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寒寒

8、第二章-冤家03

　　东晴朗终于踏进了这家闻名已久的小书店。
　　环视店内，东晴朗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一身衬衫牛仔裤的背影。
　　很强烈的熟悉感。东晴朗往男子接近，而对方却突然转身想离开，正巧与他撞个正着。
　　风戎机，风家的二少爷，一个打死不肯从商的名摄影师。
　　「东晴先生？」
　　东晴朗微笑，正想上前寒喧一番。但，风戎机身后的另一名男子也转身看他，手中正拿着一块抹布——
　　「东晴先生，幸会。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还望见谅。」
　　东晴朗终于明白困扰安文的是什么了。
　　这小书店还真是卧虎藏龙呢！风戎机出现在这儿并不出奇，毕竟这位二少爷向来不太管风氏的生意。但那个看似老板的男人……是风家大少风若飞吧？那个人间蒸发了四年的「不孝子」？
　　更重要的是——文文口中的「他」，似乎正是眼前这位风家大少？
　　东晴朗的理智不允许他再失神。勾出一抹制式化笑容，他面向风若飞：
　　「不敢当。刚才……失礼了，只因在下料不到风先生会是这紫轩的老板。」
　　风若飞抿唇，讨厌极了这种官腔对话。
　　「未知东晴先生有何指教？」
　　东晴朗终于确定妹妹的病绝对与这风若飞有关。
　　「指教倒不必了。只是想问问，风先生是否认识舍妹安文？」
　　听到安文的名字，风若飞不禁皱了眉。那大小姐也近两个月没来紫轩了，久到让曲儿开始向他追问「安安去了哪儿」。
　　「安小姐的确经常光临敝店。但这两个月来，安小姐都没有来过。未知东晴先生何出此言？」
　　很好，一切如他所料。东晴朗冷笑，瞪视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文文当然没有来。因为——她已经病了两个月。」
　　文文躺在床上的呓语犹在耳边。这两个月来，文文经常念着「风若飞」这个名字，而且哭了。这就是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来到紫轩的原因。文文受苦，他万分不舍，却是束手无策。而风若飞震惊难掩焦虑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猜错。文文恐怕是……对这风若飞动情了。
　　「两个月？」风若飞不敢相信的吐出这三个字。
　　东晴朗当然明白风若飞的疑惑。尽管有怒，但他认为风若飞的确应该知道。
　　「文文的健康状况本就不太理想。两个月前那夜淋了雨，她感染风寒病了几天。才刚好了点，哮喘病又因此发作了，然后是高烧发了又退、退了又发近十次，文文至今仍起不了床。」
　　那么冰冷的女孩躺床上病得神志不清……或许没有人能不心疼吧。但，风若飞知道他必须先弄清楚一些事情。
　　「东晴先生，你的目的？」虽很早已涉足商界，但他和安家素无来往，也顶多只从父亲口中听过一些关于安可言的事迹。这东晴朗的目的实在教人起疑。
　　东晴朗终于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着风若飞。
　　「我想，不必再打官腔了。风若飞，我只想知道，你和文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文文整天没有回家。到第二天早上，是守卫发现了倒在大门边的文文。下人们都知道他对文文的重视，不敢碰文文。然后到他赶下去并想把文文抱回房间时……从没有比当时更心疼的一刻。文文全身湿透，而且她的身体好烫。雪白的脸蛋因发烧而变得通红，四肢也是僵硬得有如尸体。
　　再也来不及追查原因，他急急命人去请医生。然而医生赶到后，简单诊视了一会儿，然后要他们赶快把文文送到医院去。
　　文文高烧不退。吊了整整六天的点滴，才退到摄氏三十八度。可是，当他们以为文文脱离险境时，有一天，护士发现文文开始呼吸困难，还一度心跳停顿。医生匆忙为文文进行急救，电了文文的胸口好几下，这才把文文的一条小命自鬼门关前拖了回来。当夜，院方把文文送进了加护病房，也特派了几位医生日夜轮班守着文文，以防病情恶化，方便尽快急救——这当然是他和裴如要求的，毕竟医院方面人力有限。直到昨天，医生们才松一口气地宣布文文已经脱离险境，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本来，东晴朗是不可能知道安文为何会如此伤害自己的。但照顾了安文整整两个月，安文在高烧时的梦话，他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他说！他说我为名为利接近风曲……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安氏太子……安氏太……他也称我作安氏太子……

　　——朗……朗哥哥…他……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不要！不要——不要误会——！不是冰山！不是不是——

　　他！眼前这个风若飞！害得文文差点丢了一条命的混帐！
　　被弟弟骂过了，现在又听东晴朗说安文病得如此严重，风若飞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安小姐……她没事吧？」
　　东晴朗依然面无表情：「一天有我东晴朗，我不会允许文文离开世界——到那一天，我会跟她走。风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已经改变了当初为嫂嫂守一辈子的决心。

　　风若飞想起了小弟的话。当时，他并不真的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现在被东晴朗一问……他发现，他在面对安文时，一切都好象颠倒了，风若飞也不再是他认识了二十六年的风若飞。
　　「我……喜欢——安文？」
　　一个很可笑的问句。不是问东晴朗，他明白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东晴朗苦笑，也终于肯定他的文文是带着大脑走进这紫轩。
　　至少，这风若飞还是聪明的……大概配得上文文吧？
　　似乎……似乎，这男子值得让他放开文文？
　　「朗哥哥，你不该干涉我的事。」
　　东晴朗和风若飞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身往书店大门看去。而那个教他们惊讶的人，正是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