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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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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
寄信人处,那个用墨水书写的纤细字体已经略微褪了色,但仍以另一种方式吸引着他的目光。
花体小字排列着的纯白信封上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芳香,他很确定这和与信件一起被托付的那支玫瑰花无关。
现在并非玫瑰的花期,商店里出售的那些火红花朵,不过只是廉价爱情的象征罢了。
即便如此,出于职业习惯,他依然小心地护着那半开放的花朵,并为它终于能脱离邮包的黑暗而感到高兴。
细细核对完收信人与地址,送信人把目光从信封上移开,他的正前方立着一栋低矮的公寓楼。
四层楼高的设计在黑尔城日渐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实属少见,在这个建筑物密布的斜坡上,勉强挤在众多楼房之间的这栋小楼似乎也没了多少可落脚的地方。
它也许不是没想过往上窜,但结果看来也不过用自己的脑袋遮住了半边日光而已。
他抬头望向小楼的顶层,那面熟悉的落地窗今日窗帘紧闭,阳台上的几盆花草被晒得蔫了,但另一边那扇并不引人注目的小窗,今天却半开着。
送信人的目光在那扇半开的窗子处停留了几秒,最终因为过强的日光而不得不收回视线,顺手拉低了自己的帽檐。
布满各种陈旧涂鸦的墙根似乎成了那个流浪汉的常驻地,与先前一样,在他经过时,这位不得志的音乐家依然自顾自地摆弄着脏乱的头发,守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破小提琴盒,头也不抬。
两个背着画板提着颜料盒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与这位个头不高的邮差擦肩而过,但年纪倒和他相仿,看样子像是学生。
花尽可能少的钱为自己找个临时的安身之处,这确实是这群追求艺术的年轻人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而在这群有潜力的艺术家们大红大紫之前,房东们又能从他们身上捞到多少油水呢?
走上四楼,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停下,送信人重新正了正头上那顶暗红色的鸭舌帽,同时把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摆正。
再一次,他低头看向手上的那封信,以及那支红玫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今天早上的最后一封信了。
一股莫名的愁绪涌上心头,于是,日向正宗伸出手,敲响了房门。
无人回应。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有耐心在敲响第二下房门前静静地在原地多等了一分钟。
囿于这栋建筑物近乎于零的隔音效果,在第二次敲门时,他并没加大多少力气。
敲门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楼外的鸟儿叫得正欢,楼下的那个流浪汉似乎睡着了。
没有任何回应。
日向下意识地再次确认了一遍手上的信息,当然,除了那个叫艾米丽的寄信人,没有任何一条对他陌生的信息。
他抬起手准备第三次敲响房门时犹豫了一下,面前那个破旧门牌号的一角掉了漆,他不会认错。
这短暂的犹豫也正巧为他争取到了时间,在他的手套第三次接触到这脆弱的门板前,日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对异常情况反应敏感的他迅速扫了一眼两侧的走廊,确认无人后才侧身贴近门边。
楼下传来有节奏的呼噜声,楼梯口那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走上来。
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持续了不过十秒钟,但已足够让他猜个十拿九稳。
听起来,很像某种布料摩擦的声音。
是那扇落地窗边缘的窗帘吗?
不,不对。
在左边。
确认了大致的方位后,日向立即从记忆里抽出那张平面空间图,脑袋里飞快地做着各种比对和排除时,他的手也渐渐落到了门把手上。
厨房?不对。卧室?不对。
然而就在他的记忆快接近这个空间的最左边时,突如其来的一阵声响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
某种物体掉落的声音,十分清晰。
伴随着破碎,体积在手掌大小的可能性很大。
那扇半开的小窗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浴室窗台上的那个小盆栽。
情况不妙。
用于伪装的邮差身份暂时被摒弃,日向小心翼翼地转动了门把手。
意料之中地,门没有被上锁。
悄无声息地移进室内,回手小心地把房门掩上,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更让人对这位小个子邮差的身份产生怀疑。
送信人并没忘记手中的被委托物,但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已经放在了斜跨着的邮包拉链上。
面前这间画室已和他记忆中的那间起居室相去甚远。
几乎铺满整个房间的偏黄工业布上,四五个放着人物肖像画的小型画架散落其间。
布面上,墙壁上,甚至画架的边缘,随处可见各种颜料喷溅的痕迹。
它们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也因此,屋子中央画架上的那幅画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了唯一能让人找回点艺术鉴赏自信的地方。
着淡紫色连衣裙的女人优雅地把手握于胸前,淡金色的头发被仔细地梳起盘到脑后。她看向画外,摆出一个娴静的微笑。
自身的好底子和这身穿着打扮让她显得气质不凡,但那双浅蓝眼睛里睥睨众生的尊贵之感依然属于世俗的上流社会。
临近几幅未完成的画上似乎同样出现了这位贵族小姐的身影。简洁流畅的线条大致勾勒出了她的动作与神情,她从不露出牙齿,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神情上用画笔都遮不住的疲倦与烦躁也许成为了画家放弃完成绘制的原因之一。
确实,那种满溢的自信,说是傲气也不过分,只能在第一幅画上看见。
但不知作者是否对这幅画有什么执念,空气中的灰尘味已经压过了颜料味,它却依然被放在这里,保持着未被装裱的原始模样。
一旁用来充当桌子的纸箱上,一盒开封的牛奶和半袋速溶咖啡成了此处为数不多的生活气息来源。
然而就在日向正准备仔细调查方才那阵古怪响声的来源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似是远处一声闷雷惊起,还站在画架前的日向慌忙转过身去。
“抱歉先生,我只是,刚刚敲了门,但没人应,我听到屋里有声音,门没关上,所以就……”
他故意以一种简单易懂的方式表现着自己的慌乱与歉意,以此来维持自己的伪装,于此同时,他放在邮包拉链上的手也并没放松。
“没关系,是我没听到敲门声。”
如幽灵般出现的白发男人温和地微笑着,他站在画室的左边,身后挂着一面占满颜料的帘子。
错误的尺寸让帘子几乎全拖到了地上,但从花纹上还能依稀辨认出它曾是落地窗窗帘的一部分。而它存在于这里的最大意义大概是为了让房东安心,起码这些多余的艺术气息不会沾染到卧室的地板上。
日向开始为自己方才观察中的疏忽而后悔起来,他把手从邮包拉链上移开,视线却并没从面前人身上移开。
他并非放松了警惕,相反,现在他遇到了更加棘手的情况。
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男人穿着一身整洁的黑西装,一般人不太好驾驭的酒红色衬衣放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合适,一条淡粉色的发带束起他的长发,让它们柔顺地垂下肩头。
日向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确实精于此道,要是换作在其它什么地方,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能识破对方的伪装。
但很可惜,现在他站在这间画室里,浑身上下只显露出一种不合时宜。
不过谁说看起来一身平常邮差打扮的日向出现在这里就是合适的呢?
接下来的几秒钟里,站在画室里的两个人几乎同时不露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番。
情况变得微妙起来了。
沉默的对视因白发男人的视线来到那封信上而被打破。
“你是来送信的吗?”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缓缓朝日向走来。
此时,并没有身高优势的日向下意识地把拿着信封的手往回缩了缩。
“是的,请问您是——”
“是艾米丽小姐的信吧?”
然而还没等日向念出信封上的那个名字,白发男人就率先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依旧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修长的眉眼让他显得更加温文尔雅且彬彬有礼。
而日向前一秒还打算继续保持伪装的心思,也在后一秒遇上对方的眼神后瞬间灰飞烟灭。
于是他很快收起了做作的惊讶神情,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直截了当地把手中的信和玫瑰花一并递了过去。
“那么,请您签收吧,先生。”
送信人平静地说,动作上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已把先前的伪装扔得干干净净,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在接过被委托物时很配合地收起了虚假圆滑的笑容。
“十分感谢。”
虽然是道谢,但从他的语气中几乎读不出任何情感。
白发男人粗略地扫了一眼手中的信封和花朵,白色的信封在黑手套的衬托下异常地扎眼。
他的眼神中满是冷漠,只在看到那支玫瑰花时闪过一丝好奇。
日向静静地待在一旁,多余的行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些许惋惜,但他的工作并不允许自己展露过多的情感。
如果对方觉得这是个巧合,那就让它变成巧合吧。
待白发男人抬起头,目光再次相遇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露出了微笑。
与其说这是种礼貌性的问候,还不如说这是某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意见统一。
“祝您工作顺利,先生。”
邮差并没有傻傻地等着对方礼貌性的逐客令,他稍稍压低帽檐行了个礼,随即准备转身离去。
“你也是,朋友。”
听到身后男人意味深长的回应,日向并未停下脚步。
他的视线最后扫过房间的角落,先前那幅未完成的巨幅风景画和已拆解的画架被堆在一起,草草地拿防尘布罩上。
落地窗的两侧漏进来几缕阳光,尘埃在其中上下浮动。
些许回忆闯进他的脑海,但最终同那封信件一起,在日向的踏出房间门的那一刻,被永远地锁在了后头。
透过落地窗两侧的缝隙,确认方才那个小邮差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道尽头后,大般若重新把窗帘拉上。
短了一截的布料勉强遮住外头的阳光,放在先前,能提供宽阔视野和美妙风景的落地窗可没怎么受过这种待遇。
大般若径直穿过画室,手里拿着那封信和玫瑰。
按照计划,这两样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它们似乎也并不在他的委托范围内。
“您可能已经听不见了,不过既然是艾米丽小姐的一番心意,我还是把信读给您听听吧,画家先生。”
帘子后方的空间里,这间屋子的最左边,浴室的浴缸里泡着大般若口中的画家先生。
水没上了他的脖颈,浴缸即将溢出的边缘搭着他毫无生气的手臂。
这位画家先生,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至少在大般若带着处理掉雇主眼中钉的委托到来之前,曾经是。
大般若小心翼翼地迈过碎了一地沙土和瓷片的浴室地板,开始为之后的善后处理而苦恼。
看来这下子又要浪费一副新手套了。
果然,还是速战速决吧。
他仔细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之后尽职尽责地来到画家身边,亲自为这段错误的爱情画上了句号。
最终,那支半开的玫瑰花依旧和信封被放到了一起,与之一同纪念着这位妄图从别人家花园采摘花朵的年轻画家。
而在这两样信物的附近,还放着半杯加了牛奶的速溶咖啡,它们将成为警/方之后证实死者死于安/眠/药服用过量的证据。
阳光透过那扇半开的小窗洒进浴室干净的地板,在这些信物和证物上留下痕迹。
温暖阳光的触摸下,那个原本洁白的信封逐渐显现出一对红色的羽翼图案,像极了刀刃上未干的血迹,深深地刻在那几行花体小字之下。
同样的图案还出现在附近街区一位邮差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上,只是大小略有不同。
不过现在它已经被人小心地从卡套里取了出来,并被熟练地用来代替公共电话磁卡。
公共电话亭的提示屏幕上跳过几个数字,之后就暂时被剥夺了自主行动能力。
磁卡运转良好,日向谨慎地观察了一眼这个红色电话亭周围的环境,拿起电话筒。
“Boss,画家失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现角色均属不可攻略角色。
玩梗《艾丽米的玫瑰》及《米拉之死》。
沉溺于错误爱情的结局,也许会和画家先生一样哦。
好了不中二了哈哈哈。
咕了好久终于回来了,嘿嘿。
不过有个坏消息是下周确定是不会更新,因为到期末了要考试嘛,所以……
七月份继续更新!咱们七月份再见!拜拜!(光速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