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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在意与否 ...

  •   “我绝不允许。”赫里斯的话语掷地有声。

      “不允许?”翠鸟的声音高亢尖锐,带着一种戏弄般的嘲讽,“你凭什么不允许,你连这座塔都无法离开,更不要说阻止他。”

      “假如我击毁这座塔呢?”

      翠鸟笃定地道:“这更不可能,圣遗物造就的半位面,哪怕神器也无法击毁。”

      “如果我毁灭这间实验室里的成果呢?他需要创造一个新的种族,才能顶替炼金神的位置,假如这个种族消失了呢?”

      “这就更可笑啦。”翠鸟在水晶箱上张着翅膀,蹦蹦跳跳。
      “新的种族,你是说在我脚下已经咽气的假胎儿,还是笼子里拙劣的仿冒品?这些不过是大祭师安排的掩护,真正的新种族,现在恐怕已经诞生了吧。”

      赫里斯看了她一会儿,再开口时却不是在向她说话。
      “先知,已经开始了吗?”

      “快了,但还没有。”帕德罗回道。

      赫里斯有些抱怨地道:“为什么我们要做这样多余的事情,不能直接跑去阻止他吗?”

      先知笑了笑,“他是个谨慎的人,如果我们不离开那里,他宁愿等到下一个轮回。而且,我们也并未耽误太久。”

      翠鸟警惕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她将右翅一扬,调动起塔的力量,想将他们制服。

      可是塔并没有回应她。

      机械的声音响起,金属与附魔束带将她紧紧地捆缚起来,一个带着电网的铁笼从上方落下,将翠鸟困在里面。

      “你们在这里做了什么?”翠鸟惊慌的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缚带一丝一毫。

      “这是从塔里拆下的陷阱,我觉得品质不错,就拿来借用了,希望你不会感到怠慢。”
      卡邱比向她解释。

      他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来到这间密室,提前做下了布置。

      “不可能!这座塔里发生的事情都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翠鸟不可置信地大喊,声音尖锐得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那就请你好好看看,我们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赫里斯抬起手,周围的实景变得扭曲模糊起来,仿佛油彩正在融化,唯有在场的几人与捆缚翠鸟的陷阱没有半分变动。

      幻象崩塌,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视野里重新出现世界的本相,这里是夜幕下的雅达尔森林。

      一条纱巾不知从哪里落下,被赫里斯接在手中。
      这条纱巾有着深邃夜空般的颜色,当它在风中飘扬时,可以隐约看到有星光在其中流淌。

      这是曾经赐福于人类,又遭到暴民劫掠的神器——“黑夜女神之纱”。

      “今夜,我们从未踏入塔中。”赫里斯说道。

      在翠鸟惶恐惊怒的注视下,卡娜尔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谢谢你,替我们节省了很多调查的时间,这段刻录在水晶中的影像,将成为亚岱尔在法庭中定罪的重要证据。”

      “你们……”翠鸟还是有些没能回过神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赫里斯:“你没发现我们之中少了一个人吗?”

      “少了谁?”她茫然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是水缸里的那条人鱼?”

      “不是人鱼,是海妖,谢谢。”蔚蓝色的小蛇从卡娜尔的衣领中爬出来,吐着鲜红的蛇信道。

      “不是人鱼,那是……两只猫?”翠鸟继续猜。

      黑猫正在往赫里斯的肩膀上攀爬,没有搭理她。
      白猫弗娅蹭着先知的小腿,听到这句话,不由地转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一眼,然后被先知抱了起来。

      赫里斯在开启幻境前,为了防止深渊力量与神器冲突导致意外发生,就把黑猫扔在了外面。
      为表一视同仁,最主要也是为了留一个人看住这个小恶魔,先知也把弗娅放在了森林里。
      两只猫没有跟随众人进入幻象,但并不是他们告的密。

      “是谁?还有谁?”翠鸟彻底陷入茫然。

      “猜不到?”猜不到就对了,事实上他们自己也经常忘记。
      赫里斯道:“我不打算告诉你,一个囚犯是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

      他说完,卡娜尔招来了自然法庭的人,让他们将翠鸟押解。

      “大仲裁,”一名自然法庭的书||记官向卡娜尔禀报:“雅达尔森林里出现了很多光点,像是有人在进行大型的神术仪式。”

      “我知道了,马上就会去处理。”她想了想,又补充,“通知其他人,尽量远离雅达尔森林。”

      “是,大仲裁。”那名书||记官领命后匆匆离开。

      小丑展开一张莎草纸,“这是罗德绘制的地图。”
      他指着一个圆圈道:“大祭师在这里。”

      “我们在哪里?”赫里斯问。

      “呃……”小丑忽然陷入尴尬,因为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出来。
      “不如、我们……”占个卜吧。

      一只过分白皙的手突然伸出来,纤细修长的手指点中一个位置。

      “这是我们的位置?”赫里斯抬头看向地图的创作者,问道。

      黑色的兜帽前后动了动,像是在点头。

      赫里斯再次查看地图。
      绘画的风格有些熟悉,但赫里斯依旧没能想起自己曾在哪里看见过。
      图像绘制得很细腻,比例标注也很详尽,路径和位置一目了然。

      只是……既然罗德现在已经回到了他们身边,为什么不由他直接带领过去呢?

      这样想着,赫里斯又抬头向之前看到罗德的地方望去。
      ……果不其然,没能找到他。
      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算了,那个想法毫无可行性。

      .

      孕妇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却只有无尽的空洞。
      膨大到畸形的孕肚上不断出现古怪的凸起,似乎是所怀的胎儿正在不安分地挣扎,急着想要从那层肚皮里挣脱出来。

      孕肚上隐隐浮现一枚红光构成的倒五芒星,随着呼吸牵动的起伏一明、一灭。

      “黄金是最完美的金属,是一切金属的终极形态。
      “金色的蜂蜜永不腐朽,用它酿造的蜜酒象征着永恒。
      “以黄金铸造的杯子盛装蜂蜜所酿的美酒,凡俗的酒杯便成为了最适合放在祭坛上的圣杯。”

      白皙的手指举着黄金酒杯,配合一袭华服,极尽奢靡。
      德鲁伊的大祭师,这一任的森林之王,自然女神在凡间的伴侣——亚岱尔站在孕妇所躺的石板边,颂唱最后的祷词。
      声音轻柔,就如同他每一次在圣杉树下对女神的低语。

      森林各处亮起光点,假如从空中俯视,就会发现这些光点的位置恰好对应着星图的布景。
      而这位森林之王所站的位置,正好处于群星间空缺的地方。
      那里原本是象征着炼金神的星星所在的地方。

      他抬头望向星空,喃喃自语,“时间快要到了。”

      石板上的女人忽然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像是身体痛苦到了极致,哪怕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一派空洞,哪怕连自我的意识都无所保留,在某种残存的本能下,她还是向那些加诸于身的疼痛发出了最后回应。

      大祭师看向地上的女人,像是在看一件物品,用一种审视的、端详的、缺乏同理的冷漠眼神,静静看着自己的杰作。

      “恐怕来不及了,”他拔||出腰间佩戴的宝剑,“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你应该……不介意早出生一小会儿吧?”

      镶满宝石的华丽长剑,本该用于祭祀和魔法的仪式,此时此刻却成为了一件谋杀的凶器。
      锋锐的剑尖在孕妇的大肚皮上方比划着,寻找最合适的刺入点。

      眼神空洞、表情空白的女人如同祭坛上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张大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
      微弱、无力,充满绝望,这便是她在世界上发出的最后一点求救。

      剑刃划破皮肉,却诡异得没有丝毫血迹渗出,宝剑斜着在那大得可怕的孕肚上切开一个巨大的伤口。
      一只被湿漉蜷曲的毛发覆盖的手从伤口中伸出,带着水渍黏腻的声音和肌肉撕裂的声音缓缓向外挣脱。

      当一颗如同皱了皮的烂桃般丑陋的头颅,从母亲的腹腔中探出时,在女人腹部明明灭灭的虚幻倒五芒星陡然扩大,并向下猛然沉陷,延伸出来的光丝迅速将它勾勒成一个繁复庞大的魔法阵。

      丑陋的怪物从被破坏殆尽的腹腔中站起身,它仿佛一只直立的猿猴,形象却远比猿猴更加野蛮。
      堕落混乱的气息从它身上向外蔓延,它是诞生在大陆这一面的邪恶。

      怪物没有理会脚下孕育它的母亲,而是看着面前的大祭师,张张嘴,露着獠牙发出第一声叫喊。
      一个混沌的、含糊的发音,却像是在称呼它的父亲。

      “好孩子。”大祭师语带欣慰地夸奖道。
      可他的眼神里却全是厌恶,嫌弃到连指尖都不愿去触碰自己的造物。

      他饮尽杯中的酒液,然后挥动自己的宝剑,用华服的衣袖抹去上面并不存在的脏污。

      没去管初生的孩子和地上的死尸,而是将宝剑插回鞘中,沉默地望着天空。
      雅达尔森林间曾被“虚假真实”遮盖的光点散发出来的辉芒越来越盛大,遥遥地与星空对应。

      天际泛白,双月即将落下,太阳即将升起。
      当日月同辉之时,就是一切轮回的初始。

      “其实我不在意究竟是谁坐上空缺的神位。”

      天边漏出些许灿金时,大祭师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声音很熟悉,他曾经听过声音的主人在自然法庭上轻轻松松地力压了整个陪审团。

      他回头,看到了那个穿着贤者长袍的身影。

      “是你。”语气平静,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先知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他身后站着的怪物。
      新生“婴儿”身上的黏液和血迹已经干涸,丰厚的体毛凝结成了一缕一缕的,纠结在一起,乱糟糟的,看起来十分难受。

      “你不爱他。”先知叹息。

      大祭师并没有否认,他理所当然地道:“秘术团的法师会爱他桌案上的标本吗?”

      先知摇着头,重复了刚才的话,“其实我不在意究竟是谁坐上空缺的神位。”

      棕褐色的眼睛里盛装着清润的水光,温和地注视着他。
      他继续道:“但是我不能放任过于荒谬的事情在人类的领地上发生,眼看着一位臣服于混沌的神明,坐上归属于秩序的神位。”

  •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为什么总想在千年狐狸面前玩聊斋呢?
      先知:……?
      
      另外,不就是连更么,至于这么惊讶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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