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71、第168章 林中

　　爱丽丝突然鬼头鬼脑地凑过来，低声挖苦我：“难得啊，一向似乎能够读懂你心思的弗拉这一次似乎没有随你愿。”
　　“他要回家。”我皱眉，帮着爱丽丝提起她的行李，先一步迈开步子：“走吧，趁天黑前先去酒店。明天我们还要坐车的。”
　　爱丽丝似懂非懂又装作懂得地“哦~”了一声，踩着靴子清脆的脚步声跟了过来。
　　“他不在我很轻松啊。他那一身高阶恶魔的气息，让我祖传的感知领域几乎一直失灵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找借口，反正就是不能让别人觉得我像是个小女生一样、离开了某个吸血鬼就活不下去——我毕竟也是这一代年轻的恶魔猎人中的佼佼者，怎么会依靠任何人。
　　这样说着，我就像是伸懒腰一样地舒展开来那个属于我的感知领域。
　　晚风也变得像是波浪一样柔软细腻，轻柔地游过我身侧，也带来了四面八方的深渊气息。与先前一样，我仍然无法感知到爱丽丝身上的恶魔的味道，但是在这远离城市的机场草坪上，我却感知到了一些熟悉而不明朗的气味。
　　古老而优雅，就像是旧日里神明馈赠的箱箧中散发的昂贵的松木香、又像是很多年前被搁置在阁楼里的干燥的圣诞树上温暖的松针味道。
　　我闭上眼，仔细回想这到底是什么恶魔。
　　“崔斯，你怎么了？”
　　也许是见我突然闭上眼掐着鼻梁，爱丽丝停下了脚步望着我。
　　……
　　真该死，这应该是某种很罕见的古代恶魔，但我此刻偏偏记不起来了……
　　算了，我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呢，先带爱丽丝找地方安顿下来吧。
　　于是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你该不会对待弗拉德也是这种态度吧？”她收着下巴、翻着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我。
　　“嗯？什么意思？”
　　她眼珠一转，狡黠地一笑：“就是你这个对任何人都不坦率的性格啊，感觉总是藏着掖着什么秘密一样。”
　　随后她对我翻了个白眼：“我是无所谓啦，但是你们既然已经互相承认过关系，还要继续这样封闭自己、不分享信任吗？”
　　“我才没有不分享信任……”我急于反驳，却根本没想好下文，只能恼羞成怒道：“你个小丫头管那么多做什么！”
　　爱丽丝对我做了个鬼脸，却转了个话题道：“那你刚刚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吗？”
　　“……”我对她小小年纪却如此难缠感到一丝无力，只好顺着她说：“大概是的吧。”
　　“不过，我并不想要来解决这些横生的枝节——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老狐狸那家伙。”我揉了揉她的头发，拿着新换的欧洲的卡号拨给了约瑟芬的手机。
　　能打通才是有鬼了。
　　即便我仍然抱有一丁点侥幸，但我还是不出所料地放下了手机。
　　我头也没低地瞥了一眼爱丽丝，她见我准备给约瑟芬打电话，突然异常地乖巧而期待地望着我。我心下一软，别开了视线：“没人接。”
　　空气沉默了一两秒。
　　爱丽丝有些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那先不急！——我们今天晚上住哪里？”
　　“喔……我从Old Hunter上联系过了，有人愿意提供借宿。”Old Hunter上一向被猎人们欢迎的功能，即借宿雇主。只需要提供简单的驱魔服务，在委托执行期间就能享受富有的雇主家的三餐和住宿。我先前一直没机会体验这个功能，这次在来之前我发现了附近正好有这样的委托人，就决定试一试。
　　“听说一般这种委托人都是虽然没那么有钱、但是文化底蕴深厚的人呢！”爱丽丝这样说着，眼睛里似乎有着向往的光芒：“约瑟跟我说过，他曾经出过一次任务，那次他居然寄宿在了四合院里！”
　　“老狐狸还嘴硬说自己不是猎人？这都明目张胆地接单了好不好？！”
　　抱着半怀疑半期待的心情，我看着计程车逐渐从一个市郊开往了另一个市郊……
　　司机显然是有些紧张，但为了化解尴尬，还是主动开了口：“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这个……怎么说呢？这关系倒是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就单单地承认我们只是朋友的话，大晚上的前往荒郊野外显然不太对劲吗；如果要解释，那是不是就是我一个朋友收养的女孩子……
　　“兄妹啊！我和我的哥哥长得不像吗？”爱丽丝抢答。
　　好吧，不得不说……这丫头有的时候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
　　司机憨厚地一笑：“没看出来。”
　　爱丽丝顺势嘲讽地看了我一眼：“一定是我哥太不修边幅了。”
　　要不是正在陪她演戏，我真想破口大骂。一个A国人，居然嘲讽我不修边幅？——话说回来，为什么我的“妹妹”们总是以挖苦我为乐啊？
　　“小哥看起来像是个艺术家。”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笑道。
　　这才对嘛，我天生就出生在有文学气息的国度，又天生是个姓海辛的大家族的大少爷……
　　“像是梵高那种，那大衣，还挺像。”司机补充道。
　　有没有一点审美啊？
　　爱丽丝“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去那瓦伦丁城堡啊？”司机接下来的话让我把刚到嘴边的脏话憋了回去。“那地方似乎最近出了命案。”
　　爱丽丝先一步接话：“我哥是画家啊，所以他想来城堡度假写生的，顺便捎上我来玩几天——您刚刚说的命案，是怎么一回事啊？”
　　说实话，如果有一个这么会接别人话而获取情报的同伴，倒也不错——我并没有任何想要埋怨弗拉德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司机突然像是要讲怪谈一样压低了声音，有些阴森森的说：“听说啊，瓦伦丁夫人在开车回家，也就是他们家的城堡的时候，撞死了一个旅行者。”
　　“就这？”行吧行吧，不能不把车祸当成命案嘛。
　　“不止。听说在那个旅行者的包里，发现了很多和宗教有关的法器、还有一本几乎被翻烂的圣经——说来奇怪，那当时那旅行者的包里基本都被鲜血染红了，就唯独那本圣经，虽然看上去旧，却一点没染上血渍。”司机神神道道地续道。
　　我下意识吐槽道：“那个旅行者是叫哈利·波特还是汤姆·里德尔？[1]”
　　司机自动过滤了我的吐槽，继续和我们八卦：“然后啊，据说瓦伦丁家的小少爷就中邪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一点倒是和委托内容相互证实了。
　　我这一次接到的委托，就是一位姓瓦伦丁的女士发布的。据她描述，她的儿子突然性情大变，像是被什么鬼魂附身了一样，天天不是想着离家出走就是想着自杀；她希望能有会驱魔的猎人□□。驱魔期间提供住宿伙食和水电。
　　我只是没想到，在小少爷被附身之前，还有这么一个突然被瓦伦丁女士撞死的旅行者的存在。
　　那本一尘不染的圣经也让我有点在意。
　　正思考着，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是之前感知到的那个恶魔的气息！
　　即便那股松叶香再温暖无害，仍然无法阻止它骤然生长时对我神经的刺痛感。
　　就在此刻，明晃晃的车灯似乎突然照到了一个瘦弱的人形！
　　“小心！”我和爱丽丝几乎是同时出声，司机也很快地反应过来，猛地一打方向，车里的所有人都被狠狠地甩向另一侧。我只能伸出胳膊揽过爱丽丝的头，防止她撞到了车窗玻璃上——毕竟这丫头喊了我一声哥哥，我必须做到一个兄长应尽的职责。
　　但是在那令人牙酸的刹车音中，我仍然听见了一声沉闷的“砰”！
　　刺耳的声音刹那后归于沉寂，我们的车在距离路边行道树不到十公分的位置止住了步伐。
　　“（脏话）刚刚是不是撞到人了？”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松开了爱丽丝，就想要打开车门下去看看情况。
　　司机显然是有些懵，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我能看到闪烁的灯光里他还在发抖。
　　真是麻烦……我踹开车门，瞬间就看到了车头拖拽开来的血迹。
　　……这下麻烦大了啊。
　　我恨恨地挠了挠头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逆着血迹照过去，看到马路中央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静静地倒在血泊中，但是姿势十分奇怪，双手重叠于胸前俯身趴在地上，就像是护着什么东西一样。
　　“崔斯，怎么回——啊！”爱丽丝也钻出了车。她在看到我的手电光芒所向之时，不禁惊呼出声。
　　我心里不安的感觉逐渐升腾。
　　刚刚那松叶味道的深渊气息已经消失，但我仍然十分肯定，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那个尚未谋面的恶魔有关。
　　“那司机呢？喊他出来。”虽然这一切都是突发情况，但我不希望有事情能够打搅我的行程安排。
　　我回过头，看着那战战兢兢的司机，有些无奈，只能缓下了语气道：“这条路上有监控吗？”
　　“没、没有……这里已经是瓦伦丁庄园的领地了，但是这条路似乎是没有监控的……”
　　“那就好办了。搭把手，把这孩子埋了。”我开始卷袖子，防止一会要干的活弄脏了衣服，继续道：“不要紧张，这里的police没有那么聪明，稍微伪装一下，我们都不会被追究责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1]梗出自《哈利波特与密室》，汤姆里德尔的日记在被打翻了红墨水的哈利的包中仍然干净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