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厨神养成手记》陆核桃

41、第 41 章

　　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说的是一道地球时代极为出名也是极为繁复的一道经典大菜，佛跳墙。

　　佛跳墙，属闽菜一系，选用鲍鱼、海参、鱼唇、墨鱼、瑶柱、蹄筋等多种名贵食材，佐以高汤黄酒，混合煨制而成，其做法之复杂，耗时之冗长，成品又浓郁荤香，味中有味，曾多次登上国宴，坊间民众都称其为“贵菜”。

　　这样的一道菜肴，哪怕是在地球文明严重缺失的星际时代，依然在江湖中留下了不朽的传说，让无数星际人民加以想象凭吊，更有许多大厨用尽毕生心血想要将其还原，然而全都功败垂成，足见其复杂。

　　所以当刘建仁说出那句烹饪界流传甚广的诗句时，台下的老饕们终于坐不住了，即便曾经有无数知名大厨折戟于佛跳墙，记吃不记打的星际民众仍然愿意报以最大的热忱支持每一位复原古地球菜式的厨师们——哪怕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说不准哪位大厨就成功了呢是吧！我们要对自己人有信心！乐观的星际人民如是说。

　　小主播身边一直热心科普的大叔靠在椅背上喟叹着：“姜还是老的辣啊，真没想到刘建仁居然藏着这样一个杀手锏。”

　　小主播却不太理解这其中的道理：“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佛跳墙呢，这道菜我也听说过，不是被评为无法被复原的古菜之首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出现在这种比赛上？”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道菜是佛跳墙，”大叔坐直身，忍不住又感叹道：“小厨师这下难了啊。”

　　直播间的游客们观看了这么久，也差不懂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此时也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这个主厨比赛居然这么精彩，现在连佛跳墙都搞出来了。]

　　[鬼知道是不是真的佛跳墙呢，容我说一句，这道菜的复原历史可是有将近一百年了，你们见过哪个大厨成功过？]

　　[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天没有！你们注定会成为历史的见证者！朋友，拿起你们的终端，记录下这伟大的一刻吧！烹饪界的新格局终将在今天重塑！你我都是参与人！]

　　[……这就是我讨厌那些烹饪狂热爱好者的原因，楼上把脑袋按进马桶里冷静一下可不可以？]

　　[刘建仁，呵。]

　　玉锦轩的大堂也同弹幕一样，不同意见的人们吵作一团，一时间热闹非凡。

　　刘建仁似乎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那张并不怎么衰老的脸上此时笑得满是褶皱，只觉得一直以来堵在胸口的郁气此时消散一空，他不禁满心畅快，泄愤一般地继续放声道：“我潜心研究了数年，综合了之前许多大厨的毕生智慧，将他们的制作流程翻来覆去学习了无数遍，去其糟粕，今天终于有机会让大家见识一下这道失传上千年的名菜，佛跳墙。”

　　台下的争论因为他的发声渐渐沉寂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的三人身上，赵小葱作为一名烹饪系的专业学生，自然听说过佛跳墙的威名，他那个单线程的脑回路怎么也想不到比赛发展到现在怎么会出现这种神奇的剧情，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己身侧的乔楮，等着他无所不能的师父出面大显神威。

　　乔楮并未立刻出声，他疑惑地将刘建仁打量了一遍，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单从他这些天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星际时代的厨师做出佛跳墙无异于白日见鬼，立地飞升，这刘建仁到底哪儿来的勇气，搞出这么大阵仗的？

　　真要说起来，刘建仁的勇气还是乔楮给的，原本刘建仁只是打算漂漂亮亮赢了前三道菜之后，将这最后一道当做试验品，给在场的食客们做个添头，哪成想自己居然会被两个毛头小子逼上这种境地？不过他对自己复原的佛跳墙有信心，他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在这道菜上，即便不能完全复原古菜品的风味，那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况且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旦他这道复原菜品能得到食客们的认可，别说玉锦轩了，随便哪家餐厅都会争着抢着要他，那时主动权又回到了他手上。

　　思及此，刘建仁脸上的笑意又浓厚了几分，不再将乔氏作为自己今后的供职单位，刘建仁再也不掩饰自己对乔楮深深的恶意，哪怕对方只是个还未成年的青涩少年，他也想狠狠地将对方的尊严连根拔起，让那张惯常目中无人的面孔不再骄傲，才能稍微平复下自己那颗被凌辱得千疮百孔的内心。

　　“二老板，少年得志莫嚣张，一山更比一山高，你看，你瞧不上我，最后还不是要输在我手里？”

　　没等乔楮出声，刘建仁继续吐露心中淤积的愤懑，他不是正经学院派出身，早年也是吃过苦的人，最是瞧不起这些仗势欺人天生尊贵的富二代。

　　“好厨艺不是光靠些剑走偏锋的怪点子就行的，听说二老板你之前生病在家大门都不出？原来每天都是在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菜式？”

　　一直静立在台下的乔栩闻言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刘建仁，你够了。”

　　乔楮转过头眼神安抚住他哥，回过头将赵小葱拉到自己身后，依旧是那副仿佛置身事外的波澜不兴：“看来你对我积怨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老板的怎么压榨你了。不过这些个人恩怨我们稍后慢慢解决，”

　　乔楮一指台下：“大家可都还在这儿等着你的佛跳墙，想赢我你也得把菜亮出来才行吧，空口说自己天下第一是不是有点儿脸大？嗯？”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经由这张嘴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特别嘲讽，已经有不少食客经过这一番你来我往的后厨大戏已经冷静了下来，毕竟前面三道菜的结果有目共睹，佛跳墙到底好不好也得先吃到嘴里再说，刘建仁这忙活白天，盖子都不揭开，这不是白费劲呢么。

　　刘建仁冷笑一声：“嘴上功夫我比不上你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开盖！”

　　赵小葱拉着乔楮袖子地手猛地一紧：“师父……”

　　乔楮一边不着痕迹地把袖子从赵小葱手里退出来，一边不怎么走心地宽慰道：“慌什么，他这要是佛跳墙，你师父我给你表演倒立喝汤，说到做到。”

　　赵小葱那被现场的紧张气氛激起来的一丁点紧张感一瞬间就消散得干干净净，甚至开始暗搓搓开始期待起乔楮倒立喝汤的奇妙场景。

　　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食客们忍不住站起身，围着自己桌上的汤盆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怪不得这么香，你们看，全是好东西啊。”

　　“我就认识鱼翅和鲍鱼，其他都是什么呀？”

　　“这么多名贵食材，不管好不好吃，吃进嘴里都是赚了啊！”

　　“这不会真的复原成功了吧，看起来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刘建仁眼见着群众的天平又开始倾向自己，心里又痛快了几分：“二老板还有什么要说的？可惜了，以后我不能留在乔氏，这佛跳墙注定没法给玉锦轩增光添彩了。”

　　乔楮慢悠悠将袖子挽好，招呼赵小葱下去，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要走可别再反悔了，增光添彩这种话，留在脑子里想想就得了，说出来凭白让人笑话。”

　　刘建仁不气反笑，只觉得这小子到了这时候还牙尖嘴利，果然是少年心性，不肯吃亏。他端着手，同身旁的小徒弟阴阳怪气地训诫道：“看看我们二老板，脾气就是硬，没办法，人家有个好哥哥，自己有产业，你们这些给人打工的可别乱学，到时候怎么被老板赶出去的都不知道，明白么？”

　　乔楮不再多言，直等到赵小葱端着个小碗跑了回来，台下的食客们原本也都各自盛了佛跳墙准备享用，看着那位赵小厨下台盛了汤又跑回去，知道这是又有好戏可看，便都各自端着碗做好看戏准备。

　　乔楮接过赵小葱盛上来地佛跳墙，拿到鼻端嗅了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刘建仁只当他是在强撑颜面，不由得继续出言相激：“怎么？二老板难道也会做佛跳墙？想要指点我几句？”

　　于是台下五十名大众评审便见到那位据说是玉锦轩二老板的少年人从容不迫地点点头：“会做，但是并不想指点你这种人。”

　　此话一出，台下原本对乔楮印象格外好地几位老饕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话说得可太大了，历史上那些开创了各种烹饪流派的大师们也不敢直言会做佛跳墙，果然还是无知者无畏啊。

　　刘建仁此时更是同他的徒弟们笑作一团：“哈哈哈，二老板呐，不会不丢人，你何必拿我做借口呢？我是不计较，你看台下的客人们会不会信呢？”

　　乔楮等他笑完，才将那碗所谓的佛跳墙举到刘建仁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用了鱼翅、鲍鱼、海参、干贝和花胶以及各种名贵食材，并且都是最新鲜的海货，加了许多香料腌制去腥，上锅之前还准备鸡鸭牛羊肉打底，大火熬制许久，是以成品百味混杂，香味浓烈，这就是你的做法，我说的对不对？”

　　刘建仁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乔楮话里里的意思，当即怒火中烧道：“你偷窥我？！我要去告你！”

　　乔楮嗤笑一声：“你长得貌若天仙我要偷窥你？闻一闻就能知道的事情而已，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台下的食客不由自主地端着自己的汤碗狠狠地吸着鼻子，努力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认，我们不一样！

　　乔楮不管刘建仁仿佛要吃了他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他的声调并不十分大，带着独属于他的强调，缓慢又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食客的耳中：“可你不知道佛跳墙吃的就是一个朴味，至淳则至鲜，所用的海产也必须是经过泡发的干货，更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香料腌制，你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