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隐江湖》闲眠鹿

41、番外篇之浴火重生

　　且说迎春素来懦弱无争的模样，虽心中有沟壑，也只能在棋盘上施展一二。
　　迎春生母过世的早，父亲不闻不问，继母也并不十分待见，哥哥嫂嫂忙着各种算计，下人欺她。唯一温暖的时光是与众姐妹玩闹的日子，那时赏花作诗，品酒作乐，下棋作画，好不惬意……
　　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那日迎春听说大老爷给自己安排了一门亲事，起初觉得离了这牢笼也好，只是后来隐隐听说是贾赦拿了人家五千两银子，也不知怎得没有还，最后将自己嫁去。
　　迎春以为最差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这般懦弱无争的过日子罢了，不成想孙绍祖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实在瞧不过去才说了两句，不是打就是骂……
　　迎春再忍不住，回门时与家中人哭诉，可无人能为自己出头，都说这是命，迎春便知自己已无任何退路。
　　迎春没了娘家的庇护，回到孙家自是不好过，面对孙绍祖的打骂，迎春也不再做任何反抗，心想不若就这样死去罢，这样也就清净了。
　　若真有来世，再不想做人……

　　直到，绣橘在迎春面前倒下，她只听见孙绍祖啐了一口，道了声“晦气”便拂袖而去，迎春呆坐在绣橘旁边，恐惧、诧异、痛心立时填满了胸腔，可是她也只能一点一点的看着绣橘的身体失去了温度……
　　“她已经死了，节哀。”玄坞受了主子的命令来查看这位迎春姑娘的情况，已经来了两日了，这日悄声潜入就瞧见了这样的场景，死人玄坞见的多了，他毫无波澜的冷声道。
　　迎春迷茫的看着绣橘的尸身，动了动早已干涸的嘴唇，道：“这就是，死吗？”
　　“你如果还是这般逆来顺受，也会死的。”玄坞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让别人欺辱？
　　“我若死了，是我的命，可是绣橘何其无辜？”迎春想到回门时那些个长辈说的命，这既是自己的命，为何绣橘会死呢？
　　玄坞瞧着眼前的傻女人，眉间紧蹙，不知怎得涌上一股无名火，道：“你若是这样想，那她死了也是她的命，你又何必这般？”
　　“不，这不该是她的命，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迎春崩溃大哭，紧紧握着绣橘早已冰凉的手，迎春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这懦弱无争的性子……
　　“哭够了？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哭够了就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玄坞见迎春哭声渐弱，似乎已经平复了心绪，道。
　　迎春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无人牵挂，无路可走，唯有一死而已。”
　　“至少我们主母是挂念你的，还让我带了信，你且看了再说罢。”玄坞见迎春竟是存了死志，无奈叹了口气，原以为还有救，不曾想这般不争气，若不是主母所托，玄坞必定转身就走了。
　　原道是黛玉担忧迎春的处境，特意与墨皓轩说了此事，墨皓轩便叫百花山庄的主事玄坞多多留意，左右玄坞都在京城，也方便。
　　“我不认识你们主母……”迎春摇了摇头，虽不知玄坞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但是自己确实不认识这样厉害的人。
　　“我家主母是姑苏林黛玉，这是她给你的信……”玄坞将信递给迎春，道。
　　迎春颤巍巍的接过玄坞手上的信，将信将疑的打开了信封，确是黛玉的笔迹，信中说了黛玉的近况，而后表示对迎春的处境很是担忧，若是有难，可求助于墨园……
　　黄色的信纸一点一点被泪水晕开，迎春看完后抱着黛玉的信抽泣不止，只听见身边的男人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我带你走罢。”
　　玄坞见迎春摇头，不解道：“难不成你丝毫不顾这份姐妹情谊，依旧要去寻死？”
　　“不，只是我不能这样和你离开，到时候闹大了对你对林妹妹都不好，劳烦你先帮我安葬绣橘……”迎春的声音已经嘶哑，低声道。
　　“那你打算如何脱身？”玄坞不明白，既已做了决定，何必这般顾头顾尾，离了这里，有谁知道与百花山庄有关。
　　迎春的眼睛恢复了焦距，幽幽地盯着前方道：“我从书上看到，身上有一处若是受到重创可呈假死之态，这样你再带我走也不会有人怀疑了……”
　　“不行，这样风险太大，若是你真被打死了我可交不了差，你且等等，我去找可以假死的药来，这个丫头我先带走了。”玄坞觉得这假死脱身的法子倒很不错，看来是想开了，如是说道。
　　迎春听了点点头，瞧着玄坞将带着绣橘消失的夜空，眼神越发坚定起来，若这是天命，与天斗上一斗又何妨？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顺利，待迎春再次醒来，已经在墨园了。
　　“唔……”迎春想来想试着动动身子，奈何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
　　“姑娘醒了？”阿玥正好给迎春净面，见她醒了高兴道：“我叫阿玥，是玄坞大人特意找我来照顾姑娘的，大夫说因着那药的效力还没过去，这两日会无力，姑娘身上的伤也得好好将养才行……”
　　“嗯……”迎春见此时已经脱离了险境，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如此，迎春又喝了几日药才慢慢好起来，洛溪知道了迎春之事，亦是经常来看她，洛溪见闻多又是通透豁达之人，加上阿玥的细心照料，迎春开怀了不少。
　　“迎春姑娘身子可好些了？”玄坞出去处理事情，再见迎春时已经过了六日，见迎春已经能够在院中行走了，崩在心头的弦松了松，道。
　　“多谢恩人，已经好多了。”迎春觉得躺久了身子有些僵，就在院子里走走，没想到会遇到玄坞。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见风轻轻拂过耳畔……
　　“恩公可知贾府知道我的死讯可有派人去孙家？”迎春抿了抿嘴，想了想，问道。
　　玄坞瞧着眼前单薄的迎春，生了恻隐之心，但是这事她迟早也会知道，斟酌了一番，道：“并无，贾老太君已经离开了京城去了金陵，如今贾府留下的不过是些不中用的人，有此疏忽也不足为奇。”
　　“也是，左右我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迎春低喃道，那府里的人最会审时度势，又怎会在意一个毫无用处的死人？终究是自己妄想了。
　　“你莫多想。”玄坞不知怎么安慰她，想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放心罢，懦弱无争的迎春已死，日后我必好好活着。”迎春摇了摇头，望着远边的天际道。
　　“今后想去哪？去金陵找贾老太君还是？”玄坞问道。
　　“你能带我去找林妹妹吗？”迎春对贾府已无任何挂念，再不想回去了，现在想见的，也只有黛玉了。
　　“嗯，等你养好身子我送你去姑苏。”玄坞颔首，去姑苏也是不错的选择，就算不住林家，也可以去百花山庄，那里或许更适合如今的迎春。
　　“好，多谢了。”迎春朝玄坞行礼，若不是眼前这人，自己已经死了罢？
　　“不必客气，我先走了。”玄坞摸了摸鼻子，不大好意思，其实也是受人之托罢了。
　　“恩公慢走。”迎春道。
　　玄坞转身离开，隐隐听见风中传来一句感叹“我再也没有家可回了”，玄坞停下脚步，那抹无助的倩影，从此烙刻在了心头。

　　如此迎春在墨园休养了一个月，又去祭拜了绣橘方才动身前往姑苏，见了黛玉，二人自是抱着大哭了一场，有黛玉陪着，迎春方才真正心安下来，自此改了姓名，唤作苁蓉。

　　“二姐姐，你怎么了？二姐姐别担心，玄坞先生虽染了风寒，但白术说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黛玉眼睛好了之后听说玄坞病了，特意将此事与苁蓉说了，苁蓉听了打翻了茶杯，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没有……”迎春回神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了甚么，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二姐姐慢走……”黛玉含笑瞧着苁蓉的背影，有戏可看了。
　　阿玥与苁蓉熟了不少，这些日子玄坞与苁蓉之事也看在眼里，在旁边道：“姑娘若是担心，不如去瞧瞧？”
　　“我……”迎春停下脚步想了想，去探望人家总不能空着手罢，与阿玥道：“我们去找安歌罢。”
　　阿玥疑惑不解，找安歌干嘛？不去看玄坞大人吗？
　　苁蓉找安歌学了几道药膳，回去后又试了几次，方才提着食盒去了玄坞处。
　　苁蓉一入玄坞的屋子就发现里头空荡荡的，就玄坞一人，道：“你别乱动，病了怎么不留个人？”
　　“我不喜身边有人跟着，白术说过两日就好了。”玄坞见苁蓉来了，笑着道。
　　“两日？”苁蓉见玄坞脸色苍白，还在发虚汗，怀疑道。
　　“嗯，这是甚么？”玄坞见到苁蓉刚放下的食盒，问道。
　　“听说你和墨公子为林妹妹寻药才染了风寒，我特意做了两道药膳给你送来，聊表谢意。”苁蓉把刚熬好的雪梨炖乳鸽端了出来，道。
　　玄坞接过苁蓉手上的碗，看起来还不错，“劳烦苁蓉姑娘了。”
　　“玄坞先生客气了，我的命还是先生救的，这不过是小事。”苁蓉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虽然自己尝过了没甚么问题，但是还是有些担忧。
　　“好喝，姑娘的厨艺甚好……”玄坞早就听闻主母的厨艺十分差，还有些担忧苁蓉也是一般无二，小心翼翼喝了口汤，还不错，眼睛瞬间亮了，改日一定要在主子面前炫耀炫耀哈哈哈哈。
　　“你若不嫌弃，我每日都送些过来。”苁蓉舒了口气，还好……
　　“好……”玄坞点了点头，笑着道。

　　白术接到主子的消息道玄坞风寒一直未好还很纳闷，到玄坞处一瞧才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没喝自己开的药，气的白术在玄坞的药里加了不少黄连……
　　玄坞被白术盯着喝了两天药身子总算是好了起来，苁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未来得及细想玄坞又陪着墨皓轩去了京城。
　　苁蓉后来才在黛玉处知道玄坞为了多见见她，将白术先生开的药都倒了，即使被偏了却一点也不生气，心底蔓延着心疼……
　　黛玉成亲后，玄坞央着黛玉亲自与贾母说想求娶苁蓉，黛玉将此前苁蓉绣的东西尽数卖给了玄坞，得了玄坞一年的薪水，黛玉高兴极了又悄悄给了苁蓉，苁蓉拿着银票忍不住笑出了声。
　　苁蓉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苁蓉不想大办，玄坞也不耐烦那些俗礼，在百花山庄布了喜宴，请了些熟识之人就算是礼成了。
　　玄坞与苁蓉二人成亲后留在了姑苏，育有二子，给百花山庄添了不少趣事。

　　玄坞其实真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姑娘，直到遇到了苁蓉，才觉得只要是她，柔弱些也不无不可。
　　苁蓉在绣橘死去的那一瞬，死如死灰，黛玉给了她容身之处，给了她心安，而玄坞却给了她奔赴爱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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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放下过去才能拥抱更好的未来……
虽然明明知道在古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还是想给那个死在“地狱”的迎春一段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