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受伪装手册[快穿]》苍生勿扰

22、表演狂魔

　　天色已经大亮。
　　谢砺坐在客厅里，望着茶几上那朵手工玫瑰出神。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这样再平常不过的孤身一人，他原本应该已经习惯。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更习惯那个人在身边呢？只要穆心城在，哪怕什么都不做，一句话也不说，他都能感觉到平静与安宁。
　　谢砺意识到这样的转变，忽然有些疑惑。
　　——明明从认识那个人至今，也只有一个多星期而已。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合眼，但他更不敢留在穆心城那里，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即使他并不排斥，却怕再次伤害到那个人。

　　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在锁孔的声音。
　　谢砺微一愣神，回过头去。
　　占据了他昨晚所有思绪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外，他低垂着眼睛，看上去情绪不太好。即使是换好鞋后，他的神色依然有些恍惚，抬眼看见客厅里的谢砺时，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谢砺突然想叫他不要再笑了。
　　他平时非常喜欢看穆心城微笑的样子，但这一刻却觉得那个笑容有些刺眼。
　　明明难掩疲惫了，为什么还要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穆心城知不知道，如果他当时没有对他露出这个笑容，他就不必被拉入深渊，哪怕最终与季清晖分手，也终有一天能够走出阴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不清噩梦是结束还是开始。
　　因为他，已经不愿意收手了。

　　“你在等我？”穆心城问道。
　　“嗯。”
　　“抱歉，我……昨晚有事。”穆心城不擅长撒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那双眸子在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时，被迷惘、耻辱、颓然所占据，但似乎是想起在学生面前显露这些负面情绪太不合时宜，他又慢慢克制住自己，尽量像往常一样问道：“你吃过了吗？”
　　谢砺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没有。”
　　穆心城以为他在为昨晚没和他打招呼生气，放缓了声音说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们出去吃吧。”
　　谢砺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明明没多大动静，却偏偏疼得厉害。
　　你要是知道了昨晚算计你的人其实是我，会不会更疼呢？你对季清晖那么好，他却将你给的忍让与关心一并踩碎，把你当作物品一样出卖给了我。
　　而你对我那么好，又有什么用呢？我天生自私且偏执，注定不会用温和适宜的方式回报你。
　　谢砺忽然站起身：“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买早餐。”
　　穆心城有些意外，旋即反应过来，向他微微一笑，接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好。”

　　谢砺刚一出门，系统便开始召唤江砚。
　　【系统：宿主大大，您演完了吗？】
　　【江砚：唔。怎么了？】
　　【系统：好感提示要炸了！从昨天开始一直在响，我怕影响您表演，就没让播报给您。您男神好感到了80，季清晖那边也已经60了！现在还在加！】
　　【江砚：哦。那真应该让他多闭门思过几天。】
　　【江砚：他现在人呢？被放出来了吗？】
　　【系统：嗯嗯刚出来，正急着找您呢。您昨天被绑起来的时候，友军用您的手机把他拉黑了。】

　　系统刚说完，穆心城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系统：渣男打来的！】
　　【江砚：又到了喜闻乐见的表演环节。】

　　季清晖借了别人的手机，拨这个号码的时候手都在抖。他点了半天，都没点中那个通话键。
　　他以为胡思乱想了一夜，即使没想出什么结果，但木已成舟，哪怕心存愧疚也无法挽回，那么他应该是能从容面对穆心城的。
　　至少，表面上不会过度失态。
　　毕竟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笃定了以那个人的性格不会怪他的不是吗？
　　可惜，他没料到他竟然如此急切地想知道穆心城的消息，甚至于在猜到自己的手机号被拉黑后，去公司用座机给他打都等不及，反而像丧家之犬一样，在路边拦下好几个路人，好说歹说，才终于借到一部手机。
　　电话那头响了好多声，在季清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的时候，终于被接起了。

　　那端的声音低微而沙哑，不复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柔，反而带着深深的倦意：“哪位？”
　　季清晖鼻子一酸，差点因为这两个字落下泪来。
　　高一的时候他们不在一个班，只是他觉得穆心城好看，偶尔会去特意看上几眼。有一次穆心城的座位调到了靠近走廊的窗边，他路过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大着胆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少年本来在写作业，听见后抬起了眼，看着他问道：“哪位？”
　　季清晖依然记得那个时候穆心城的眼神。淡然平和、清澈见底，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

　　季清晖握着那个手机，突然不敢开口，他觉得自己一说话，就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低低叹道：“打错了，就挂了吧。”
　　“不，你——”季清晖突然住了口。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说话。若不是有轻微的喘息声，季清晖真的要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我……是季清晖。”
　　他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像是等待某种宣判一样。
　　过了几秒，对面传来一个低微的语气词：“嗯。”
　　没有质问、没有辱骂，只不过是你打来电话，告诉我你是谁，我知道了，仅此而已。
　　到嘴边的那句对不起忽然说不出口。季清晖设想过，哪怕只是假模假样地与他道歉，他也能说服自己慢慢偿还，就算只求得一个自以为是的心安。可当他真正面对穆心城时，却不知道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人是真的相信过他吧？从不过问自己没有告诉他的事，哪怕是心寒分手了，也因为他的一个电话，毫无防备地前来赴约。或许，亦是真正爱过他的吧？昨晚他在穆心城还给他的钱包里找到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不过是早年请一个路人帮忙怕的，他却一直保存着，把它放在那个破旧的钱包里，带在身边这么多年。

　　季清晖突然有些想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啊，因为别人肤浅的喜欢，与几句投机取巧的甜言蜜语，就白白辜负了自己那么多最好的时光。
　　“你知道是我，为什么不挂电话？”我一直在等你骂我几句，说我恶心、卑劣，多难听都行。亦或者挂掉电话，摆明了不想与我有所接触。这样，我就可以欺骗自己了。
　　季清晖等了一会儿，对面才传来微弱难辨的声音：“你先挂吧，以前都是你先挂的。”
　　他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哪怕只是几个字，却显得虚弱而吃力。
　　季清晖怔在那里，竟然真的想不出任何一通自己在后面挂掉的通话。原来在所有的时刻，都是这个人默默守护到最后吗？他接起了多少电话，又听过多少忙音，在之前他对他恶语相向的日子里，又一个人忍受了多少次呢？
　　这个人对自己一句重话都没说。哪怕是现在，也没有责备过一个字。可是他竟然，对他做了那样的事。
　　电话那端依然有压抑着难受与疼痛的微弱喘息，间或夹杂着一两声轻咳，即使对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季清晖却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昨晚……
　　季清晖知道有些有权有势的人癖好特殊，对到手的猎物恐怕不怎么会珍惜，况且那个人对穆心城如此费尽心机，怎么可能不玩个够本？
　　明明是他将人推上的绝路，季清晖此刻却感觉心被揪紧了，下意识地出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事。”
　　季清晖还想再问，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立场。他心里清楚，如果被这么对待的是自己，恐怕将罪魁祸首和背叛者大卸八块都不解恨。而他之所以这么算计穆心城，其实也不过是利用那个人的喜欢与性格罢了……
　　亲手推他下地狱，再问他在地狱疼不疼。
　　他现在这么做，无非是不断在那人鲜血淋漓的心口捅刀子。季清晖突然后悔了这一通电话。他怎么会觉得，和穆心城说完抱歉，再慢慢补偿，就能心安理得呢？他明明打完这通电话——这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啊。

　　季清晖握着那个手机，自顾自说道：“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也不会打扰你。我是挺混蛋的，这些年对你也很差劲。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
　　对面的人静静听着，没插嘴一个字，也没有任何想要反驳或者打断的意图。
　　季清晖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了。他停了一下，问道：“你先挂电话好吗？”
　　“好。”
　　对面的人挂掉了电话。
　　季清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及时抬起了眼，却还是落下泪来。

　　【系统：宿主大大，好感度70了！！】
　　【江砚：贼tm开心。叫这个人之前一言不合就挂我电话，还对原主渣成那副德行，虐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