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学》归山玉

3、003

　　母亲开着车，苏明侯在看着平板处理文件，车里只有母女俩的交谈声。
　　看得出来母亲心情很不错。
　　至从她过来苏家后，母亲的脸上一直都有笑容。

　　可常婷不觉得这种幸福能维持多久。

　　到了校门口，常婷开门下车：“我走啦。”
　　“晚上我来接你。”母亲摇下车窗说。
　　“不用不用。”常婷眨巴着眼说：“我要跟同学出去玩，到时候自己回去。”
　　母亲有些惊讶，“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那好吧。”
　　苏明侯抬头看过来说：“注意安全。”
　　常婷连连点头。

　　她一回头，就撞见了站在校门口的苏薇。
　　苏薇目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旁边的男生急忙追过去。

　　常婷拽着背包带，没有多看，随着身边的人群朝校内走去。
　　她不讨厌苏薇，但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因为是私立高，校门口接送的车辆还蛮多。
　　常婷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却不想在人群中瞧见自家同桌，对方招着手朝她走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看见你从苏薇他家的车上下来？”
　　这问题简直要命。

　　常婷无辜脸看回去，“你是不是看错啦？”
　　“是吗？”余梅狐疑，“车牌号没错啊。”
　　常婷：“你还记得车牌号？你这么关注苏薇吗？”
　　余梅听得眼角轻抽：“记忆太好，过目难忘也是一种烦恼。”

　　常婷打趣着转移了话题，却从余梅的话里知晓，原来母亲也曾接送过苏薇来学校。

　　高三下学期，大家的状态各有不同。
　　有人严阵以待，有人不以为意。台上老师认真讲解他们接下来的时间与规划。
　　昨夜大雨过后天气变得清凉起来。
　　风越过敞开的窗户拂过她的脸颊，带来阵阵凉意。

　　常婷被风吹得有些冷，打起精神听讲。
　　她的思绪有点飘，还在想租房的事。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抬眼间瞥见坐在前排的某人侧脸，瞬间将她拉回昨晚的夜雨中。
　　少年撑着伞低声警告她别乱说话。

　　常婷眨了眨眼，觉得这位沈同学很是神秘。
　　他昨晚到底在跟谁说话？
　　不会是……不不不，妖怪什么的是不可能存在的！

　　自己竟然胡思乱想到这种程度了？
　　常婷又惊讶又觉得好笑。
　　她揉了揉眼睛，调整心绪认真听讲。

　　“昨天的测试是想要看看你们放假后归来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很明显，有些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分数平稳地保持在了及格线以下。”李老师不紧不慢地说着：“这都下学期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求求你们有点紧张感行不行啦？”

　　带着点无奈的尾音听得众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昨天的测试成绩已经出了，让我放心的始终很放心，剩下的嘛，我可得盯着点了。”李老师说着，视线朝宋恒那一圈人看去。

　　台下的少年们个个一脸严肃，佯装无比认真着。
　　李老师说：“人总要有一个目标，为之奋斗努力的过程是最为宝贵的，也是属于你自己独一无二的。”
　　“你们不要浪费了啊。”

　　常婷握着笔点了点纸面，听得若有所思，视线却不知觉地朝沈潭看去。
　　发现他单手撑着下颚，一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压根没听老师在讲什么，开小差呢。

　　常婷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开始好奇这人成绩怎么样了。
　　等李老师踩着铃声下课离开后，不少人都去看贴墙上的成绩榜单。

　　常婷也想去看，正犹豫着起身，忽听身边的同桌说：“有什么好看的，前三雷打不动就那几个。”
　　“谁？”常婷好奇问她。
　　余梅抬手指了指，“陆淮，苏薇，林秀。”
　　常婷看了眼她说的这三人，都在座位上没动，兀自跟身边的人说着话，似乎是对榜单成绩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看前三，看看自己的吧。”常婷说。
　　余梅翻了个白眼，“我只要及格就行了。”
　　常婷刚起身，就见宋恒往这边走来。

　　走就走呗，反正他座位在后边，可这人路过她身边时斜眼看过来，哼道：“第二名哈？”
　　常婷被他说的一脸茫然。
　　他身后的其他人起哄：“转校生厉害哟。”
　　她刚来，转校生这个称呼短时间内是改不了的。
　　“力压苏薇强追陆淮，就一分，制霸咱班三年的第一就得换人咯。”

　　榜单边上那一圈人都朝常婷看来，各个羡慕嫉妒恨。
　　起哄调笑的基本都是宋恒这一圈人。
　　之前淡定的三人组听了这些话，神色各异，都起身去看榜单。

　　余梅听着那些起哄声惊讶起身，“真的假的？我靠我同桌还是个学霸的吗？”
　　常婷还没去看就被人剧透了自己的名次，什么力压苏薇强追陆淮，她现在只想去看看沈潭的分数。

　　宋恒拦在她座位边，冷哼着压低了声音说：“答题这么厉害，怎么做事就那么蠢？”
　　常婷也压低了声音说：“太远了，够不着。”
　　宋恒：“……”
　　妈的又来！

　　他气道：“你也给我小心点！”
　　常婷点了点头，越过他朝榜单走去。
　　中途瞥了眼沈潭，发现这人正认真专注地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完全不被周围的吵闹气氛干扰。

　　看上去还挺爱学习的啊。

　　常婷刚来榜单前，就遇见苏薇转过身来。
　　两人目光相撞，一个友善，一个冷漠。
　　苏薇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教室。

　　“生气了吧？”有人低声八卦着。
　　“苏薇差陆淮一分都不能忍，更别提被人赶去第三名了。”
　　“我靠陆淮追过去了？”
　　赵辉去看宋恒，“宋哥！陆淮他抢了先机！你还不追呢？”
　　宋恒瞪了他一眼，“嚎什么嚎，他又不一定哄得好。”话是这么说，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降到第四名的林秀没好气道：“一二名面对威胁抱团取暖，就剩下我瑟瑟发抖。”

　　常婷站在榜单前，听着这些人的话，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个反派。
　　她快速游览着榜单，很快发现了沈潭的名字。
　　在及格线以上，各科分数都在上游偏下，很是稳定。

　　这样的成绩的确很普通，容易让人忽视。
　　她收回视线，转身回去座位。
　　除了沈潭和自己外，其他一个人的分数都没看。

　　余梅看了榜单后回来，再看常婷的目光满是惊艳，“从今以后我也是有学霸同桌的人了！”
　　常婷：“不敢当不敢当。”
　　“别谦虚啊，我看好你！就差了陆淮一分，一分！下次补上这一分，你就是第一！”余梅看上去颇为激动，暗搓搓道：“我想看他们翻车很久了！”

　　常婷好奇道：“有仇吗？”
　　“这倒没有。”余梅顿了顿，抬手比划了一下，说：“就是那种……喜闻乐见，你懂吧？”
　　常婷点了点头。
　　看她认真乖巧的样，余梅不由啧了声，又说：“仇恨也有那么一点点。”

　　常婷却没有问是什么，转移话题避开了成绩的事。
　　她学习虽有点天赋，但也要付出足够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以前的学校她还常年第一呢，转校后只能第二，对她本人来说其实是一种挑战。

　　常婷转来的时机不巧，高三下学期，大家都在忙着高考，没时间没精力去交新朋友。
　　班里的圈子也分的很清楚。
　　宋恒。
　　陆淮。
　　苏薇。
　　基本以这三人为中心分类。

　　剩下的就是散人，要么独来独往，要么有一两个好友。
　　出风头的基本都是那三人，其他人都是陪衬和背景。
　　空降的常婷一开始也没有掀起多大水花，众人只觉得班里又多了一个漂亮的小仙女。
　　直到发现这位看上去乖巧可爱的小仙女不动声色地在成绩上碾压全员后，更多的目光落在了常婷身上。

　　前几天只有余梅找常婷去吃午饭，今天多了两三个女生一起来邀请她。
　　常婷说：“可是我跟余梅约好了。”
　　女生：“那叫上余梅一起吧。”
　　常婷打电话给余梅，随后歉然道：“不好意思呀，余梅那边已经点好菜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女生只好作罢了。

　　等常婷赶过去后，余梅挑眉说：“不好意思，只有白水，菜还没点呢。”
　　常婷拿过菜单，朝服务员招手，“现在就点。”
　　等她点完菜后，余梅笑她：“我同桌只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太感动了。”
　　常婷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我跟她们不熟。”
　　“同学嘛，慢慢就熟了。”
　　“没时间了。”常婷说着，心里又补了一句，也没有必要。

　　一学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至少对即将高考的学子们来说应该是比较短的。
　　交际的时间可以省下来多背点单词公式。

　　听完常婷的解释后，余梅若有所思：“我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常婷笑了一下没说话。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她见过那两名女生跟苏薇一起玩。而她潜意识不想跟苏薇身边的人有所交集。

　　两人边吃边聊着，余梅抬眼时瞧见窗外路过的宋恒赵辉几人，啧了一声：“看那边，宋某人又开始了。”
　　常婷随着她的视线茫然看去。
　　窗外对街边的宋恒他们正跟另一帮人对持着，不过三秒就开始闹作一团打起来了。

　　常婷迟疑道：“这……报警吗？”
　　余梅噗嗤笑出声来，“跟宋恒他们打的是隔壁三中的人，估摸着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以前一样，打一架就过去了。”
　　“这样啊。”常婷咬了下筷子，正要收回视线时，却瞥见眼熟的身影从混战的人群边路过。

　　沈潭？
　　常婷认真看去，真的是他。
　　沈同学正从容不迫，目不斜视地从混战的人群边走过。

　　不知为何，常婷看见这一幕有些想笑。

　　三中离天立有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隔了许多个站。这一片是天立高校的区域，三中明显是来踢馆的。
　　结果被宋恒等人给踢回去了。
　　这事被当做喜讯，传遍了全年级。

　　常婷对此不太敢兴趣，回去后老老实实地刷题复习。
　　下午有体育课，外出活动锻炼身体。
　　操场边的春樱烂漫，将整个场地都围了起来，远远望去就是粉白一片，煞是好看。

　　春日的樱花道是学校的名场景之一。
　　道外就是篮球场，场内少年们运球帷幄挥洒热血，场外少女们站在花树下悄悄为自己喜欢的人加油。
　　有风吹过，撩起阵阵花雨。

　　常婷卷着衣袖，懒懒地看着场地内在打球的陆淮宋恒等人。
　　这两人对立，气氛那叫一个火花四溅，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苏薇还在场内长椅上坐着，三人之间的八卦早就传遍，见此场景众人只觉这就是修罗场。

　　仗着视力好，常婷在远处看着球。
　　身后的台阶下是一排洗手台，她迎着风有些慵懒的眯了下眼，听见后边传来出水声时回头看去，发现沈潭弯腰接水洗着脸。

　　靠着围栏的常婷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眼角余光却瞧见前边有人过来了。
　　原本在球场内的苏薇不知何时竟朝她走了过来。
　　苏薇微微颌首，气势冷冽，漂亮的双眼盛气凌人。

　　常婷已经预感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后边还有个沈潭——不等她阻止，苏薇已开口说道：“你满意了吗？”
　　听着这冷冷地嘲讽语气，后边的沈潭慢吞吞地抬眼看去。

　　常婷一手搭在围栏上，眨巴着眼看着苏薇说：“你先冷静，我们换个地方谈。”
　　苏薇冷笑一声，“你装什么？心里巴不得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常婷说：“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那你让我爸开车送你来学校！”这话包含怨怒，苏薇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满是厌恶，“才来几天就耍这种小心机，跟你妈一样。”

　　常婷被她这话说的不高兴了，也就忘记了后边的沈潭。
　　她声色脆甜，平时说话也都乖巧规矩，不会出格，此时生气说起话倒显几分娇憨：“你爸坐的副驾驶他用意念开的车吗？我妈开车送我来学校怎么啦？要说起来还是你爸蹭的我们顺风车！”

　　苏薇被她说的脸色微变，“你等着，我看你能在我家住几天。我告诉你，这家里有我没你！”
　　常婷哼道：“你也等着，谁稀罕住你家！我明天，不，后天就走！”
　　苏薇冷笑，“假惺惺！”
　　常婷也冷笑，回她：“公主病！”

　　沈潭靠着洗手台，懒洋洋地听着上边两个小朋友吵架。

　　等吵完后，常婷气消了才想起来下边还有人。
　　急忙转身看去，就见沈潭没走，人倚着洗手台，长腿交叠着，低头摁着手机。
　　常婷：“……”

　　似乎是发觉没声音了，沈潭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过去，对上常婷看过来的复杂目光，懒声说：“吵完了？”

　　看样子是全都听到了。
　　常婷心中呕血，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人生处处是惊喜。

　　她绕过围栏，往下走了几步，与沈潭拉近了距离。
　　隔着两三块台阶的距离，小姑娘眨巴着眼看他，慢吞吞地说：“沈同学，礼尚往来。”
　　“你刚才看见的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昨晚说出去的话又被人还了回来。
　　沈潭觉得有点意思，挑着眉看她，回了昨晚她说过的话：“要是我说了怎么办？”
　　话里满是吊儿郎当的戏谑，仿佛料定了常婷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打又打不过，她能怎么办呢？
　　常婷低声说：“沈同学，互相威胁就算了吧，大家保持和平，你拯救世界，我保守秘密，OK吗？”
　　沈潭：“……”
　　去他妈的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