跟平头百姓们说：‘能力之外的资本都等于零’。他自己信吗？”

　　明茜妈妈笑道：“会投胎，也是一种能力。”

　　胡月知道，雪梅这是在为无爹可拼的沅湘和自己们愤懑，刚要岔开话题，三个孩子鬼子进村似地偷偷摸摸上前，几桶水泼上来。胡月怀中的小月被惊醒，哇哇大哭。阳雪呵斥明煌：“你讨打！看把妹妹吓的！”要起身揪住明煌，发现腿被孩子们埋在沙子里了。

　　这边，勇力五个\"基友\"乘机去体验风暴谷、滑板冲浪等刺激项目。撇开尘世的纷扰和倾轧，像孩子一样体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