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爱着你》三泡台

21、第二十夜

　　眼前高大的人影一点点地靠近……

　　程耀一打开门便看见姜末栩像是废了一般地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原本黑亮的眼睛里却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失去了焦距，脸色苍白得不像一个人，仿佛是一个游荡于黑暗中的幽灵，突然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似的……

　　“姜末栩 ！你怎么了！”程耀下意识地便吼了出来，然后双腿不受控制地迈向了姜末栩，双手不禁有些颤抖地扶着这个浑身颤抖不已的少年，发现他的身体冰凉的不行。

　　“……”姜末栩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没有注意到程耀的靠近，但是当程耀的手接触到他的身体时，整个人却好像触电一般地炸了开来，鸡皮疙瘩都显了出来……

　　老半天，他才一点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边高大的青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哥……？”

　　“嗯，我在，”程耀看着少年的脸色，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了起来，语气瞬间软了很多。

　　“我……对不起……哥……”姜末栩一把抓住了程耀的衣服，好像是要死死地拽住他似的，头缓缓地埋进了程耀的肩膀上，程耀觉得自己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了，他哭了？

　　姜末栩头埋在程耀的肩膀上，眼泪无声无息地遍布了他整个脸颊，蔓延到了程耀的衣服上，浑身还在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程耀扶着姜末栩，一点点坐到病床上，这时，他才发现少年的身体出奇的虚弱。

　　“哥……对不起……求求你……别走……”姜末栩断断续续地说，好伴随着一阵阵的抽泣声。

　　“我不走，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吗？”程耀顺着姜末栩的话说道。

　　“ 不，不，你马上就会走的……这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姜末栩流着泪看着程耀说道。

　　“我……”程耀无言以对，是啊，姜末栩说的没错，自己只是凑巧，不或者说是正好有时间才来看看他的，但是过不了多久自己又要离开，这里……终究只有姜末栩一个人罢了。

　　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姜末栩抬眼，眼眶有些泛红，看着程耀，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对不起……哥，你走吧……”

　　“你……”

　　“走！”姜末栩咬着牙吼道。

　　“铃铃铃！”床头的铃被程耀按响了，转眼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便纷纷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便把姜末栩按在了床上，然后取出姜末栩的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姜末栩不像其他的病人一样疯狂地挣扎，反而是很配合地吃下了药，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好像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

　　药被塞进嘴里，合着水一起顺着喉咙进入了他的胃里，有些难受，但是还不至于想吐，只是生理上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看上去好像真的难受得哭了起来。

　　“……”程耀看着这样脆弱的姜末栩，心里好像被刀割了似的，生疼生疼的，他真的想要伸手阻止这样一场无声无息地虐待，可是，事实上，他却只能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都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咳咳……”一场虐待终于结束，姜末栩不住地咳了起来，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才又看向程耀，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微笑，“哥……”

　　“好了，没事了……”程耀看着对方，然后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姜末栩的头，俯首轻轻地在姜末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会陪着你的……没事的……”

　　“哥……你过年不会来吗？”姜末栩抬头看着程耀，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让人有些心疼地紧。

　　“我……”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姜末栩，他不想骗姜末栩，但是，他也说不出什么真的狠话来，要是从前的自己，怕是会不假思索地便开口骂他，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却是很复杂，当自己听了姜末栩和自己说的故事后，自己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或许有一些心疼，或许有一些不甘心，他有些羡慕前世的那个自己，那个可以让一个人牵挂千年万年，跨越了时间的界限，跨越了生死，直至现在……

　　自己……自己可能只是那个人的替代品，不是吗？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人，而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总是心里有些难受，和吃味。

　　“你好好休息……”斟酌了半天，程耀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姜末栩，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仿佛声音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嗯……你走吧……”姜末栩有气无力的说道，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好像快要睡着了似的……

　　“我过完年再来。”

　　“……嗯……”姜末栩看着程耀，半晌，才垂下眼皮，缓缓说道，好像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药的效果一点点变强，来势汹汹，巨大的疲惫感瞬间侵袭了他整个人，姜末栩往死里掐自己的手，但是疲惫感很是霸道，根本容不得他反抗，渐渐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起来，黑暗再次笼罩了他……

　　看着昏睡过去的姜末栩，程耀很是心疼，多次伸手想要触碰对方，可是，却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他怕自己这一动手就不想离开了……

　　最终，他还是拖着自己有些沉重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回到别墅里，偌大的别墅里已经装扮上了新春的装饰，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只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可是原本自己的家里过年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可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有种格外的孤独？

　　或许，眼前的一切事和物都没有改变，可是看着这一切的人却变了，他的心里多藏了一个人，那个自己参加万般看不上眼，如今却想要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人……只是……可惜，他不在……

　　“耀儿，你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贵妇看见程耀站在门口，便笑着开口招呼道。

　　“嗯，母亲，我回来了，”程耀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所做的一切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那个少年呢？

　　环视了一圈周围，程耀开口，“老爸呢？”

　　“他啊……”女人闻言，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下，然后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估计这两天还有点事吧……”

　　“哦……”程乔经常会这样，程耀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此时，墓园……

　　空空荡荡的墓园里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前来扫墓的人，其中一个气质极佳的高大的中年男人显得有些显眼，只是那眼中的忧郁却让人看出了他浑身气质的深沉……

　　他一步一步走到一座简单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女人还是年轻时美丽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明艳动人，只可惜，这照片的主人已经化作粉末，深埋于这低下，永不见天日……

　　男人颤抖着伸出手，像是在触摸什么名画似的，轻轻地扶过了女人白皙的脸颊，眼中深深的全是哀伤，显然，男人正是程乔……

　　他看着照片中的女人，心里止不住的抽疼，要说自己从没爱过这个女人，是根本不可能的，自己爱他，比任何人都是，可是……

　　可笑的是，自己却是伤害她最多的人，也是导致对方最后走向深渊的推手……

　　是啊，自己毫无疑问是个渣男，可是，当初自己真的无能为力，在这个金钱利益至上的世界里，当初没权没利的自己，只有通过联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当初看着女人无助的样子，自己心里何尝不是心疼呢！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

　　那时，那个女人的势力远远高于自己，即使知道其实程耀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自己只能把这股怒气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深深地埋在心底，可是仅仅因为这个，自己就能被原谅吗？

　　不能，自己需要那个原谅自己的人早已离开了，谁来原谅自己？而姜末栩呢？自己也对不起对方，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可是……现在他的处境又是什么样？被关在精神科里，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终究还是卸下了那层

　　坚硬的铠甲，颤抖着声音，慢慢地抚摸着那块简单的墓碑，整个人蜷曲地蹲在了地上，仿佛是想要寻求一丝安全感，可是周围只有冬日冰冷的空气，什么都没有……

　　自己需要赎罪的人，一个躺在地下，一个躺在医院里……

　　“对不起……姜颖……对不起……”

　　渐渐地，天空开始飘雪，洁白的雪花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洁白的小花儿，而空旷的墓园里，只有男人绝望的哭喊声，显得格外的凄凉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