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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29

      李相月站在窗边,手指随意搭在窗台,她每天都要这样眺望几次,手指位置一尘不染。

      远处岐山巍峨,没有太多植被光秃秃的尽显荒凉,在无人察觉的某块岩石后,或许蹲着穿着白衣月纹式样的男子,今日是鲜活生命,明朝便是白骨。

      这些天她已看见不少盖着白布的尸体抬进院子,等待他们的是亲人的恸哭还有永远不为人知的长眠。

      李相月目光移到某人身上,他的白衣在风沙中翩跹,眉间染上些许无奈,对面前情绪激动之人不屑且无奈。不知两人在争论什么,从李相月这个角度看去,杜仲对面是个孩童个头的人物,与他说话时需要昂首仰视。

      杜仲背手,眼神傲然,说了几句。那人原地跳了三跳,伸手长指探出黑紫色指甲,向他腰间打去。

      李相月心里发紧,默默的朝着窗外探了几分,嘴唇微张屏住呼吸。

      出爪极快,宛若游龙行于天空,畅快自然。先是虚设一招向他腰间袭去,见他闪躲又借助身材优势从臂间穿到杜仲背部,长指弯成一簇卖力出击。

      “呼!”李相月捂嘴,她在谷中见过师父和师姐们切磋。皆是点到为止似这般狠厉决绝之招未曾见过,不觉眼睛瞪大手心发汗。

      杜仲腰间前倾,弯腰躲过这招,右脚点地另一脚腾空依靠单脚支撑将身子整个转过来,踢开那人手指,顺势给了一掌。

      孩童模样男子后退几步,左手揉搓右手手腕,哼的一声甩手而去。

      杜仲身姿挺拔,远远望着他离去后,转身看向李相月的窗台,见她一脸焦急,嘴角勾笑。

      不知他会突然转身,李相月下意识的蹲下身,背靠着窗台,脸颊发烫。懊恼的拍了下头,后悔为什么做出这么愚蠢的动作,不过是看风景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门轻敲了两下,她用手背给脸颊降温,待神色恢复如常,打开门。

      “相月。”杜仲温柔的轻唤了声。

      李相月嗯的应下,受刚才之事影响,眼睛盯着地面,并未抬起。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杜仲将手收在长袍内,在前开道。

      走过长廊,来到一间挂了重锁的屋子。杜仲开锁,做了个请的动作。

      被他掳来已有半月,这是第一次走出房间。她站在门外,朝里瞧了眼,黑压压的看不真切。目光瞥向杜仲,犹豫的退了半步。

      杜仲轻笑,仰着头当着她的面大摇大摆的进去。见他无事,李相月这才跟着进了屋子。

      视力不显,耳朵就更为灵敏。簌簌两声,屋内亮起烛火,原是杜仲双指弹了两颗火石,点着角落里的蜡烛。

      由暗到亮,李相月眨了几次眼睛,眼中疑惑朦胧最后到惊喜不可自抑。她冲到屋内正中央的桌龛前,激动又尊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龛内摆放三样物件,长剑一柄,浊酒一壶,女子长裙一件,便是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云梦三宝。

      李相月站起挡在杜仲与三宝之间,摊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动作,硬气说道:“既然你带我来见到本派至宝,那就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再将它们拿走!”

      杜仲步步逼近,眉眼含笑,手托着下巴俯身与她距离越来越近。

      “别、别过来!”李相月背向后弯,抵住桌龛避无可避。

      见她躲闪,杜仲心底一紧,手摸了下脸颊,想自己是否好心办了坏事。

      “我、我要......”两人就要接触之际,杜仲长臂跨过李相月,拿出装着三宝的木龛放在她手上。“我要将三宝还给你。”

      李相月手心一重,人在迷茫中打了个趔趄,幸好背后有桌子撑着没有摔倒。她抬眼看见他双眸中的烛火,跳动似黑夜里唯一的星光,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想要,”他坐下,手指依旧藏在长袖内,凝视她的双眼,将她的心慌看在眼底,解释道:“你们云梦谷派弟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找我,天下人都知晓我拿走了三宝,与我有约的人自然也晓得,建安美酒他逃不了,这东西于我已无用。”

      起初那句话使李相月烦乱,后面他说的令她松了口气,手托着三宝不禁喜上眉梢,激动中想起自己仍是被他囚禁,忍不住问道:“既然你已经将本派至宝归还,何时放我离开回云梦复师命?”

      杜仲脸色微冷,片刻后恢复云淡风轻说道:“我只说要归还三宝,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走了?”

      “既然宝物已还,你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留我作甚?”李相月挡住他的去路,气愤而疑惑的问。

      杜仲噙着笑摸摸耳朵,不假思索地说:“这里都是男人,我需要个丫鬟照顾我起居。”

      “你将我掳来半月,从未让我做任何粗活,如果是起了让我做丫鬟以此来羞辱云梦谷的心是不是太迟了些?”李相月一语道破他的谎言,“况且杜护法手下有一门江湖鼎鼎有名的暗卫,全是女子。想必她们比我更了解杜护法生活习惯,用的顺手的多。”

      她是真的生气了,要不也不会一口一个杜护法,云梦谷弟子如何能给魔教大魔头当丫鬟使唤。

      杜仲尴尬的吞了口水,手抚上后脑勺,对上她的怒目说道:“虽说你师父云苓功夫较前几代云梦谷谷主没法比,但她流云出岫手学的委实不错。我中了她一掌,性命无虞可内伤不轻。当下的节骨眼我不想因为我的身体原因,而让抗敌的兄弟牺牲。试问天底下,有比云梦谷弟子更清楚怎么化解流云出岫手的伤害的么?”

      李相月上下仔细打量他的神色,稍稍发白的嘴唇,眉间偶尔出现的紧蹙,似乎他确是受了内伤。

      “咳咳。”杜仲捂嘴咳嗽两声,拂过额边碎发貌似不经意地说:“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不拦你,只是我这身体要是突然倒下了,岐山上下的兄弟......”

      李相月白他一眼,抱着三宝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

      “嗯哼。”杜仲直起腰,肆意地笑眼望着回到房间从窗户瞧他的女子。砰地一声,窗户被大力合上,可他的好心情丝毫没有受损,背着手轻哼不知名小调离开幽暗的小屋。

      李相月将三宝裹紧,搁在怀里仿佛回到师父的身边。她能想象,师父见到三宝完好无缺的回到云梦谷会有多开心,师父开心她就开心。一想到能为师父做事,能为云梦谷做事,待在倚月楼分舵的事也就变得不那么难堪。

      “师父我想你了,我会尽快帮他把伤治好回到云梦谷。”李相月抱着三宝,默默地想。

      杜仲稍晚些时候来了趟,他腹部受了云苓一剑已无大碍,真正难愈的是后背风门与肺俞二穴被流云出岫手打中。

      李相月双手合十,将内力引在掌心穴位,手掌发热距离杜仲后背几寸的位置隔空疗伤。

      正常人受流云出岫手会有明显发黑的印记,状若莲花。若不及时医治,紫黑蔓延甚至伤及肺腑。杜仲武艺高强,中了云苓一掌能撑这么久却和没事人一样,实属罕见。

      一周天内力运转,李相月气喘,一口气喝光壶中水。杜仲面色较之前好了不少,他弯腰作揖低声说了声多谢。

      起身时不知怎么的他身形晃荡,李相月扶住他要下滑的身体。触碰到他手时才发现,他藏在长袍内的右手被抓住两个黑洞,正潺潺往外冒血,白袍内夹层满是血污。

      “杜仲,你怎么了?”她扶着他,感觉到他软软依靠在自己肩膀,猛地推开他,却在见他手时软了心。将他扶到床边,要了纱布一言不发缠了起来。

      早上的争执他还是受了伤,傅天佑是倚月楼堂主,败在青龙探爪下的高手不计其数,他躲过腰间一击但手上被抓了两个窟窿。

      杜仲摊手让她包扎,眼神放在她乌黑的发顶,温柔似水。

      “你们倚月楼这般不和睦的么?稍有争执便要下死手?”李相月一圈圈缠上纱布,伤口外翻边缘处因流血过多而泛白,不禁眉头紧锁。

      杜仲对自己的伤势不甚在意,说道:“傅天佑性子鲁莽,但待手下如亲手足,是仁义忠厚之人。今日的事起因在我,怪不得他。”

      李相月听着什么也没说,可是手下动作重了不少。

      “嘶。”杜仲吸口凉气,好笑着挑眉:“你不问我为什么他要出手?”

      李相月垂着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岐山总这么守下去,消耗实在太大。尽管楼主已命从南边调度物资,但毕竟南北相隔千里。一旦所需桐油脱节,夜里没有光亮,羌人偷袭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他说着,双目变得冷淡而忧伤。“先发制人,我让几个弟兄趁夜去前线调换马匹,混入几只事先准备好的患有烈性传染病的马,羌人善马上作战,只要没了马匹就不是我倚月楼的对手。”

      李相月抬眼望他,羌人狡猾,他的计划哪会这么顺利。

      “去了三十人,无一人归还。”他看着自己的手,那些伤口就好似死去的弟兄咬的,血淋淋痛难自控。“傅天佑重感情,他不会答应,我也从没打算事先告诉他。”

      再就有了争执,整整三十人,派去时活生生的人。回来时没一具是完尸,面目全非,在他们生命结束前受尽折磨,死后挂在马蹄上,有些仅仅剩了块肉。

      傅天佑怪他,怨他狠毒,他知道却没有解释。

      因为事已至此,没有必要,也无需解释。

      “你说得对,我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杜仲拿出挂在腰间的酒壶畅饮,望向延绵不断的岐山。

      李相月就站在他身后,与他寂寥背影重叠,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可怜。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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