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稻田变水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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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稻田变水塘
这几天大寨里举行了冬祭，好在只是摆了些猪头鸡肉，不然童新觉得自己受不了。
灾害来临，人们不知如何应对，献祭童男童女是求助无门时的疯狂举动，但是一般时候，祭祀也还算温和。
这次冬祭，童新趁机观察了那些铜鼓，果然这些铜鼓除了巨大威严之外，鼓面和腰身都没有太多花纹，童新隐隐感到不安。
趁着冬祭，大寨并没有安排继续挖土方，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地扫洒庭院，加固房屋。山猫那许久不动的手也动起来了。
那天童新的那番话确实触动了山猫老婆。一开始山猫死活不乐意，嚎啕大叫，说家里娘们翻了天，磋磨他这个半残的人。山猫老婆也是发了狠，上山砍了竹子扔在他床前，学着挖土方的法子，要是不编箩筐，那就一天一顿饭，编好了能吃两顿。山猫向来在家说一不二，现在自己腿断了，就要看女人的脸色生活，他哪里受得了，摔了好几个碗。她老婆索性不给他端吃的，饿了两天，山猫屈服了。
“呦，新箩筐呢！”有人看到山猫老婆挑着一对儿箩筐，招呼道。
“诶，我家山猫编的，还行吧。”山猫老婆这两天可算有了点笑。那娃子说了，箩筐可以换粮，她挑着去祭司家找童新。
童新后来也没盖成房，莫弃收用他之后，让他跟其他侍从一样住在祭司家里了。
半道上就遇到童新跟着祭司父子了。
“诶，童娃子，你说箩筐换粮的，我这两个新箩筐能换多少钱？”山猫老婆说着晃着箩筐道：“你看看，编得密实着呢，保证粮食不会漏。”
“那要看人家愿意给你多少粮了。”童新看着她肩上的箩筐笑道，没想到山猫手艺还行。
“什么意思？”山猫老婆马上变脸，要是这瓜娃子骗她，她就跟他拼了。
“你挑着这箩筐问问别人家要不要，给多少粮，人家想要，你就跟人家换就行。”童新又说：“这两天没有要也没关系，再多做几个，过两天会有人找你的。”
“你耍我呢？”山猫老婆隐隐有了怒气，家里揭不开锅了。
“再过10天，要是还没人跟你换粮，我再跟你换。”童新让她回去。
“你最好没骗我！”山猫老婆忍着气走了，要不是看祭司都在，她才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箩筐，大寨里谁都会做，谁会跟她换粮啊，小心她找你麻烦。”莫弃皱眉。
“所以我刚刚没跟她说啊，要是说了大家都自己做了，那真没人跟她换了。”童新怕被人听去，压低声音道。
童新发现夏天山上石头缝里会流水，尽管现在冬天了，也还滴答滴答地滴着水，觉得可以在山上挖几条水沟，通向蓄水池，这样雨季山里藏的水都可以通向水池积攒起来，也免了山上积水泥泞和山体滑坡的风险。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挖蓄水池，这边没顾上，今天他就是领着祭司和莫弃来考察来了。
他看了看四下没人，便说道：“我们可以和挖蓄水池一样，实行奖励，连二河都肯干，其他人更不用说了。那些箩筐破了的人家，来不及编新的，肯定会跟她换的，你就瞧好吧。”
“鬼灵精！”祭司瞥了他一眼。
“过奖过奖。”童新权把这些当夸奖。
西南的冬天再冷，树木依然绿，泥土从不结冻，歇了几天的族人们就接到了新的消息，要在山上挖水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一做工就有粮拿，大家纷纷出动。
冬去春来，吃过旱灾的苦的人们今年特别高兴，春耕时雨水就足足的，一点不愁。莫弃却可惜了族人们大半年的劳累。
“挖那么大的蓄水池，也用不上池里的水，白累了大家那么久。”莫弃心疼族人受累。
几次降雨，水池里现在已经积累了半池子水，都没用上。
童新笑道：“风调雨顺不好吗？池子里的水用不上最好呢！”一旦用上，意味着旱灾到了。
“也不是这么说，唉……就是……”莫弃不会说话，干脆不说了。
“弃大哥，我看你们家里的田，也要挖水沟才行。”童新想建立一个贯通所有田地的灌溉系统，但是现在雨水充足，族人们也累了那么久，不太想干了，不过祭司家的可以叫手下干。
“什么？今年雨水足着呢。”莫弃皱眉，觉得童新干上瘾了。
“以备不虞，以备不虞。”童新顺毛道。
莫弃不太乐意，倒是祭司同意了童新的想法。在听了莫弃的汇报之后，祭司望着朦朦胧胧的雨雾，心下不安，就像前年大旱给他的感觉一样，直觉童新是对的，还吩咐了人去通知每家每户，希望大家在自家田地边也能开挖一条水道。
到了六月，雨水越来越多，人们突然发现水池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涨到快漫上岸边了。
这时，有些老人看着稻田里的水隐隐有盖过刚刚长出的稻穗之势，也着急起来。
“前年旱，今年涝，难得好年景啊！”祭司已经预感到要出现涝灾了。
“弃儿，去看看族里的存粮。”祭司想现在就要开始把裤腰带勒起来了。
童新也没有想到，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以防旱灾，没想到今年来了个洪涝！
童新跟着莫弃去看了库房，满满一墙的稻谷高高堆着，他五谷不分，想了想还是问出声：“能吃多久？”
“族人挖水池，水沟，分了些不少粮食，这些粮食够府里上上下下吃到今年收粮，但是今年水涝，如果粮食收不上来的话，后面就断顿了。”莫弃担忧。
“我们去稻田看看。”莫弃看完存粮，总觉得要去田里看看才行。
外面大雨如注，雨水扑漱漱地沿着茅草顶直泻，在这个一场感冒都能带走小命的年代，在这种天气往外跑，着凉了，可怎么办？想也知道，这时候的泥土会多么湿滑、泥泞，万一再摔了，断胳膊断腿的，可没法医。
童新担忧地劝道：“雨停再出去吧，这风风雨雨的，伤风感冒可要命呢。”
“你要是怕，就留在这，外面的稻田那是一族人的命！”莫弃语气很重，“贪生怕死！”
童新一噎，他确实惜命。
但他还是跟着去了，去之前交代了仆妇烧好热水。
一陇陇的稻田此时都是一片片的水塘，水中只露出点点青翠的尖。
童新看到这副场景也忍不住揪心，多少汗水流入眼里，滴下土里，才换来一茬水稻抽穗，还没等到它成熟变黄，就这样了。他心疼道：“就这么泡着吗？不能把水排出去吗？”
“把这陇的水排了，那下面的就淹死了。”谁的稻田被淹都不愿意。莫弃小时候也碰上过涝灾，就有人挖开田垄，但是水淹了下家的田，两家就扭打在田地间，他还跟随祭司来调解过，印象深刻。粮食没收上来，族人之间闹起了矛盾，族里就规定不准私自开挖田垄。
“那总好过大家都收不上粮啊，到时候被淹的人家，我们补贴一些就是了。”童新觉得必要时是要有人牺牲的。
“家里也没有多的粮了，拿什么补贴？”莫弃心情不好。
“能救一些是一些！”童新招呼其他侍从道：“挖开！”
侍从们看看左右，又看这莫弃，他没发话，没人动。
“弃大哥，要做些取舍。”童新叹道。
莫弃无奈地闭眼，深呼出一口气，下决定道：“这是族人的田，我们没法替别人做决定，我们去看自己的田吧。”说完领着大家继续往前，去到祭司家的田地。
祭司是莫氏一族的族长，他的田地是大寨里最多的，一陇连着一陇，在连日的暴雨下，现在都连成了一片大水塘。
莫弃看着面色凝重。
童新面露不忍，扭过头去，忽然他注意到田边的水道里的水位比田里水位低很多，那是他之前叫大家挖的，原本是想把蓄水池里的水，运输到田里灌溉用的。
“挖吧。”莫弃说道，别人的田他做不了主，自家的田，能保住多少算多少吧。
侍从得了命令，动起铜铲，就要开挖。
“等一下！”莫弃喊道。
“挖也是你说的，不挖也是你说的，你想怎么样？”莫弃烦躁。
童新拿过身边一个侍从的铜铲，在水沟和稻田之间的田垄上挖了几铲，边挖边说道：“这样，把水排向这边。”
其他几人顺着他挖出来的弧度，几铲下去，瞬间田里的水哗啦——地冲出来，汩汩地流向水道，哗啦啦地向前流去，所有的水道都通向蓄水池，蓄水池跟河水连在一起，大家都知道这排出来的水不会淹到其他稻田的。
莫弃一看也知道怎么做了，叫大家如法炮制，几个人就这样在雨幕之中走走——停停——挖挖，暴雨下，稻田里的水位尽管似乎不见下降，但也不见涨高，大家知道水其实在慢慢退去。
慢慢地莫弃脸上的凝重也随着稻田里的水褪去，稻田里的翠绿也露越多，莫弃也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笑容。
“老弟，你这法子可行！”莫弃高兴地拍了拍童新的肩。
童新险些踉跄，本来就穿着厚厚的蓑衣，带了水，重得压肩膀，莫弃还拍他！
“走，回去叫族人们排掉稻田里的水。”莫弃想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其他的田没有挖水道，只能把水排到地势低的田里，地势低的稻田会被淹掉。”童新把莫弃刚才的话还给他。
“家里的田能保住，补贴一点能拿得出来。”莫弃衡量了一下，族里有粮了，这些都不算事。
莫弃叫侍从回去挨家挨户通知人来挖田垄，他带着童新到地势最低的田里，等着田主过来。
原以为这一陇的水稻注定是要被舍弃的，但是没想到这里竟然开挖了水沟。
“这是谁家的田啊？”童新乐了。
“好像是大河他们家的吧。”莫弃也没等田主过来，自己用铲子在田垄上挖了个缺口，把水排到水沟里了。
“行了，回去吧，你小子淋了一场雨，等一下又唧唧歪歪了。”莫弃踩了踩挖出的泥块说道。
这田淹不了了，自然也就不担心产生纠纷，不用等在这儿了。
“好你个老弃，看不起我就逮着人欺负啊！”莫弃两人往回走的时候，二河气冲冲地过来。
“干嘛呢，你这是。”莫弃伸手摁住他，被他一把甩开。
“族里规定不能挖田垄，你还族长儿子呢，这都不懂！”二河怒不可揭，他一听消息就赶来了。
“老哥，老哥，冷静，淹不到你田的。”童新连忙劝到。
“怎么不淹，我家田这么低！”早知道就不要下面那块田了，当初应该选上面那块的！亏他还觉得下面的田里蓄水池近，万一干旱，他能最快用上蓄水池的水，现在真是气死他了，二河越想越气愤。
“老哥，你的田在哪儿呢，我们去看看。”反正都湿成这样了，也不在乎多淋一会儿雨了。
“原来这是你的啊！不错不错，有觉悟！”二河带着两人来到了地势最低的那块田，童新不得不表扬他居然挖了排水沟。
“年前我哥把这块地划给我了。”二河道。
“你这田里的水，我给你排开了，淹不了。”莫弃笑着指了指那田垄上的缺口，水正哗啦啦地往外冲，他当是怎么回事呢，能让二河那么生气。
“这——”二河不好意思，“这挖的水沟还派上用场了？之前通知挖田边的水沟，我就挖了，族长家都挖了，自己不挖不是亏了吗？”而且他挖了泥，经过童新的计数点，就积一担数，给一两粮食，多赚啊。但是这话他没说。
“雨停之后，让大家都挖上水沟。”莫弃现在也有些后悔当初没听童新的。
卸下了心头大事，三人回去的路上心情都很放松，童新听着耳边的水声，山间，田间，哗啦哗啦，但是雨再大，田也淹不了，就算天再旱，也有救急之道。童新自来到这里以来，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吃饱饭的日子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稻田变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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