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受伪装手册[快穿]》苍生勿扰

2、弱小，可怜，假装无助。

　　秦子荆听到这里，手指不由握紧。他突然记起上一世，少年曾经在校门的拐角等他，那时他故意让人抢了本该属于江砚的参赛资格，在他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是一个比赛，顶多能攒点荣誉，拿奖的那点钱他根本看不上眼。
　　他只是想膈应江砚而已。而江砚也真的来找他了。
　　“……我很看重这个比赛，之前班里本来也定好了给我的名额，能不能……”
　　“那你去跟纪潇说啊。”无所谓地摆好了事不关己的态度：“本来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少年似乎被这流氓行径气着了，唇瓣有些抖，站在那里微红着眼眶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倒是有路过的同学看不下去，轻嗤了一声：“不就是仗着家里的权势么。”
　　其实嘲讽一个人或者骂一个人，最忌讳的就是恰好说中。那时秦子荆看着江砚清澈透亮的眼神，突然衍生出一种害怕，然后他像是掩饰什么那般笑了笑，对江砚说：“看我不顺眼？有本事，你也凭家里的关系和我叫板。”
　　他自以为喜欢江砚，却连他是孤儿都不知道。他借着江砚不尊重他的名义刻意刁难，却从没想过，这样的他，有什么好值得江砚正视的？
　　而那个时候，他那么热切地想要参加比赛是为什么呢？江砚平日里省吃俭用，班里的娱乐活动极少参加，平时也根本不会去求他的，那次却在校门口等了他那么久……
　　是因为缺钱吧。
　　秦子荆突然想明白了这些不曾注意的事，他扯了扯嘴角，唇边却只泛起一个苦笑。

　　有风透窗，掀起教室的窗帘，微冷的寒意悄然弥漫开来。窗外乌云渐渐压下，不消片刻，便勾勒出一片暗沉的天色。
　　令人恼火的议论还在继续。
　　“你们居然都向着江砚？也太天真了吧。我上次陪我爸去谈生意，在夜总会看到江砚了。”
　　“哇，你没看错吧？”
　　“错不了，他跟着一个男的去了包间。我以前还不知道他是个孤儿，现在一想就觉得奇怪，江砚也不像富二代啊，哪来的钱去那么贵的夜总会？”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有一次我也看见江砚从豪车上下来。跟你说的一联系，这么刺激的吗？怕不是……”

　　“够了！”
　　本来还在讲课的老师实在听不下去，猛得一拍桌子，连带着手中的书也摔出去老远，此刻正蹙眉瞪着那些说话的学生，脸色十分难看。他平日里十分和蔼，几乎不会红脸，这还是学生们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
　　班上顿时鸦雀无声。
　　“上课不听讲也就算了，我懒得管你们。这么大的人了，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你们看看自己，搬弄是非、说三道四，和那些文学作品里讽刺了无数次的长舌妇有什么两样？做人没有基本的判断力吗？”
　　有闪电划破阴暗的天色，紧接着，便是轰鸣的雷声。
　　学生们纷纷低下头去，回避任课老师的视线。只有第一排的少年，在如约而至的暴雨声中有些茫然地将目光转过来，他一直在听课，不太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当一个人身处淤泥而不自知时，甚至是旁观的人都多少有点负罪感。
　　任课老师叹了一口气，难得有种憋得慌的感觉。
　　溅入的雨水打湿了课本，模糊了近代史上的文字，靠窗的学生连忙将窗户关严，挡住飞溅的雨滴。
　　一室沉默之中，少年走上前将那本摔出去的书捡起来，递还给老师。
　　秦子荆看着少年的背影，说不上为什么，心脏忽然刺痛，连带着连眼眶也忍不住泛红起来。
　　任课老师接过书，平复了一下心情，也不欲多言：“如果你做不成圣人，至少，也得督促自己别做一个小人。”
　　说罢，询问道：“我刚才扯到哪儿了？”
　　没有人回答。
　　教室沉默了片刻，终于响起少年清澈而平静的声音。
　　“您讲到，‘下士闻道，大笑之。’”

　　————

　　下课铃声响起。
　　窗外的暴雨还未停歇，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江砚留下来和任课老师商量一些教学相关的事宜，等到商量完毕，整个教室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第一排的秦子荆，仍定定地坐在那，察觉到江砚的目光，微微抬起眸来。
　　少年果不其然地迅速将视线移开，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秦子荆心底微苦。
　　微敛了眸子，不想打扰他。
　　就在他以为少年已经离开的时候，光线微暗，一道身影在面前停驻。
　　少年仍然穿着那件不怎么合身的毛衣，唇色偏白，声音很轻：“你带伞了吗？”
　　秦子荆张了张口。
　　“没。”
　　“我们一起走吧。”少年抓着书包的手指悄悄握紧，指关节有些泛白。秦子荆看着他，然后站起了身。
　　教学楼外站着一些没有带伞的学生，打电话的打电话，等雨停的等雨停，有的实在不想等，干脆折回去准备找间教室自习一会儿再走。
　　两人站在门口的身影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认识秦子荆，想要和他打招呼，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倒不是秦子荆懒得理会这些人，只是他实在是怕了，不想有什么流言再次伤害到江砚。
　　教学楼外此时雾气迷蒙，这场暴雨太过气势汹汹，就连不远处的操场都看不真切。少年逆着风撑开伞，暴雨透过伞沿，打湿了他漂亮的眼睛。
　　一双手接过他的伞：“我来。”
　　江砚身子一僵，仿佛有些不安。但他还是将手收了回来，任由秦子荆带着他走了出去。
　　“你住哪一栋？”
　　“……七栋。”
　　“嗯。”
　　秦子荆走了几步，却被轻微的力度扯了扯衣袖。江砚正微仰着头看着他，眼角还有氤氲的水气，他身后是暴雨冲刷的背景，四下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而秦子荆对上他的视线时，却只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一个。
　　“去你家吧。我待会自己回来就好了。”
　　所以……他是想把自己送回家吗？为什么？自己那样对他，就因为给他找了件衣服又突然暂停了恶语相向，他就要放下戒心吗？还是说，无论是谁，他都会这样施以援手呢？
　　秦子荆看着他，抿着唇没说话。
　　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时，确实有些骇人。江砚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见他神色不对，大概以为他不想和自己同行，便说道：“伞给你，反正我也不远。”
　　秦子荆刚反应过来，便看见少年转身向暴雨之中走去，他连忙拉住江砚，江砚被这力道一带，人没站稳，几乎是扑在了他怀中。
　　秦子荆的思绪有一瞬的停滞。
　　伞外风雨交加、满城潇然，而伞下这个狭小的世界里，他与那个人如此贴近。
　　——可如果我知道那些错事会让我这一世只能用这种方式拥抱你，我会选择在第一次见你时就与你擦肩而过，这样，你也不必遭遇那么多近乎偏执的恶意。
　　秦子荆闭了闭眼睛，悄悄抹去眼底突然汹涌而至的后悔，再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少年的发旋，水月镜花般，触手可及。
　　其实，真的很想再抱一下啊……
　　但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放开手，就像刚才的拥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意外。
　　“那走吧，去我那。”
　　“好。”江砚应了一声，稍稍拉开距离。

　　一路上秦子荆走得很慢。他没再说话，江砚也绝无可能寻找话题。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并肩而行，直到快走到楼下时，秦子荆才开口:
　　“上去洗个澡吗？你淋湿了。”
　　少年拒绝得很快:“不了，谢谢，我待会还有事。”
　　秦子荆不由蹙起眉。“有什么事？”他想了一想:“打工吗？”
　　江砚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先去洗澡再换一件，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少年抿了抿唇，语调依旧不疾不徐，却固执得很:“我和人约好了时间，很重要。”
　　秦子荆顿时又想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上去，可是一想到前世，却犹豫了。那时江砚也对他说比赛很重要，可是，然后呢——他还不是罔顾他的意愿，只管自己开心就好？
　　“随你。”他丢下这两个字，转身进入了大楼。
　　慢慢来吧，不急。他和江砚隔阂太深，管得太多或者逼得太狠了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秦子荆没看到，少年紧紧握住那把由他塞过来的伞，定定地目送他的身影没入拐角，眼神清冽，但仔细一看，却又幽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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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C城最有名的夜总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风夹杂着雨丝刮在人脸上，寒意未消。不远处路人匆匆归家，车来车往，演绎着再寻常不过的众生，然而转过一条街，却是另一番灯红酒绿的奢华景象。
　　少年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毛衣，学生模样，背着单肩包，独自一人穿行在这条纸醉金迷的街。他步伐从容，眼神干净，任谁看了都以为他只是路过而已。

　　当夜总会的迎宾看见他进来时，几乎就要以为他走错了。
　　欢迎的话卡在喉咙里，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找人？”
　　“对。”
　　“请问有预约吗？”
　　少年垂下眼，没回应。那人还待再问，却看见了少年出示的贵宾卡。烫金的几个大字，繁复的龙纹，显然不是她常看到的那一种。
　　她张大了口，什么也没说。迎宾的另外几个人眼神迅速变得复杂起来，有的神色震惊，有的面露可惜，有的却带上了轻蔑。
　　少年毫不理会她们的目光，径自向内走去。

　　待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那个人才惊讶道：“那种贵宾卡是限量的吧？他看样子还是个学生，这么大来头？”
　　“上面的人来头大就行。有钱人就喜欢这种学生的调调，懂了吧？”
　　“看他的衣服我就觉得不对，估计是穿的金主的……”
　　“小声点吧，别瞎议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个人和boss关系匪浅。”
　　“蒋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那人却不愿意再说：“认真工作，少说闲话，小心扣工资。”
　　提问的几人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探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