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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节五 ...

  •   沐英望着地上的铁盾残片,再看看手里的两面令旗,感觉到张定边还在下方虎视眈眈,心中十分焦虑。他的眼前浮现出阵中弟兄们被杀的惨景,眼泪快落了下来:“自己要是苟活下来会被弟兄们戳碎脊梁!那该怎么活啊...死就死吧!痛快的死总比苟且的活舒服!”
      沐英刚要起身赴死,咣当一声,有个物件掉在他的面前,吓的他差点尿了出来,抬眼仔细一看,不禁叫出声来!
      那物件不是别的,正是一面木盾!
      “太好了,是盾?”沐英赶忙拾起来套在手上,还没有勒紧带子,咣当又是一声。沐英扭头看去,又一面盾落了下来,他顶起双盾起身来向下看,往上丢盾是刀盾手的弟兄们。他们配备了巨盾,身上还有一枚防身的小盾,传令向望楼车上扔盾的正是老方,此刻正向楼台上举手示意。其他的众兄弟也在望着自己,有的干脆把自己手里的盾向楼车上抛来。
      “沐大旗!你不能死!”
      “沐大旗,把我的盾给你!”
      “兄...兄弟们!”沐英不觉间眼睛湿润了。

      “哗!远看没觉得多大,没想到这上面如此的宽阔!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两个采药的少年跑到了那巨型的木架上面,这瞧瞧那看看好不新鲜。
      这个巨型木台架约有两丈宽,五丈见长,全木质结构,每块木板严丝合缝,走在上面竟如履平地一般,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建在了半山腰上。从这里遥望洪都,半个城池尽收眼底。
      陆离手打凉棚向洪都的方向观望,抚州门的街区看的一清二楚。乾水湖、广缘寺、邓愈的军营,还有浓烟滚滚的抚州门。
      陆离拽着青霜的衣服叫道:“你看!北门好像在打仗!”
      “是啊!打的好像很激烈!不知沐英怎么样了!?”
      “沐英?那家伙还用担心?我觉得他能一个打一百个!”
      “是啊,上次在城门看见他,死的都是汉军,他好像都没有受伤。”
      “不过听说汉军来了几十万人,比咱们洪都城的人都多,是不是真的啊?”
      “啊!对了!师傅说过今天要多采些药,因为得做防疫准备,咱们守军很多都染上热病了!如果控制不好的话可能会爆发瘟疫!”
      “是嘛!这么严重!那事不宜迟,咱们早些采药吧!我先把丹灰埋了!”
      “恩!这就去!”
      两个少年正欲离开,突然发现山下走上来个道士,身穿黑色道袍,看不清嘴脸,正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并没有注意到上面的青霜和陆离。
      青霜打算过去打招呼,陆离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低声说道:“先等等,这人有些可疑,我觉着来者不善。咱们可以先藏起来观察一下动静,看明白他的意图再做打算。”
      青霜也觉得陆离说的有些道理,她经常出入这里采药,却没见过这里修了道观,从哪儿来的道士?
      “恩!以前这里很少有人来的,即便是有采药的我也都认识,确实有些可疑。”
      两人找了块稍高的山石藏起身来,静观来者的动静。那黑袍道士年岁不大,二十出头,几个大步跨上台架,显得轻车熟路。走到木架的一角用力向下一蹋,啪的一声,翻起一面板子,接着从板子下面拽出一个五尺见长的木质箱子。他把箱子打开,里面现出一根根码好的竹筒,这道士将这些竹筒一节一节的接起来,拼了个比人还大的十字形架子。又从箱子里面拉出来一面质地类似帆布的东西,那上面横七竖八的排了很多的钮扣,他将这些纽扣挂在那支好的十字形竹架上,纽扣与竹节节节相扣好不精妙!
      陆离与青霜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青霜问:“他这是要做什么?”陆离回道:“我怎么知道?快看,他好像做好了!”
      只见那道士手中撑起一个雁翅状的东西,这东西像个特大号的纸鸢,接着将那纸鸢背在身上。这物件结构设计的甚是巧妙,像是量身打造,正好能挂住他的肩膀,从远处看像是长了一对翅膀。
      那道士把箱子塞回原处,从胸口的竹筒里抽出一条长绫,拿着长绫走到台子的中间,冲着台架的某处又用力一蹋,顿时翻起两块板子。这块板子半人高,间隔一丈,接着将手里长绫的两头分别系在两块板子顶端的环子上,又用力的扥了扥,那绫子显得异常的有弹性。
      “好像是筋...”陆离自言自语道。
      “什么?”青霜没明白陆离在说什么。
      “我说那个绫子样的物件好像是动物的筋,可能是牛筋。”
      “哦...他这是要做什么?”
      “别问了,往下看就知道了。”
      那道士固定好绫子的两头之后,将它往后拉,一直拉到架子的尾端,挂在一条形石头上,那条形石约有几百斤,就在台架的入口处。
      道士又检查了一番,觉得一切稳妥之后,背着纸鸢走到条形石前面,用后背和腰身顶住那长绫。
      “他这是要干什么?”青霜问陆离。陆离好像没有听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士,喃喃道:“他不会是要把自己像弹泥丸一样射出去吧?...”
      那道士用力蹋了一下脚边隐藏的机关,只听那台子下面吱呀呀咕咚咚一阵莫名的响动,紧接着整个台子以中间为轴,前面向上扬起,后面向下沉,像跷跷板一样形成一个宣勾斜坡。道士深吸一口气,振作了下精神,又蹋下了另一个机关,那条形石头上的钩子瞬间放开,道士被弹性十足的长绫弹了出去,直冲云霄!
      青霜和陆离不禁惊呼了一声,一齐跑过去观看。那巨大的纸鸢撑开双翅,平稳滑翔在空中,直奔洪都的方向。
      两个少年目不转睛,不发一语,直至纸鸢飘落在洪都城的某处,消失在视野之中,陆离这才转过头两眼放光,问青霜:“你想飞嘛...”
      青霜还痴痴地望着洪都,不加思索的回道:“做梦都想...”
      陆离找到台架的暗格,也学着刚才那位黑衣道士的样子,用力一踩那块木板,果然翻了起来,下面并排放着好几个木箱。
      “哈哈!”陆离抽出其中一个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竹节与帆布都是崭新的,欢快地叫道:“这回收获大了!”
      青霜也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是要偷人家东西?”
      “这哪算偷,就是借来玩玩,你看他们那么多箱子,多一个少一个不打紧。我看他们有些可疑,不像是洪都的人,要是歹人的话咱们也好报官。所以咱们拿回去先研究研究,真要是好人的话,大不了采药时再送还给他!”
      青霜也觉得有些蹊跷,回道:“也对!那就先拿回去一只箱子咱们看看门道,等采完了药回去一起看看这个大纸鸢飞到哪去了!”陆离连声叫好,扛起箱子就走。

      这时抚州门的城墙已经修缮完毕,在城头守军的掩护下,巨盾阵成功的撤回城中,汉军也没有再做进攻的打算,两方各自回营休整。
      沐英跳下望楼车,众家弟兄纷纷围了过来,苏二问道:“沐大哥,你伤好了?”沐英一把搂过苏二,笑道:“兄弟,多亏你的照料!那粥着实的香甜啊!!”
      苏二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道:“你不用再关禁闭了?!”
      沐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戴罪之身,一咧嘴:“其实我是听到巨响,自己跑出来的....”
      众兄弟一听都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道:“你这太把军法当儿戏了吧!”也有人并不在意,“说什么呢!这次亏得沐大旗来了,不然咱们真要折在外面了!”
      不过弟兄们都是好意,担心沐英私自跑出来会受军法。沐英也觉得自己违背军法,确实说不过去,忙拱手道:“诸位弟兄保重,此地不宜久留,希望邓将军没看到我!我先回去了!”
      “啊...好...”
      “等我出来一起喝酒啊!”
      “......”众位弟兄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尴尬地应付了一声,心中揣摩着邓将军该怎么处置他。
      沐英一路狂奔返回牢营,刚冲进门去,正和牢头撞了个满怀。沐英赶忙扶起牢头,陪笑道:“牢头大哥,我回来啦。就是告诉兄弟们打完仗给咱们带两壶好酒,看你不回来,心急了一些,踢翻了门。”
      牢头也不在意沐英是否在扯谎,既然人已经回来了,自己就撇开了责任,叨唠了两句无关轻重的话便休息去了。沐英返回自己的牢房,把那破了的门重新装上,往草窝一躺,心中揣摩邓愈该怎么处置自己。
      这事情过去了两日,沐英没有接到任何关于脱狱的责罚,心中有些庆幸也有些失望。自己危难之中救盾阵于水火的那一功也不了了之,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别扭,哪怕是将功抵过也好。
      这两日汉军虽没有什么动静,不过热病的势头渐渐上升,不止守军内部,百姓中也发现了诸多病例,甚至还有人死亡,一时间洪都上下人心惶惶。

      “各位郎中、各位医官!汉军无所不用其极,竟干出散播热病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我等不懂医理,面对这类事端没有一丝的经验,可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望而扼腕!然诸君乃是民需之根本,生命之保障,洪都此劫全依赖各位的妙手了!大难当头,在下希望能与诸君携手,竭尽全力共同渡过难关!危难之时如有所需,各位但讲无妨!有何异议更可以直接进言!!”
      朱文正说罢冲着院中的大小医馆的郎中医官深施一礼,邓愈、薛显等众将也随同施礼。朱文正的这一举动让郎中医官感到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大帅竟如此态度。
      离朱文正最近的正是倾囊医馆的东家吕恙,他赶忙轻轻的将朱文正搀扶起来,恭敬地回道:“大帅折煞小人们了!大帅为保洪都殚精竭虑,实为我辈之楷模。治病救人乃是我辈本职,我等定尽心竭力!大帅放心!”说完转过头对众家医馆的郎中说道:“诸位,大帅话已至此,时间紧迫,咱们各自到负责的军营中观察病源,搜集病例,戌时咱们在这里会诊!如何?”
      “吕公所言极是!咱们抓紧时间吧!”百十来位医师、郎中辞了朱文正,分头去查看病患。直到戌时过了方才一一返回,一同到倾囊医官会诊。
      “据我看来,‘伤寒’和‘瘴气’应该可以排除了,我负责的区域只有一成人有泻肚状况。主要症状为发热、畏寒、出汗、痰涎带血,严重者咳血、虚弱无力、极度厌食等。”吕恙说完望向楼公爽,楼公爽点点头,补充道:“吕公所言极是,发热时的热度也不规则,时而高烧、时而低烧,一般是三日至五日,患者食欲不振,日渐消瘦,还有暴毙的情况发生。也有退烧的患者,不过多半会在三日内复发,三日过后死亡的患者会在九成以上,这是我负责区域的情况。也就是说这种热病一旦染上,不过九日就会死!一般的药根本无济于事,有的甚至会加速患者的死亡,且死者的死状异常可怖,鄙人才疏学浅,还没有什么对策。”
      郎中们听了也都纷纷应和道:“是啊!尤其是传染的速度太快,也不知是通过什么传染的,一人得病举家皆不能逃啊!”
      “唉!是啊!这可怎么办!”
      “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没遇到过如此霸道的热病!”
      听到这些后朱文正更是心急如焚,他也听说过楼公爽是洪都最好的郎中,连他都没办法,洪都就真的不攻自破了。但即使这般他脸上还得装出非常的沉稳,耐心继续听取其他医官的意见。
      吕恙善于察言观色,走到朱文正近前说道:“我翻查了本草经、千金术和伤寒杂病,发现里面有个传染性的疾症叫痨瘵热病!症状与现在的病症很相似!”吕恙的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精神一振,有医官马上附和:“对,这病我也有印象!”
      朱文正听了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吕公快快讲来!”
      “大帅容禀,《古今录验》中有一方,名曰五蒸汤,茯苓、甘草、人参、竹叶、地黄、黄芩、石膏粳米二合,咀,以水三盏,煎小麦二合,至二盏,去麦煎药至一盏,温服。此药补气去热,服三日至五日,或可治愈!”
      不少医官听至此,恍然大悟道:“我觉得吕公的方子可行啊!”
      “恩!是啊!我也觉得没问题!”
      吕恙见楼公爽没有做声,转头问道:“楼公?您意下如何?”楼公爽见吕恙问道自己头上,有些诧异,心中琢磨:虽然这症状难以拿捏,可他是洪都公认的第一郎中,不仅医术精湛,医馆的分号也最大最多,我的仙岩斋人少力孤,根本无法和人家相提并论。当着大帅的面,吕恙不问别人只问我,看来真的抬举我了。想到这儿不敢托大,马上回道:“吕公分析得体,楼某也觉得五蒸汤无论药效和成本都是极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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