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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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转转眼珠，看看孙子看看儿子，脸色跟着当下的气氛一起，渐渐变差。
他啐了一口骂道，“江义军你这个狗东西，老子叫你来给我孙儿脸色看的？”又偏头对江诺说道，“头抬起，你不欠他什么东西，养你的是老子，只有老子能给你脸色看。”
江诺迥然，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江义军觉得头疼，他给老爷子道歉，“爸，对不起，你也知道我这人就这样，真不是摆脸色。”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解释什么，但看了看江诺，却都没有说了。
之后江义军单方面被骂了几句这才算完，老爷子话题一转让江诺给他爸沏了杯茶，转转手中的扳指道：“喝了他泡的茶就得养他，”末了加急跟了句：“你得好好养。”
江义军敢不喝吗？他连忙双手接过江诺的茶碗，当着老头的面喝了个尽，老头子才摸摸胡子表示满意。
“诺诺啊，江义军是个有钱的，跟着他比跟爷爷好。”不等江诺回话，老爷子又开口道，“市里跟咱乡下不同，有很多新鲜的东西，你恐怕不能一下子适应。没事跟爷爷打打电话啊，老爷子可怜，没人说话。”
他说的真心实意，但江诺听了，只觉得心里难过。
爷爷怎会觉得寂寞？他一个人最是自在，怕没人说话的是他才是。
我只想跟着爷爷。
但这话到了嘴边，也只得无奈掐断，紧紧闭上嘴巴。
那边老爷子见他没应，想来是儿子吓得，又道，“但市里人是对狠毒的，倘若对你不好只管来我这告状就是，”江义军听了这明讽的话也不恼，只讪笑着动动嘴角，便听老爷子又道，“但想你是个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应付，也不至于吃了亏去。”
这话江诺怎么敢应，他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
那边江义军见他还算乖巧，眼里没有对自己的怨气，心中对孩子的印象稍稍好了些，也开口道：“亏自是不会让你吃得的，你爷这老宅，钉在荒山野路只这一户，从小到大没有朋友吧？回家会好点，有你哥……”但他却没有说下去。
怎么了？听他语顿，江诺疑惑，心里暗暗的揣测，是哥哥不好相处吗？
听儿子提起大孙子，老爷子眼底微动，复又叹了一口气：
“你对不起这孩子。”
江诺并不愚钝，但也听的云里雾里，其实不明白。
但还是怯怯的望向男人，眼睛里有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情绪。
可对面英俊的男人听到这话后，只紧紧抿了双唇，没有回答。
江诺了然。
他低下头来，不再去听他们的对话了。
今年热的很早，刚到六月头些，屋子周围尽是树木也阻不住日渐高升的热气了。江诺目中无焦地望着门槛上的飞虫，双耳只听得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思绪游离。
自江诺出生后，爷爷就带着他从市里回到老宅来，一是因为和儿子断绝了关系，二是想要再回这儿时住过的宅子过完余生。所以自是不想动了里头的物件的，这宅子原来也是有些电视风扇云云的，但早已年久失修，权当摆件在那放着，江诺打小只当是坏了的东西。虽是好奇，但怕挨骂，也从未详细问过是什么。那个被老爷子用来和儿子沟通的座机，同时也是宅里唯一的电器。
所以空调当然是没有的，风扇也没有，这对爷孙耐热，再不行赤个膀子穿裤衩是最多的了。
江义军倒是看到几把蒲扇，拿来扇吗？
他扯扯原本挺括的领口，只觉得更热了。
岔开话题，江义军单刀直入：“什么时候走？”
老爷子替江诺回答：“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就行了。”
江义军却皱皱眉头：“现在就收拾吧，收拾完了就走。”
老爷子别过头看了江诺一眼，抬抬下巴算是点头了。
小虫扑扇几下隐翅，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
你要去哪？也要离开这儿了？
它看起来还没有长大呢，就这么迫切的飞起来了。摇摇欲坠，一意孤行。
江诺瞪着眼想去捕到它翅膀的纹路，当然是未果的。
直到甲虫扑扇出屋外，他才收回思绪。
江诺没有言语，也没有看眼前的两人，他嘴唇发干，借着椅手起身，直接回房了。
“怎的这么没礼貌？”江义军忍不住皱眉。
老爷子却只是循着他急急退去的背影，负手不语。
江诺的行李原本就少，但最后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带。
江义军像是嫌弃他的那些棉布衣服似的，在他带上自己的行李后皱皱眉阔达的说了一句：别带了，回家我都给你买新的。
江诺合上拉链的手顿住，蹲在刚收拾好的行李旁堂皇不知所措。
好吧，江诺就真的什么都没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知道不管带什么，江义军其实都是不愿意带进家门的。
他有些丧气，垂着头跟着江义军走出屋外，爷爷安抚地拍拍他的肩。
他原是好不黯然的，但抬眼这没见过的新奇事物让他的好奇心姑且胜过了别的其他。
那是个……怎么形容呢？有薄薄的黑玻璃，似乎是窗户，但不是屋子，因为屋檐太矮了，而且还有轮胎，四个黑轮子非常宽。
这东西的外形又低又长，黑色外壳被太阳照的发亮，是钢制的还是铁质的？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回头问爷爷，爷爷说那个叫汽车。
那也是车？他只知道爷爷骑自行车去过城里，他见过自行车，两者都是车，跟这个也差太多了。
眼见江义军走到一边拉门低身坐了进去，他便也有样学样的拉开另一边车门，有些堂皇地钻了进去。
车子发动了，他的脚下微微震动着。
江诺感到慌张，他攥紧自己的袖口，强作镇定。
汽车不用蹬踏板吗？车把也和脚踏车不同，虽然空间变得狭小，不过似乎也不用担心下雪下雨了。
江诺环顾了一圈车内，心想，要是爷爷也有就好了，那样当天气不好的时候，爷爷去市里他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他扒在车窗上隔着玻璃与爷爷挥手。江义军见了，伸手按键将江诺的车窗降了下来。
江诺堂皇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探出头和爷爷道别。
“傻崽子，这样危险，头别到里边去！”
江诺听了，急急的说了声爷爷再见后就乖乖的缩回脑袋坐正了姿势。
江义军伸手将空调打开，这才仿佛透过了气。
一路无话，毕竟没有爷爷的调剂，江诺与江义军是说不上话的。
但江诺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爷爷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儿，他很习惯这样。他只觉得神奇。
原来爷爷说的都是真的。
江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眼里都是难掩的期待。
他不想期待，觉得这样丢脸，这样对不起爷爷，但是，他又是真切的激动。
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江诺一直没有看过江义军，单单侧着头看窗外。
回过神才发现，汽车的速度真快，一溜烟儿就到了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太快了，怎么能这么快呢？
江诺垂下眸子寂寞的想，眨眼间，自己原先的生活就遥遥远去。
他的人生或许正向着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向发展。
他吞吞口水，说服自己接下来会有更多神奇的事物，不能这么，丢爷爷的脸。
但江诺孩子般憋着的那口名为自尊的气，或许只有孩子自己才会在意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