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63、第257章 昔拉

　　“好啊。那就到此为止吧。”
　　崔西将那枚银色的指环作为最后的信引掷在铭文正中，完成了最后的仪式——那强光一束束散开，将雪白羽毛包覆的人形彻底撕裂。
　　圣水之火对于天使起不到任何作用，因此只能使用这样的方法。
　　我看着那些纯白的羽毛自空中飘散，仿佛纷舞的落花。它们在空中便自边缘处燎起无垢的火焰，在落地之前将自己焚毁殆尽。
　　都结束了吗？
　　我抬起手掌，试图接住其中一片。冰冷的火焰在我的掌心无声地燃烧，尔后归于虚无。
　　“啪嗒”
　　一枚鲜红的液体滴落在我掌心、原本羽焰熄灭的地方。
　　“啪嗒”、“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的血点落下，伴随着强烈的目眩，猩红再一次爬满视野。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将那些血液控制住，又匆忙地揉着眼睛——血淌进眼眶，几乎要黏住我的上下眼皮。
　　加百列那纯粹的深渊力量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刻的伤痕，而我的身体也在刚刚的战斗中因为使用过太多次能力而接近负荷。
　　我只是……故意地，不想让与那个男人之间的战斗变得那样狰狞，才为自己的眼前蒙上儿时的幻影吧。
　　毕竟小时候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我如今也已经沐浴着淋漓的鲜血——来自加百列的、我曾经的父亲的鲜血。当然也有我自己的。
　　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我还不能倒下……我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在长刀上，勉强立住身形。
　　“崔斯！”我感觉到崔西的声音很近，她扶住了我。
　　我的喉咙里像是吞了一块烙铁，又痛又腥。我咳出一口血块，嘶哑着嗓子问道：“他已经死透了吗？”
　　“……嗯。”崔西的声线掺杂着颤抖和鼻音。
　　我试着抬起手，摸索到她发顶的位置，轻轻地揉了揉：“没关系，还有我在呢。”
　　我大口地呼吸着辛辣的空气，想要把这一阵的乏力挺过去。脑袋里就像是盛满了滚烫的油，一个接一个地炸裂开来，痛得我一阵阵眩晕。
　　总感觉还有什么不太对的……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我已经打败了罪魁祸首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快要走入完美结局了吗？
　　不对！
　　我抱起了脑袋，在翻腾着的滚烫的思绪泡沫中抓住了那一线不能放手的思念——弗拉德他还在深渊深处！
　　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该怎么办？我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把眼眶中阻碍视线的殷红挤出去。
　　“崔斯？……你要做什么？你受了很重的伤，等一等弗兰叔叔他们吧，你不要乱跑啊！”
　　我冲到窗户旁边，翻出窗沿向外看去。
　　自空中流淌下的深渊气息正在渐渐变得稀薄，原本深邃浑浊的紫色已经隐隐显出了干涸的迹象。而空中那来自深渊的巨口正颤抖着，似乎随时都可能闭合。
　　等等，闭合？
　　看来那深渊中的造物是打算先行撤退，等到下一次时机成熟的时候再一次入侵——因为如果不能彻底利用深渊内的符文将这最后一扇深渊之门关闭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如果现在的我还没来得及进入深渊的话，那便会造成悖论了！
　　“现在还不能让它关上，他们想逃！”
　　有没有能够从这里阻止深渊之门关上的方法……
　　我想想，我想想。对了，我上一次是怎么进入深渊之门的？
　　那流泻的深渊气息似乎被某种材料给凝固了，导致门扉无法关闭。而那群炼金术师的同伴们提到过，这是某种炼金原理。
　　难道说，是弗兰肯斯坦？
　　“怎么可能？崔斯和我明明已经——”
　　“崔西，小心！”
　　我猛地回过头，染红的视线深处，焚化成灰烬的片片白羽忽然又像是再度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地汇聚到了一起，令人不安地、富有节奏和韵律地搏动着，逐渐向上鼓动着。就仿佛存在某个不可见的手将那把灰烬不断地抓起、洒落、而后逐渐捏造成为……一个人的形状。
　　崔西和艾德蒙德已经迅速进入战斗，不断用武器攻击着那尚未成形的人像，企图拖慢它复原的进度。
　　我咬着牙根，试图以此来缓解周身的剧痛，再一次举起了长刀：“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正当我准备冲过去的时候，我却突然觉得，那人像……好像并不是加百列的模样。
　　反倒是另一个让我感到极其熟悉的脸——温柔却艳丽的面孔、长而浓厚的卷发、丰腴曼妙的身姿……
　　莱拉斯？
　　那人像仍旧闭着双目，但毋庸置疑的是，她拥有着莱拉斯的外表。
　　为什么当时不告而别的莱拉斯会出现在这里？
　　我怔在原地，却忽然间等到了她睁开双目。
　　她眼眸中流转着动人心魄的颜色，难以形容、数以百计的光芒在那一对宝石一样的双眸中回旋、沉淀，交织喷涂出人间无以言喻的绝景。但真当她眼底的颜色映入我的眼中时，我却觉得仿佛坠入深海一般的窒息与寒冷……还有绝望。
　　就像是直面死亡的本身。
　　我仿佛看见了那一晚原本与莱拉斯约定好却错过的流星雨，亿万道璀璨的光线割裂了孤寂沉默的黑夜，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疾驰着呼啸着、裹挟着一身沉重又耀眼的星屑向我咆哮。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眼眶中缓缓流出……不，还有我的嘴角、我的耳朵、我的鼻腔……
　　“快走！”我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口中不可遏制地不断喷涌出腥甜的血液。我只感觉到后背和后脑重重地撞到地上，将我从反复因流星坠落而死亡的幻象中踢出。
　　我勉强撑着自己爬了起来：“弗兰肯斯坦叔叔……？”
　　挡在我面前的是桐生里翠的背影。
　　她头也没回地将一块又一块散碎的晶体丢给我：“去，把深渊气息凝上。”
　　下一秒，数十道刺眼的光柱穿透了她的身躯，留下了同等数目的窟窿。穿过那些空洞，我看见那个拥有着莱拉斯的脸的生物正面无表情地抬着右手。而她身后舒张开的，是与加百列及其相似的三对洁白的双翼。
　　以及……已经倒在了血泊里的弗兰肯斯坦、崔西还有狼人。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挣扎、不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声音。我看见狼人直到最后还将崔西挡在身后，但是回旋着的纯白色羽毛已经将他坚实的身躯切割得摇摇欲坠。
　　什么？为什么会……

　　“……快啊！磨磨蹭蹭的你还是不是男人！”桐生里翠嘶哑着嗓子尖叫道。
　　我不再犹豫，抓着那些晶石就往外冲去。那些晶石与深渊气息一接触的瞬间便融化成为滚烫的凝胶，连带着周围的深渊气息一并向上凝固而去。
　　一同被凝固的还有我捧着晶石的双手、前臂、大臂……
　　啊，看来上一次我看到的那琥珀一般的、将整栋海辛家宅邸封存起来的炼金产物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
　　不过也正好。我用尽力气转过身，透过已经颓下的桐生里翠的身体，看见了不\\着\\丝\\缕的、任意舒长着自己那无比魅力的六翼的“莱拉斯”。
　　真是奇怪，面对这样的躯体，我竟然无法诞生出任何关乎欲望的想法。是因为天使的身体太过神圣吗？
　　但是，如果将整栋宅邸封存起来，那么这个天使应当也会被困在这里吧。
　　果然我还有很长很长的道路要走啊……我感觉到自己嘴角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竟然想要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的弧度。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道：“真是好久不见啊，莱拉斯。”
　　她没有像是莱拉斯那样对我露出甜美的笑，只是秉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回答道：“好久不见，奥斯卡。或许，如果你能叫我昔拉的话，我会更愉悦的。”
　　她完美的六翼“唦”地一震，千万道雪白的羽翼向我直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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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海辛离开之前，满是玩味地抬眼观察着面前仿佛无坚不摧的女人。
　　桐生里翠只是垂下眼帘，淡淡地一笑：“你又能知道些什么。”
　　“你为了弗兰肯斯坦做过那么多——虽然大部分都失败了，包括帮他复生死者这件事——但是你真的只是出于他‘助手’的身份才做的这些事吗？”海辛逐渐放缓了语速，像是诱人的毒蛇，“……你真的，从未想要得知他的心意？”
　　“如你所言，我早已结了婚改了名，就算再放不下，也该放下了。”
　　海辛只是盯着她的脸庞，尽管这或许显得失礼，但他显然并不愿意错过桐生里翠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那么，你当年为什么要毁了他的整个实验室？明明他真的……做出了贤者之石，距离真正的死者苏生只差一步……真正的伊丽丝，明明马上就要复活了。如果不是你，贤者之石根本没有可能在那之后流落至别的家族。”
　　仿佛这样的说法还没有办法真正刺痛到对方一般，他继续道：“这才是他对于你仇恨的开端吧。”
　　“哼。”她起身，嘴角翘起的弧度看似已经完全褪去了余温，“那时候我便已经知晓他的心意了。是我输了，我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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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昔拉（Sariel）与莱拉斯（Leiras）正好是回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