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13、第110章 犬（1）

　　“……太乱来了。”目送他们都离开后，天已经快黑了。弗拉德皱着眉关上门，说道，“你毕竟，还是人类，再怎么说……”
　　我挠了挠手臂：“我明白我自己身体的情况，但是这个机遇真的是太难得了——陈和菲尔德显然是有求于白鞋子，并且急着回到山那一边的陈家老宅；白鞋子似乎刚刚了结了叶桐的事，但是也要把叶桐带回陈家；而他们的目的地，显然就是陈烨所属的那个‘陈’，是我们之前一直觉得突兀的问题所在。这个机会实在是太棒了，我不舍得放弃。”
　　他坐回我的床边，撩了撩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但我猜他应该是在抗议。
　　于是我学着白鞋子的口吻，沉下嗓子道：“你没有遇见过，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理想、什么是为之付出一切也要做到的事。”
　　白鞋子说的没错，有些事，已经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付出一切了，那么就更要为之燃烧到底。
　　我听见弗拉德一声轻轻的笑：“学的不像。”
　　“口音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一两天就能研究透彻的——所以你同意了吗？”
　　“……”他叹了口气，垂下眼眸：“不同意有用？”
　　我点点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同意的。话说回来，我今天真的被白鞋子身上的深渊气息压到快要窒息了，天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弗拉德安抚似的抚过我的背：“汉语的成语，藏龙卧虎，山外有山，应该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我听见被盖在被子里的我的胃发出了空虚的响声。毕竟中午也只吃了一点，现在也该饿了。
　　我还没来得及脸红，弗拉徳就提议：“这个时间，医院食堂可能关了……我去外面买点？”
　　“好啊，我想吃，嗯，算了，我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看什么方便吧——也许我应该和你一起出门逛逛，毕竟这趟也算是半个旅行，你觉得呢？”早就听说这里的夜市还不错，虽然还没到夜里，不过晚上和夜里的界限也不过一顿饭的时间而已吧。
　　他眼中红光微烁：“好好躺着。”
　　……好吧，那我怂了，我不（敢）再说什么，看着他披上了外套，离开了病房。
　　虽然他自身体温很低，但毕竟也算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病房里就剩下了我一个，陡然觉得有些冷清。
　　我根本就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弗兰肯斯坦将痛觉调节至最低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嘛！
　　说是冷清，可能是因为弗拉徳离开之后，这里的另外一只恶魔的气息逐渐浮现，凄冷怨念得让我后背一寒。
　　白鞋子还说一定会安全？真是会骗小孩啊。
　　但是那气息虽然阴冷，却好像没有太强的攻击性。这里是医院，有可能是什么因为渴血其他因素而来的恶魔吧，如果不袭击我的话我也乐得清闲。
　　我翻了个身，发现床单上掉了不少头发，但是是黑色的长发，似乎并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个人的头发——那应该只可能是这个病床之前的病友掉的了。
　　虽然这里是山区的医院，条件没有那么好，但也不能这么随便吧，基本的床铺清理都做不到吗？我皱着眉，捻起那几根头发丢到地上，感觉有些恶心。
　　我换成平躺的姿势，发现这附近的深渊气息还真是各放异彩，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比起我所了解到的夜市要热闹多了。
　　如果说之前在家族和弗拉德的家里就像是行走在幽深的森林中，那些恶魔都蹑手蹑脚地行动和捕食，并且常见种类有限的话；这里就像是《千与千寻》里突然到来的夜晚一样，各种妖魔鬼怪都在街道上不加掩饰、明目张胆地穿行。
　　——这到底哪里安全了？
　　突然，我听到了有人轻轻叩响病房门的声音。
　　弗拉德的话，按照我们的关系，现在不至于会敲门吧，难道是医生？
　　“我是来帮你换药的。”门外是一个有些纤细女声。
　　这么说来，普通人无法感受到这里像是红汤乱炖一样的深渊气息，倒也是一种保护了。我不想起床，就抬高了音量道：“门没锁，我不方便下床，护士小姐直接进来就好。”
　　门外人沉默了一会，这让我有些意外和迷惑。我问道：“怎么了，护士小姐？不是要帮我换药吗？”
　　“嗯……出了一点情况，我正在想办法解决。”
　　这个护士怪怪的，给我一种异常违和的感觉。
　　我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细碎的爪子刮过石头地面的声音。后者让我有点耳熟，毕竟小查虽然是恶魔，但终究还是个犬形生物，它每天晚上在家里闲逛的时候，指甲在地板上刮擦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咔哒咔哒”的。
　　我悄悄地坐起身子，尽量不让床铺发出声音，然后俯下身子去摸我的鞋子放到哪里去了——听说这里是在山中，我就没有穿着海辛制式的长靴，而选择了更加便于户外运动和走山路的户外鞋。
　　真是麻烦，估计之前被人们走来走去踢到了床下了吧。我有些不耐烦地往床底摸去。
　　门外那个诡异的护士小姐真是好耐性，只要我不说话，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有那些“咔哒咔哒”的声音一直在细碎的响起。
　　“怎么办……怎么办……”她突然嘟囔起来，似乎有些焦急。
　　我应声道：“怎么了，门是坏掉了吗？我记得并没有锁上啊。”我突然想到，万一我遇见了今天在餐厅走廊遇见的那种情况，那种让走廊迷之走不到头的邪咒，会不会也被作用在了病房的门上？
　　“不、不知道啊？”她的声音有一些颤抖，包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时，我感觉到正在床底摸鞋子的手背上痒痒的。
　　（脏话），别是蜘蛛什么的吧，这医院真是有够脏的。我爬起身子，用手机打亮了手电筒，想要干脆照亮床底，看得清楚反而更好找一些。
　　而看到床底景象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后背的汗毛逆着脊椎一路竖到了后颈，连带着我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
　　床底像是某个倒立的人的头皮一样，密密麻麻地丛生着漆黑的长发，一直垂坠到了地面。
　　我咽了口口水强行压下震惊——小场面小场面，只是一种陌生的恶魔的作祟方式而已。我想要把强烈的不适吞下咽喉，于是看清了鞋子的位置就立刻胡乱地掏了出来，蹲在床边迅速地系好鞋带，不想往床底再看一眼。
　　什么东西啊……我咬着牙掏出背包中的圣水喷雾对着床下一通乱喷，看着那些漆黑的头发在圣水纯白色火焰的灼烧下扭曲蜷缩起来，像是倒着挂满了细长幼虫的温床。
　　我见过的恶魔不少，这还是长大之后这么多年以来少见的让我感到恶心的场面。
　　我有些生气地啐了一口，暗暗念着守护的经文，直起了身子。刚刚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挂上了几根那些头发，我一一拍掉，一面对着门外道：“护士小姐，你还在吗？还换药吗？”
　　“嘘——”她语气突然像是梦呓一样，又像是隔着一层布在说话，“不要出来，千万、千万，不要出门哦……”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抽出了长刀，双手握住，缓缓地静静地移动到门口，贴着病房的门，想听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哒咔哒”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声源又多了几个。这些“咔哒咔哒”的声音十分细碎，和小查在家里走路的感觉很像，是那种四足动物特有的脚步声，所以才会显得很密集。
　　护士小姐似乎是背靠着病房的门，因为害怕而气息短促，她快速地说着：“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不论我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她机械地重复着那样的话，显得更加诡异。
　　而我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准备好了发生任何事情都能第一时间冲出房间。
　　与此同时，那密密麻麻的“咔哒咔哒”的声音，也骤然停止了。
　　这一片区域突然仿佛被深潭淹没了一样，寂静无声，让我甚至觉得自己的任何一次呼吸任何一次心跳都会暴露我的位置。
　　不过这样一想，说到呼吸——我为什么没有贴着门板听见那位护士小姐的呼吸声呢？如果是害怕成那样的话，至少身体本能的声音会泄露她的秘密才对。
　　“救世主的敌人会在神之手面前变得虚弱，污秽的邪祟会在神之威面前无处遁逃。”我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默默地念祷着祈求庇护的经文。
　　“砰！”
　　玻璃窗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就像是有人拿头狠狠的撞上玻璃，但是被痛苦地弹开一样。
　　我警觉地望向窗户，玻璃完好无损，只是被撞击的地方留下了一团血污。
　　但是，问题并不在这里——刚刚那一声撞击也正好砸碎了此间微妙的静默与平衡，门外的护士小姐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就像是但丁看到了炼狱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我立刻拉开了门，一个女人的身影软绵绵地倒在了我的怀里，是个护士衣装的女孩，她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双手像是爪子一样用力地蜷起，仍然在不停地打颤。
　　与此同时，那些“咔哒咔哒”的声音再度暴起，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瞄准了我们的方向一样，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犬一样，正疾速飞奔而来。
　　护士小姐的尖叫声吵得我头疼，我撕下衬衫的衣袖堵在她嘴里，一把将她扛到肩膀上——不过身体也确实还没有痊愈，虽然感觉不到痛楚，但我还是稍稍打了下滑。
　　不过没有时间犹豫了，好在这个医院的结构并不复杂，我提起一口气，就要向着楼梯间的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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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突然告知的DDL拖累了更新进度实在抱歉
此外，本章部分片段可能引起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