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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   初冬的雪下得很慢,四周无风,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周围的建筑物上,落在地上,也落在校门口旁边停靠着的汽车旁站着的青年身上。

      十一月的东京是很少下雪的,今年却异于寻常,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雪,虽然不大,但积累了几天,冰雪早已将这座城市覆盖,温度当然也比往年低得多,却一点都没妨碍到学生们庆祝周末的热情。

      彼时正是放学期间,校门口人头攒动,放眼望去还能看到校园中的景象,众人裹着花花绿绿的大衣,三三两两结伴而出,为这白色的世界添加了不少色彩。

      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形单影只的一道身影显得尤其突兀,但周围的人似乎并不觉得突兀,任由他在人流中穿梭。

      赤司潜意识觉得是自己在等的那个人,身形也确实很像,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隔着老远,那人也朝着校门口的方向张望了几眼,锁定了目标,朝着赤司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来。在雪地上疾步是很费劲的,停在赤司面前,黑子哲也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久等了,征君怎么不坐车里等,站在外面多冷啊。”

      赤司拍了拍肩头和发梢上的雪花,笑道:“没事,我不冷,如果坐在车子里面,窗户上的水雾会阻碍我的视线,万一错过了你多不好。”

      近距离地打量了他一番,赤司总算明白心中那种怪异感出在何处。黑子平时的着装并不讲究,随随便便一套休闲服都能出门,今天却反常地穿了套西装,还规规矩矩地打了条领带,搭配在他身上衬得更显英气,更重要的是,他今天没戴眼镜。

      “哲也,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隆重?”赤司笑笑,“眼镜也没戴,差点没认出来。”

      黑子:“毕竟要拜访你父亲,总要在长辈面前留个好印象嘛。”

      赤司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哲也应该没有近视吧,为什么平时总戴着副眼镜?”赤司视力很好,隔着这么长的距离,能看到黑子很正常,黑子也能凭着小小的缩影认出他就有点匪夷所思了,看他的眼睛,也不像戴了隐形眼镜的样子。

      黑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戴着眼镜看起来会显得成熟一些,不然走在学校里,总会被其他人当成学生。”

      其实真正困扰他的不是被当成学生,而是每年社团招新,总会有人向他抛来橄榄枝,大学的社团招新真的比中学还要疯狂啊……说来也是奇怪,他读书那会儿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难不成年纪越大,存在感越高了么?为了避免麻烦,黑子便佩戴起了平光眼镜,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突然摘下来,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

      其实你就是戴着眼镜也没显得多成熟……

      赤司忍住了想要吐槽的冲动,笑着说:“感觉哲也不戴眼镜更好看。”

      简简单单的称赞,说是客气也不算客气,却拨撩得黑子有些心热。

      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几乎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朝着他们看一眼,或者说朝这个耀眼的赤发青年看一眼,与他站在一块,黑子本就不高的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

      而这么耀眼的人,却反过来夸他好看,莫名有种微妙的怪异感。

      黑子多懂礼貌的一个人啊,当即道:“谢谢征君夸奖。”

      “……”一般情况下亚洲人被夸赞总会习惯性谦虚一下,赤司显然没有料到黑子会这么回他,迟疑了好一会儿,“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黑子冲他眨眨眼:“为什么要假惺惺地客气?我很感谢征君对我今天装扮的肯定啊。”

      “呵……”赤司轻笑,拉开车门,作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

      -

      他们今天要回赤司家的祖宅参加家宴,其实按理说结婚第二天他们就应该去见见赤司征臣的,只不过赤司征臣有个准则,公事与私事必须区分开来,任何私事都不能妨碍到公事的进行,所以即使是自己的独子结婚,除非是举行婚礼,否则也一定得等到周末的家宴才会与他们见上一面。

      赤司征臣现在已将大部分工作交给了赤司,自己退居二线,居住在郊外的祖宅中,除非赤司征十郎遇到棘手的问题才会出面帮衬一把,其余时间只是喝喝茶钓钓鱼,好不清闲。

      和黑子想象中一大群佣人排列整齐地站在两边迎接他们不同,到达赤司家祖宅的时候,只有管家一个人出来招待他们,三两个佣人只冲着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干着自己的事。赤司财阀的会长坐在客厅的茶几前,摆弄着上面的棋子,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赤司他们一眼,笑容和善:“来了。”

      黑子突然间有些拘谨,冲他深深鞠了一躬:“赤司先生,下午好。”

      “呵呵……”赤司征臣瞥了一眼征十郎,颇为玩味道,“你叫我什么?”

      “啊……”想到他和赤司表面上的关系,喊赤司先生的确太生疏了,但若是让他直接喊那个称呼,又实在说不出口。黑子下意识望向赤司,见他眼角带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情瞬间耷拉下来,看着调侃自己的赤司征臣,几度张口,始终憋不出那个词。

      “好了,不逗你了,放松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赤司征臣笑了笑,“你叫黑子哲也是吧?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我记得你好像是征十郎国中同学?”

      “是的,赤司先生好记性,我们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曾在征君家聚过会,当时您也在场。”

      赤司征臣点点头,冲着他们俩左右看了看,颇为感慨道:“缘分真的很奇妙啊,这样也好,好歹你们相互间知根知底,有你照顾征十郎,我也就放心了。”

      “您说笑了,是我受征君照顾比较多。”黑子惭愧地说。

      赤司征十郎这时忍不住插了句话:“爸,除了感情问题,原来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这些年我倒没看出来啊。”

      “……”

      黑子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相互对望的父子俩,感觉有些好笑。

      “赤司少爷,黑子少爷,喝茶。”管家将泡好的茶端上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赤司征臣干咳一声:“哲也,这茶是我在中国认识的一个朋友送的,味道很是纯正,你快尝尝。”

      黑子跟着赤司坐在赤司征臣的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中国茶虽然很香,却有些苦,不符合他嗜甜的喜好,但苦于不能辜负长辈的好意,他微微笑,满脸认真地说:“很好喝。”

      “喝的习惯就好,征十郎一直喝不习惯,你要是喜欢等会儿捎一包回去慢慢喝。”

      “好……”怎么有种赤司君的父亲在耍他玩的感觉?不不不,不能这么恶意揣测长辈的心意。黑子赶忙打消这个念头。

      “对了,哲也会下将棋么?”

      黑子看着茶几上的棋盘,“会一点,平时消遣的时候有下过,不过比不上征君。”

      “那正好,他那水平已经是专业级了,在他手上我也坚持不了多久,要不咱俩来过过招?”

      “好啊,不过我水平一般,希望不会让您扫兴。”

      赤司拍了拍黑子的肩膀:“没事,我帮你。”

      赤司征臣:“好好喝你的茶,我和哲也下棋你瞎掺和什么?”

      赤司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道:“没办法啊,我护短。”

      赤司征臣噎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行,我让你护。”

      虽然说了会帮忙,但在黑子还没遇到僵局的时候,赤司是不会插手的。

      将棋对于赤司征臣和黑子哲也都是业余消遣,两人实力没有相差太多,一开始他们玩的旗鼓相当,但毕竟赤司征臣平时的切磋对手是将棋高手赤司征十郎,对于陷阱的设计很有一套,黑子渐渐感到吃力……

      这种时候,作为他的丈夫自然要上场了,赤司从旁稍微指点了一下,黑子很快有了新思路,不过很快又被赤司征臣挡了回来,接下来反而成了他们父子的较量,黑子只是充当移动棋子的中间人。

      赤司征臣心情逐渐变得凝重,几乎每一步都万分小心,但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和从前一样的局面,无论他怎么走,都无法再挽回。他反复回想自己失算的地方,却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陷进了圈套,只能说那个小狐狸精越来越阴险了。

      虽然很欣慰,但也很无奈:“你就不能让着点么?”

      赤司愣了下,因为这还是头一次,他的父亲对他稍微服软,即便是之前和自己下棋的时候一次次地输,他也会硬着头皮撑下去,某种意义上和哲也挺像的,也难怪他对哲也接受度那么高。

      “当然可以。”赤司动手毁了自己一步棋。

      “不要太明显啊。”赤司征臣顺势调整自己的棋局。

      “放心。”赤司继续隐晦放水。

      闲下来的黑子安静地吃着瓜,回想起当年在赤司家聚会时他们父子二人僵硬的关系,难以想象两人现在可以相处的这么和谐,虽然算不上亲密无间,但明显能感觉到那时候的隔阂已经消失不见了。

      黑子偷偷打量着赤司,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经过一系列巧妙的搭桥,赤司征臣终于在将棋上扳回一局,尽管下棋过程中感觉不出征十郎放水,但在明知他放水的情况下,这场对决赢的颇不是滋味。

      “算了,越玩越无聊,这种东西果然是棋逢对手才有意思。”赤司征臣扔下棋子,回头问管家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赤司和黑子面面相觑,简直哭笑不得。

      晚饭期间,赤司征臣与他们商议起了婚礼的事。

      “我这几天找大师算了算,结合你们俩的生辰八字,近期好像没有什么适合婚嫁的日子,最快都得等到明年三月了,不过这样也挺好,春天嘛,寓意好,而且有那么长时间准备,你们的婚礼一定可以办的更浪漫。”

      赤司扶了扶额:“父亲,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父亲也不是思想封建的人,居然还信这个?

      “婚姻是件大事,还是郑重点好。”赤司表情严肃,语气却渐渐松软,“也算是父亲放你自由飞翔之前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赤司喉咙发涩,自从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就很少因为任何事表露自己的情绪,最近这几天因为他解决了终身大事,欣悦之情溢于言表,他都不敢想象三年后得知真相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哲也,你觉得如何?”赤司征臣看着黑子问。

      黑子笑笑:“我觉得挺好。”

      他真的觉得挺好。

      这个所谓的“婚礼”能拖这么长的时间,黑子并不会觉得遗憾,反而庆幸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赤司培养感情。

      赤司想的不错,婚礼对黑子而言的确是意义重大,他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境下和赤司步入婚姻殿堂,主持人念宣誓词的时候,自己一厢情愿,赤司满心敷衍。

      他真正想要的,是赤司发自内心的“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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