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25、第220章 工厂

　　“……海森达奶酪店，旁边的小路，嗯。”我再一次路过了那个曾经点亮着明黄色招牌的奶酪店。我似乎曾经还觉得海森达的发音和海辛很相似。
　　但经营这家店的女巫却再也不会等在橱窗后面了，奶酪店的招牌也不会再亮起了吧。
　　转过一片已经落败的绣球花丛，弗拉德的家门口仍然盛放着不凋的白玫瑰。
　　噢，我突然想起来，他们叫做加百列。
　　看来他们把忘不掉的、解不开的，都寄托在了沉默的花瓣中了。
　　我打开家门，看见弗拉德正抱着单腿蜷缩在沙发里看电视。窗外阴沉沉的，云层又暗又低。也正是如此，弗拉德才少有地在白天也拉开着窗帘吧。但他十分怕冷，所以室内总是保持着舒适的温度。
　　“……异常生物出没频率增加，不明病毒持续扩散，请各位市民外出时注意携带武器，注意防护措施……”
　　“……s市宣布关闭机场与港口，防止携带者入境……”
　　“……教会瓦解成为新教与旧教两个派别，其中新教对于本次全球范围爆发的灾害发表宣讲，指出这是关系到人类存亡的时刻，全球人类应当合作统一、一同应对……”
　　弗拉德把电视调到静音，抬起眼看向我：“怎么样？”
　　我解下围巾脱去风衣，把它们挂在门口的架子上，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我本来没有想过police们会这么轻易地接受恶魔们存在这个事实。”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里的police们似乎……有所察觉？”他没有动，仍然缩在沙发里。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往里面丢了一颗泡腾片，端着杯子走到另一侧的沙发坐下：“嗯，是这样。你还记得我曾经去录过口供吗，就是最早那个司机死掉那会？那时候那个卢娜街区上的小警察就问过我有没有可能是超能力作案了。[1]”
　　弗拉德打了个哈欠，他坐了起来，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没办法。”
　　“……我早该想到的，教会自己也出了大乱子，这种时候哪里还有维护平台服务器的闲心。”弗拉德所指是Old Hunter平台全面崩溃的问题，以至于很难联系到其他猎人，也很难通过论坛等方式了解到其他人的立场和想法。我划了划触摸板，看见页面仍然现实的是无法访问。
　　这时弗拉德忽然拎起我的手腕，在我手心轻轻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你……你赶快去睡你的觉！夜行生物就不要大白天的还在外面晃悠啊！”我恼羞成怒地抽回右手，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弗拉德则是留下一声轻笑，就仿佛恶作剧成功了一般，踢踏着拖鞋往楼上的卧室去了。
　　急促而刺耳的老式门铃声突然炸响。我不悦地揉了揉耳朵，走去开门，门口莱拉斯将一沓文件拍给了我。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受不了这个门铃，下次直接sns敲我不好吗？再说了这个时间这里还有人在睡觉呢。”我接过那些文件，侧身给她让出进门的位置。
　　莱拉斯耸了耸肩走进屋子：“知道啦——这才多久不见，崔斯就学会心疼别人了。”
　　“……你什么时候能不调侃我？”我咬着嘴唇不再理她，只是专心翻阅那些纸张。
　　文件中是之前让莱拉斯去教会收集的意见等信息。正如之前电视新闻中提到的那样，教会内部终于是分裂出两个派别。秉持旧教义的一方仍然虔诚地相信父会满怀慈悲地拯救这一切，目前的苦难不过是对于人类的磨砺。而自称为新教的一方则直接宣称神即恶魔，呼吁人类自我拯救。想必约瑟芬和维罗妮卡、陈烨和江蓠以及伊丽丝都属于这一派吧。但我尚且不确认本地教会在这场教义运动之后的阵营是哪一方，因此没有贸然出面，只是拜托莱拉斯去打探。
　　“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莱拉斯双手捧着热水杯踱步至我身旁，挑出其中某几页：“你不是说这里之前的那个约瑟芬神父应该是新派的吗？看起来他曾经在这里布道时也传播过类似的思想呢。”
　　“诶对了，我也好久没见到爱丽丝了。是因为约瑟芬神父被调走了所以她也一起走了吗？”
　　我怔了怔，不自觉地抠着纸页的边缘。我听见自己用略带干涩的声音道：“爱丽丝她……她死了。”
　　顿时空气沉静下来，只有淡淡的玫瑰花味道在沉默中沉浮。
　　我好像已经没有当时那么介怀了，但提起爱丽丝的名字时，胸口仍旧隐隐作痛。
　　片刻之后，莱拉斯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我以为她还会更加惊诧，或是悲痛……？她的反应的确出乎我的预料，甚至让我觉得莱拉斯有那么一点陌生——她甚至没有追问我爱丽丝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为了什么而离去，就直接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但我无法评价别人，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傲慢。
　　就像是为了补全自己的形象一般，莱拉斯接了一句：“这种事，以后还多着。[2]”
　　“……哼，搞得像你在教育我一样。”我也呼出了胸口积郁的闷气，坐到她身旁：“辛苦你了，莱拉。”
　　她只是摇了摇头，盯着被静音的电视画面：“崔斯，你觉得这场战——不，应该说，这场仗，结局会怎么样？人类都会死掉吗？”
　　“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吧。”我喝着我的草莓味热水，“你看，恶魔入侵人间也花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仅仅从范·海辛建立海辛家算到如今也需要至少两百年呢，如果要计算教会的创建时间，那就更是……这都说明他们也不是燃烧军团那么高位的生物嘛。”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来复仇的？”她没有挪走视线，似乎也没有在观看电视画面的内容，只是就那样平静地说着。
　　我没有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就问道：“复仇？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莱拉斯捧着水杯一耸肩：“我只是突然有这样的想法而已。崔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历史悠久的教会信仰的‘父’，正好是能力强劲的恶魔？”
　　“嗯……因为这是恶魔想要入侵人间的计划中的一环啊？”
　　她继续道：“可是人间有什么好入侵的？你不是说过吗，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猎人，也没办法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对战恶魔。”
　　“那又怎么样，你想说明什么？”
　　莱拉斯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我，捏着食指和拇指：“你觉不觉得这个动机其实缺一点什么，就缺一点，否则怎样都绕不过来。”
　　我仔细地想了想，回答道：“不觉得。”
　　“……”她撇了撇嘴，冲我翻了个白眼：“好吧，当我没说。”
　　她瞥了一眼楼梯，又顺着楼梯往上瞅了瞅，才压低了声音续道：“换个问题。假如人类胜利了，你觉得像是维克托或者弗拉德这样的恶魔，还有在人间生活的可能吗？”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才明白她是想确认弗拉德并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为什么没有，这么久以来他们都生活在人间啊。不然要怎么样？”
　　“我在想，会不会所有恶魔都会被强制送回深渊……”
　　“这一点也暂且先不用考虑。其实一直留存在人间、习惯了人间生活的恶魔们，也是我希望拉拢入我方阵营的势力之一。如果他们也作为战力参与退治深渊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他们在人间生存吧。”我放下水杯，靠在沙发上：“不过如果真的是最坏的结局……”
　　我冲她嘿嘿一笑：“我也不是不能去深渊。”
　　“你会死的。”
　　这时我才发现，莱拉斯眼色严肃，已然笑意全无。
　　“……”我也收起调笑的表情，垂眸道：“到时候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见屏幕上的号码是试图联络许久的机构。
　　我毫不迟疑地接通了电话：“您好，崔斯特·海辛。”
　　“谢天谢地，总算有海辛联系我们了……上周听说深渊之门在海辛宅邸上空洞开后我们就再也没能联系上海辛家了……那么，现在是由您来做海辛家的话事人了是吗？真是抱歉，之前我们都以为您已经亡故了。”电话那头是个虽显苍老但矍铄精神的声音。
　　我敲了敲键盘唤醒了笔记本电脑：“是的，不过我只是隐姓埋名去执行某项特殊任务了而已。但现在话事权在我手中。”
　　“我们已经按照您邮件中所说，清点过当前库存的所有海辛制式武器的数量，并且将清单再次以邮件形式发送到您的邮箱了。但至于您提到的需要改变武器装备制式和大批量生产的数目……我们想要再次确认一下——一旦这样制作，单件装备或者武器的精致度会大幅度降低。而且如果取消握柄处符文的设计，那岂不是连恶魔都能够使用我们出产的武器了？”
　　粗略检查了一下邮箱中的信件和附件，我回复道：“没问题的，就这样做吧。工厂那边应该还有海辛家预存的资金吧？”
　　“是的，暂时不用考虑资金的问题。”
　　“嗯……那辛苦你们了，改良后准备批量生产的工程图纸也麻烦发给我看一下，等我确认并反馈后再进下一步好了。”听到不用考虑钱的事，我长舒了一口气。
　　电话那一头的老人憨厚地笑了两声：“好。很久都没有革新过这些东西了，还都像是上世纪的猎人用的装备，我们生产起来也觉得羞愧，也多亏了少爷，我们这群工匠才有了这样的机会。——地狱之歌武器与装备工厂很荣幸接下这个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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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见第13章
[2]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木心老师的《童年随之而去》中的这句话：“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
可恶的调休啊！可恶下周还有调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