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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巧,正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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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荆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砚刚才说了啥?再多欠一个也没关系?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所谓的条件能衍生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就这么随便答应他,未免也太好欺负了。
秦子荆不由瞪了江砚一眼,心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单纯呢,以前吃的亏还不够吗?是他秦大少不够嚣张跋扈还是江砚太过善良健忘,咋就不知道防他一手呢?
“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江砚微怔,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不是不缺钱吗,把我卖了有什么用……”
秦子荆又好气又好笑:“哦,那别的条件或许还有更过分的呢,你也不怕?”
江砚定定地看着他,一双好看的眸子清澈见底:“不怕。”
秦子荆觉得自己的血槽又空了。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随即没好气道:“几块钱而已,本少爷有得是钱,不要你还。”看见江砚仍然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吃饭。”
江砚吃痛,但还是乖乖应道:“哦。”
食堂里有几个是认得秦子荆的,不由好奇什么风把大少爷吹到这儿来了,当看到他对面的江砚,更是惊讶。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了几句,这才知道秦子荆昨天搬回了宿舍。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就用着秦子荆听了想打人的语气扯着闲篇,但他们不愿意得罪秦大少,多半还是消遣江砚。
秦子荆一阵无名火起,吃得飞快。
他放下筷子时,江砚还没吃完。秦子荆只见对面的人诧异地看着他,完全没意识到四周有什么不对。
“你继续,我去买牛奶。”
秦子荆打了个招呼,起身向那几个人走去。那里有人正说到兴头上,眉飞色舞好不快活,忽然感觉到一道阴影逼近,四周温度骤降。他战战兢兢抬起眸,只见秦子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这么喜欢聊天,不如上前和本尊一起坐坐?”
那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惶恐道:“不敢坐不敢坐……”
“那就少说两句,吵。”秦大少睨他一眼,走开了。
片刻后,江砚面前放了一杯牛奶。他一怔,刚要说话,就被秦子荆抢白:“不准拒绝,不准道谢。”
“啊……”江砚微笑:“这么多不准啊……”
“不准吐槽。”
江砚没话说了,眼带笑意地喝着牛奶。
秦子荆目光收进他的笑容,忽然觉得这是他近期最喜欢的一个清晨。
“待会你回宿舍吗?”他问。
江砚摇头:“周末有兼职要做。”虽然还没到时间,但早点赶去,能在店里看会书。
秦子荆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不过他不想干涉他的自由,因此什么也没说,吃过早饭后,便和江砚分开了。
江砚兼职的地方是一家书店。说是兼职,其实也是老板宽厚,给了他特殊优待。一般没什么特别重的工作,无非是整理整理书籍,偶尔当一当店里的“吉祥物”。位置也不远,去学校侧门的车站坐车,十几分钟就能到。
他沿着寂静的小道走下去,这条路早晨人不多,只偶尔能碰见几个。江砚快走到校门时,恰逢一辆低调却又高档的车停了下来,不消片刻,里面走下来一位气质非常动人的女士,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唇角带着一抹笑意,面容精致异常。
她明明只施了淡妆,没戴任何配饰,但却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那种刻入骨子里的优雅与自信,很少有人模仿得来。
江砚蓦地停下了脚步。女士抬起眸,看见不远处的江砚时,也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不过只一瞬间,她的美目中便划过几分了然。
江砚实在没料到会这么突然地遇见她,一时并没有动。倒是那位女士先走过来,面带微笑地向他轻轻颔首:“好久不见啊,砚公子。”
江砚垂眸,微微向她欠了欠身:“夫人。”
他并非第一次与她见面。眼前的这位,正是秦子荆的母亲,路知微。
“我一回来就听见李叔和我告状,说他在学校经常欺负同学,”路知微顿了顿,问道:“该不会就是砚公子吧?”
“不巧,正是我。”
她掩嘴笑了起来。路知微倒不是幸灾乐祸,她是真的觉得这事情有趣极了。
江砚无奈:“夫人也不必这么开心吧。”
“我说荆儿为什么突然要搬回来呢,想是和砚公子住一个寝室?本来还打算去劝一劝……”她看向江砚,似是轻轻叹了一声:“如果他是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
江砚一时无话。
多年前,他也曾与路知微见过一面。那个时候秦子荆代他身受重伤,受到非人的折磨,被救回来后对任何人都戒心极重,而且有极端的自残倾向,已经不能正常生活与交流。
秦家没有办法,不得不请专家对他进行深度催眠甚至人格重塑。江砚第一次见到路知微时,她并非如此优雅。一双眸子早已被担忧和自责占据,当看见可以算是罪魁祸首的自己时,第一句话居然不是责怪与斥责。
她向自己平静叙述了秦子荆的情况,然后她说:“他可能会忘记你。”
其实现在想想,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居然没有上演“给你一百万永远别出现在我儿子面前”这样的戏码,江砚活了两世,看过许多世事浮沉,愈发觉得这份冷静与宽厚难能可贵。
现在路知微站在他面前,和他说,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她很放心。
“夫人,您怪过我吗?”江砚忽然问道。
路知微一怔,旋即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那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的决定。我同样明白,如果当时你也出去了,他可能会更难获救。”她停了停,微笑道:“你大可不必自责,别忘了,还是你让人顺利找到了那些匪徒的藏匿地点。”
其实江砚心里一直有个魔障。那就是当秦子荆在那个角落里对他说“把外套脱下来”时,自己为什么不多想一层……又或者,当时自己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去,如果他能及时考虑到不要拖累秦子荆,如果他不往那个方向跑,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人不是机器,不可能永远都做出机械和理智的选择。”路知微说。
江砚抬眼,发现路知微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很漂亮,并非深不见底,却有着洞悉的智慧。“就比如说我,虽然知道那些事情怪不得你,但偶尔夜深人静时,也会想尝试扎一扎小人。”
江砚淡淡一笑:“您扎了吗?”
“怎么可能……”路知微摆了摆手:“太复杂了,不如画个圈圈诅咒来得痛快。”
【系统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好感人,夫人性格好好QAQ】
【江砚:画外音退散。】
【系统:嘤嘤嘤嘤嘤QAQ】
江砚微笑:“那可真是太便宜我了。”
“我听说过这些年关于你的事。”路知微感叹道:“时间可真快啊。十年前你还只是个小孩子,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而我们却老了。”
江砚摇头:“岁月并未在夫人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路知微笑了:“砚公子可真会说话。”
“实话罢了。”江砚说:“夫人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小砚就好。”
“我与你父亲有一面之缘,同样对你母亲的研究非常敬佩,照现在流行的话说,也算他们半个路人粉。若他年……”路知微停顿了一会儿,眼带笑意:“到了合适的时间,我自然会改称呼的。”
江砚垂眼:“好。”
路知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时不同往日,我知道你们都在长大。以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而我……”她停了停:“就先坐车回去了。”
【系统:……啥?】
#求问路夫人到底看了多少段子#
#论豪门贵妇与相声演员的兼容性#
路知微说回去就回去了。她本来是来看秦子荆的,这下干脆也不看了。嗯,大概在她眼里,看一眼江砚,四舍五入也算看了秦子荆?
江砚告别了路知微,去站牌处等车。两人都没有发现,在很远的地方,有人正望着这个方向。
秦子荆本来没打算跟着江砚的,他只是顺路也往这个方向走,结果远远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更令他意外的是,母亲居然和江砚聊了起来。他们在说什么?按这个时长,不会是问路那么简单吧?秦子荆起先还以为路知微是过来找自己的,结果几分钟后她居然就这么走了,秦大公子心碎了一地,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客串了“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可怜家人。
他当即长腿一伸,迈向校门口站牌的方向。江砚等的车还没到,偶尔有几片枫叶飘落下来,停留在他身旁站牌的座椅上。
秦子荆手插在裤兜里,停在江砚旁边,从树荫里漏下细碎光点,宽阔的马路上车流量并不大,此刻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清风拂过,以晨曦与枫树为背景,那副画面显得十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