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神话]一个世界的艰辛养成史》淡暮霭

9、chapter09密谈

　　虽然路西菲尔亲身下场有点恃强的意味，但巴尔犯规在前，神依然兑现了承诺，嘉奖了箭术最高的炽天使长，而接下来的御驾比赛，更没有生灵能与骑惯乐狮鹫的米迦勒相比，费劲爬上七重天的恶魔们什么也没得到，灰溜溜的回了地狱。

　　创世大典之后，天堂的威望一升再升，稳稳的压在地狱之上。

　　“这就是你说的，属于恶魔更好的未来吗”

　　朦朦胧胧的雾环绕，地狱的火焰飞窜，流火激起的浪花带起阵阵硫磺味，说话的恶魔面貌和善，至少与周遭恶劣的环境相比，他看起来分外无害。

　　“你要嘲笑就尽管嘲笑吧，阿加雷斯”巴尔烦躁的翻了个身。

　　路西菲尔在创世大典上一箭穿三界名声大噪，那明晃晃的金箭还在地狱的石头上发光呢！

　　没有恶魔能拔出那支箭！

　　“你来到我的领地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巴尔不想讨论这个，这件事除了让恶魔沦为天堂陪衬，并没有其他地方值得称道的，死对头嘲笑他，就是在嘲笑他自己。

　　“瓦沙克弃我而选了你，我原以为你会做的更好”阿加雷斯半真半假的叹息，神造万物之后，恶魔内也按照类似的方法分族别类，瓦沙克与他被归为同族，他以为对方拥有真实之心，能断言过去未来，而自己头脑明晰，他们合作定能无间，可是瓦沙克却选择了巴尔。

　　“说的好像你能做的比我好似的”巴尔冷哼了一声，嘲道：“路西菲尔力量在我之上，而你连我都打不过”

　　“——单打独斗的话”他坐起来强调道，要单打独斗十个阿加雷斯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是我知道如何出地狱”阿加雷斯不理会他的暴躁慢慢说道，巴尔虽然力量强大，但阿加雷斯不认为自己差，他们之间的区别，不过是从神手中到落地先后罢了，所以他选择性的跳过对方的话，低声呢喃。

　　“可不会像你一样。”

　　灼热的气浪升腾，吹散了漂浮的雾气，显露出林立在他身后的恶魔军团。

　　“你想做什么？”饶是巴尔厌恶死对头的狡猾，此刻也不免生出一丝羡妒，这数量可观的恶魔军团足占了这片区域的恶魔总数的七成。

　　阿加雷斯却只是望着地狱黑漆漆的天空没有立刻回答。

　　深渊之上皆是苍穹，对恶魔而言，神灵太远了，不可望也不可及，和头脑简单的巴尔不一样，阿加雷斯对那位高不可攀的神灵并没有期待。

　　想要，便靠自己的本事取。

　　一只乌鸦在半空盘旋，阿加雷斯微微一笑，黑色的鸟儿看到主人直直的俯冲下来，锐利的爪子松开又勾起。

　　丢下一块卷成团的布，它稳稳的落在阿加雷斯的肩头，透亮的黑眼睛如萤豆，机敏的转动，看起来更像一只健壮的鹰。

　　“那是什么？”巴尔看着那团被阿加雷斯摊开的布问道，他也就随便问问，并不指望对方回答。

　　不过阿加雷斯倒是没有瞒着他，直接把布扔了过来。

　　巴尔接住布立刻认出了这是出地狱的图。

　　“这是瓦沙克绘出的通往凡间的地图。”老奸巨猾的魔说道。

　　“你逼他画的？”

　　“那是块肥美之地，只给精灵岂不可惜？”

　　巴尔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我需要你的力量，巴尔”阿加雷斯站起身，与巴尔隔着烈火的洪流对视，一只鳄鱼从岩浆里爬出，载着他渡过火海来到巴尔的王座前。

　　“让我们放下成见，恶魔一族的繁荣不在天堂”

　　——

　　凡间，精灵之地正在进行一次考核。

　　创世大典之后，精灵王发现比起天使与恶魔，精灵一族的力量不成体系，他们于是效仿天使建立了精灵学堂。

　　埃斯莱作为木系元素精灵，担任了初级考核的考官。

　　“艾伦”

　　被叫到名字的精灵站起来，忐忑的走到树下，埃斯莱多看了他一眼，因为和周围一众的稚嫩精灵比起来，艾伦年纪偏大了。

　　“开始吧”他温声道，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监考艾伦，三个月一次的初级考核已经进行三轮了，这可怜的孩子至今还没通过。

　　埃斯莱看着艾伦手中明明暗暗不成型的五色元素没说话，看起来这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不正常。

　　精灵自从生命树上诞生，便天生掌控元素之力，风火水土木，天赋出众的能掌握两种甚至三种元素，就像埃斯莱，除了木系元素他还精通水元素和土元素。

　　艾伦则身负五种元素之力，可想当年，他初生的时候，精灵族内怎样轰动。

　　他是第二个身负五大元素之力的精灵——第一个是精灵王，王为创世神所造之完美，自然五元素皆通，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艾伦体内含五元素之力却不擅长控制任何一种，最基础的术法，连最年幼的精灵都会的催叶生花他都做不到。

　　曾经族人对他抱有多大的期望，而今这期望便有多尴尬。

　　眼下年轻的精灵眉宇紧皱，仿佛在用尽全力的维持，但是那团气还是溃散了。

　　埃斯莱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下一个”

　　艾伦是老考生了，对考核的流程再熟悉不过，没等埃斯莱再说什么就默默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听到一阵欢呼，便转过头去看，那是一个才诞生没多久的小精灵，一头火红的头发和天堂的大天使米迦勒一样。

　　他掌心燃起的火焰刚把埃斯莱的头发烧着了。但是埃斯莱没有生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颇为欣喜。

　　五大元素精灵，火精灵最珍贵，而像他这样废物只能惹来失望和叹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艾伦纵身一跃，穿行在茂密的树林，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在他的脸上落下斑驳的叶影，他仿佛不知疲倦的向前奔跳，轻灵的身姿隐没在幽密的森林深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突然停下脚步，林间缭绕的薄雾早已淡去，眼前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湖水。

　　金色的阳光在水面辉映出粼粼的波光，细碎如金沙，泛出好看的光泽。

　　他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冰凉的湖水连同它倒映出的影子一起荡起涟漪，空气中满是青草、百合花以及湿润的泥土的芳香。

　　艾伦从来不知道这座森林里还藏有这样美丽的地方，它静谧得安详，以致他那颗生来惶恐的心核都舒缓了。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被无边景色充盈的翠绿色双瞳正欲展望全景，却在触及不远处时剧烈收缩了下。

　　湖边站着一个身影，他背着身子，艾伦看不到他的面貌，但是他很肯定那不是精灵，对方没有精灵特有的尖耳朵，而他也没有见过哪个族人有那么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

　　银色的身影站在那儿，他的旁边立着一个画架，无声无息，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然后就真的无影无踪了。

　　若不是那个画架还立在那里，艾伦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他走过去，打量着那个画架，画架上是一副风景画，画的正是这个地方的。

　　艾伦从没见过这么逼真的画，一草一木，一石一湖，就和真的一样。

　　他在这里守了好一会儿，从白天守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白天，始终没有等到画的主人再次出现。

　　精灵有点失落，开始时常踏足这片土地，他期待再次见到那位银发天使，艾伦认定那是天使，因为没有恶魔有那样圣洁的气息。

　　但一连数天，湖边只有他在焦躁的步伐在走来走去，他没有放弃，甚至来的更勤了些。

　　湖边的那个画架，艾伦曾试图把它拿走，不是要偷走它，而且怕它遭到风雨的侵袭受损。但是他失败了，画架仿佛在地上生了根，重得抬不起来，而等确定狂风暴雨都无法侵蚀那幅画之后，天使终于再次出现了。

　　艾伦对他的一切充满好奇，但是不敢轻易打扰对方，他就这样偷偷的看着，就像蜜蜂专注花蜜那样，直到他再一次消失，精灵因他的出现而心生欢喜，也因他的离去而陷入沉郁。

　　他有些消沉，消沉到一向认为他性格内敛的族人都觉得他最近沉默得有些过分了，但是他们把这当做他考核落榜的缘故。

　　第三次见到他的时候，艾伦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做朋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明明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但是自卑就像源泉里的活水，不断的涌出来。

　　那不是精灵，不会在意自己是个废物的，他这样说服自己。

　　他想同他说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说句话也好，莫名的直觉告诉他，错过这一次他将抱憾终身。

　　精灵的一生太长了，长到艾伦无法想象，但该如何同他交朋友呢？他什么珍贵的礼物都没有。

　　艾伦滞涩的大脑开始运转，他发现天使每次都站在画架旁，但是从来没有动过笔。

　　他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笔，有用生命树枝做成的，也有用独角兽的角做成的，最漂亮当属那支上端镶嵌蓝宝石的……那是精灵王在他出生的时候送给他的，他一直相信它能绘出世界上最好的画，也是他所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

　　天使的画配的上它。

　　艾伦抿着唇，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几支笔。

　　赠送礼物通常是友谊的开端，艾伦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在意他的朋友，那种滋味很难受，而他发现天使也总是孤单的出现。

　　终于，他下定决心听从勇气的鼓励，为避免自己的举动过分突兀，他弄出些声响。

　　这成功引得了天使的注意，他转过头来，艾伦在对方耀金色的眼眸中僵硬的往前走去。

　　“你、你好”

　　精灵拥有被神赐福的优美嗓音，但艾伦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声音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干涩难听过。

　　他看到对方的手上正执着一支金色的笔，那支笔流光溢彩，比他的蓝宝石笔好看无数倍。

　　无力与失落化作更深的自卑袭上心头，艾伦垂下头，整个精灵都变成了灰色。

　　这礼物他送不出去。

　　普世凡尘，皆能以神力描绘。

　　神金色的瞳眸里映着凡间的日月山河，本不在意那只偷看的小精灵，如果他不走过来的话。

　　神望着精灵以及他手中握着的好几支笔，其中木制的那支还断成了两截，陷入短暂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