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成》明芳

22、第 22 章

　　往后的几天，我一直想找到那个少年，我很后悔没有在他被那个大汉追赶的时候就救下他，这件事，在我心中久久不能释怀，导致我时不时就要自责一下。管衫也劝导我，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皆谓人生，可是我依旧是不能原谅自己，如果当时我救下他，会不会因为某种契机，他的姐姐就不会离去。
　　惆怅数日，寻不到那个少年，我同管衫也离开了云来镇。
　　离别之时，回收望去，我似乎依旧能看见一个女子，她穿着墨绿色的裙子，站在高楼之上，夜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她一定是倾国的美人，却跌落成一地的悲凉……不禁让我满心伤感。
　　所以，我发誓，以后遇到自己想要阻止的事情，绝对不会再犹豫。
　　这日到了南凉江，江宽三百米，河水汹涌，宛若一条怒吼的巨蛇一般。渡口上有很多人等着坐船过河。
　　我跟管衫一人牵着一匹马，好在他带足了银两，我们二人便包了一艘中型的船只，连带着两匹马一同过江。
　　说实话，我还从来有在真正的大江之上做过船，不免就有一些晕的发慌。以至于下船之时竟然吐了起来，脸色白如纸张一般。
　　“娘子，怎么样？”他一边替我擦着嘴角，一边心疼地说着。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
　　转头看那两匹马，也是蔫头耷脑的，这两个不中用的家伙，怕不是也晕船了吧……
　　一路向北，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不过倒是很是潇洒，想来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事情，从刘清风开始……想到碧邪山庄惨遭灭门，我就觉得是因为我们才给他们招来了祸患，可是我们三个却一去不复返，也不知道那个刘清风现今如何，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很不道德。
　　“锦绣，南郡有什么消息吗？”
　　“一切安好。”

　　“之前，碧邪山庄，那些萨国人，有没有查出什么？”
　　“碧邪山庄遭受大难，座山糊涂也被杀，咱俩却游山玩水，全然不顾，总觉得，失了义气道德。”我道。
　　“世上再无碧邪山庄了。”管衫道，“那日我们离开之后，碧邪山庄已经被屠了，无一人生还，刘清风也失踪了。”
　　“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嚷道。
　　“是想告诉你的，但是你知道也是徒增烦恼，于事无补，我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他的踪迹了，但是没有任何线索。想想，也是因为我们，碧邪山庄才会遭受如此劫难。”
　　“唉……”我叹了一口气，“我们欠了碧邪山庄的……”
　　管衫摸着我的头，“你还小，不用思虑这些，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只需要安心的玩乐，咱们一路玩到京都。”
　　我看着他，“可是已经在这是非之中了，怕是撇不开了，总觉得心中自责无比，碧邪山庄，还有那个少年……”
　　“娘子，不必自责，只要找到刘清风，我会帮他报仇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还是很难受。
　　“昨日，尹萧传书给我，说当今陛下病重，怕是熬不过几时了。”
　　“什么？”
　　“怕是等咱们到达京都之时，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
　　“太子尹世会顺利继承王位吧。”我道，我知道，历朝历代不管哪个国家，新帝即位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管衫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点头。
　　我想起我那个丞相老父亲，他现在肯定有一大堆的政务要处理，我那个娘亲，又肯定会默默地心疼他了。
　　我脑子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光，道:“你也是陛下了舅舅，难道不着急去看看他？”
　　管衫无奈笑道:“娘子不知，我只是昭和皇后的义弟，而且当今陛下对我心中一直存有隔阂，想来还是不见为好。”
　　昭和皇后便是已故的当今皇帝的母亲了。
　　“义弟？”
　　管衫点头。
　　没想到竟然不是亲舅舅，难怪从前在京都的时候都没有听闻有人提起过南郡王，可是也不对啊，管衫镇守着南郡，用脚趾头想也定然是十分厉害的角色，怎么会无人提及呢？难道是当今陛下嫉妒他的才干？才不许有人提及？不对不对，一国之君怎么会如此小肚鸡肠呢！
　　我也不禁替管衫惆怅，如若不是他镇守南郡多载，功不可没，可能皇帝早就除了他吧。
　　“尹峰掘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他与我之间，误会颇多……”
　　我内心是十分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见管衫神色略带忧郁，便也不好急迫地多问，只好耐心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
　　提啊，提啊，我想听……
　　“娘子，过了南凉江，天气就没南郡那般温暖了，而且已经入秋，到下一个镇子，咱们该添些衣物了。”
　　这个人，真的是，我想听他跟皇帝的故事啊，他怎么扯到买衣服上了。。。。
　　“其实，娘子，你一路带着这个斗笠，我都看不清你的面孔，不如不带了吧。”
　　“额？”
　　“娘子生的极美，便是一天，也不想看不见的。”他顿了顿，又道，“我想把你的样子印在我心里，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并未深究他的话，只是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能忘了我！”
　　“怎么会，便是生生世世，喝过千万次孟婆汤，忘了世界如何，也不会忘了娘子你呀！”
　　“……”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这个管衫，管锦绣他太会说情话，每一句都那么动听，绕是我这个早已经几十岁的人也不禁心头微微颤抖。。。。
　　谁知，我同管衫在这南凉江边一住，就是两年……
　　直到第二年的第一场雪飘落下来，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才发觉，时间竟是如此的快。
　　两年之中，没有世俗的叨饶，我们两个就像是隐居山间的潇洒神仙一般，每日里看着南凉江的风景，若果一定要说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的理由，那一定是，这南凉江里的鱼又大又肥，味道又美，而管衫他烤鱼的手艺真说是登峰造极也不为过的，致使我怎么吃也是吃不腻的。
　　我们总是会在江边钓鱼，有时候心血来潮，还要拿到附近的镇子上卖上一卖，每次都是一售而空，我怀疑大部分买鱼的姑娘都是见他管衫相貌英俊才买的，而且我也成了当地的红人，女孩子们总是会送我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她们似乎都想像我一样，嫁得管衫这样的如意郎君。这让我们的卖鱼生意格外的好，有时候不去卖，还会有三三两两的小姑娘特意结伴来江边找我们，问我们最近怎么没有去卖鱼。
　　这样的日子，真的太让人舒服，安逸又美好，当我们的儿子出生的时候，我恍惚间觉得，曾经所有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有一个爱我的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孩子，这大概就是每一个女人一生最想要的生活了吧。
　　能有什么功名利禄，才貌双全比得上与一相爱之人白首，共同孕育生命而更幸福呢！
　　“管宣，字不知。”
　　“何意呀！”我问道，“而且，今天你怎么一副老头装扮？”
　　“他，就是你和我的誓言，不用别人知道，你我心知即可。”
　　“什么解释啊！”我很是嫌弃。
　　“不好吗？”他并未回答我，为什么是老头的装扮。
　　“挺好的！就叫这个吧。”我看见来人，竟然是尹萧。
　　两年未见，他略显成熟。
　　“要不是我的暗卫，我还不知道，你们藏在这么个地方，一住就是两年！”
　　我已经无心同他再斗嘴了，只是笑道：“殿下来了。”
　　“沐宁！”
　　往尹萧的身后一看，我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出来了，是李心一！
　　我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心一！”
　　“沐宁——”她从尹萧身后跳出来，抱着我，又生怕挤到孩子，就把宣儿抱着给了尹萧，我也没时间去阻止她，看见她，我真的是太开心了，快三年没见了！她眉宇之间更显英气。
　　“好你个赵沐宁，一走就是两三年，也不回京都看看我！现在竟然连孩子都生了！还是不是好姐妹！”她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你看，我还带了谁来……”
　　“小姐~~”
　　“小姐！”
　　知心和秋雨相继进了屋子。
　　“知心，秋雨……”
　　“怎么？小姐，不想我跟秋雨吗？我们可是想死你了！”知心道，“在京都等了你两年也没等到你！”知心的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这次就跟着李小姐一起来了！”
　　“父亲，母亲，祖母都还好吗？”我含着泪问道。
　　“都好，小姐，就是想念你，都想见你。”知心道。
　　“小姐，你这两年，也不写封信回家，还好，三皇子总是去丞相府报你跟王爷的平安，不然老爷，夫人，还又老夫人怕是要急死了！”知心道。
　　“谢谢……”我对着尹萧施了一礼。
　　“不必谢我，”他还抱着宣儿，有些生疏地摇动着胳膊。
　　管衫从尹萧的怀里接过了宣儿，“咱们去隔壁聊吧，让她们好好说说话。”
　　“嗯……好”
　　“你个坏家伙，一封信也不写，你知道我们多想你嘛！”李心一道，“是不是有了那个南郡王，把我们这些人统统给忘记了！”
　　我不好意思地抹了眼角的泪，笑了笑，这两年同管衫过的太过开心，安逸，甚至一封信都没有给家里人写过，更是没有想起要告诉李心一自己的境况。
　　“心一，却是是我……”
　　“好啦，不要说了，我知道，肯定是幸福的过了头，我不同你计较这些！”她用手帕擦掉我眼角的泪，“咱们见面是开心的事儿，不许哭啦。”
　　我扑哧笑了出来，“明明是你先蹦进来抱着我的，才让我掉了眼泪。”
　　“你这个坏家伙！”她故作生气，“咱可说好了，以后，我就是你儿子的干娘了啊！”
　　“好好好！”我点头答应。
　　“等你出了月子，咱们一块回京都吧，再给孩子补个满月酒！赵丞相知道自己当了外公肯定开心死啦，还有你母亲，盼着你盼的都要把京都望穿了，赵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天天等着你呢，每次我去，都要拉着我问上半天，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的眼睛又湿了，在这南凉江边的两年，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快，快到我竟然都未察觉已然是六百多天。
　　“好。”
　　“就是，小姐，我们两个的眼睛也快望瞎了，分别的时候，说我们先回去，你们随后就回去，没想到，你这个随后就是随后两年啊！”知心道。
　　“是的，小姐”秋雨也附和着。
　　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哭哭笑笑地。说了很多的话，直到尹萧来喊我们吃饭，我们才发现原来已经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