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砂》十七夜之妖

1、爬出来

　　久远的久远之前，在虚圈的某个地狱中心的地面，伸出一只颇为美型的手，然后艰难地爬出一个瘦瘦的少年，清秀的脸闭着的眼，黑色的碎发，无意识散发着对虚而言难以拒绝的诱人气味，我们将那种感觉称之为“强烈的食欲”。
　　在他的周围，很快站满了闻香而来的大虚，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还有不断或者吸溜着或者淌下来的……口水。
　　少年抬起头，眼神呆滞，很是茫然的样子。突然咧嘴一笑，身形飘忽，钻入虚群快速地移动。所过之处，大虚诡异地消失，无声无息，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刚刚从混沌中醒来，到处都是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活动着的物体。腹中一阵翻滚，好空虚啊……迫不及待地……想要填充。
　　于是我凭着本能，将那些吸引我的东西，全部塞入口中，那样，我会觉得很满足、很满足……终于有一天，我的身体充盈着满满的力量，然后，睁开眼。

　　这是一个荒凉的空间，白色的苍苍茫茫一片，稍微抬一下脚，脚底是粗糙的沙砾，硬硬的触感，但是一不小心，却又会陷了下去。
　　少年玩兴大起，快活地踢着沙子，后来干脆尝试着控制身体，踏沙而行。很快就掌握了小小的秘诀，少年踮起脚尖，开心地蹦跳着，没有在沙地上留下一点痕迹。
　　前方站着好大一个白色的东西，看起来硬硬的壳子，还有丑陋的面具。少年仰起头，依然看不见他的脸在哪里。于是旋转着跳起来，拍一下对方的肩，银色的眼睛对上对方的，笑眯眯地说道：“请问……”
　　那个大块头红色的眼睛突然一阵收缩，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地就没了踪迹。
　　冷风吹过，沙子小小地打了个卷儿，少年呆愣住，就这样站在半空，一只手保持伸出的状态：“呃……跑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为什么……”
　　“呵呵呵呵……”清脆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来，“真是有趣啊！”
　　少年回头一看，顿时头上挂满了黑线：“我说，是你在说话吗？”
　　我们不能责怪少年看似弱智的疑问，因为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身材娇小浑身雪白的……独角兽。
　　独角兽伸起前蹄捂住自己的嘴，面上染着点点红晕，似乎很羞怯的样子点点头，明媚的少女声线便是从它口中发出。“是啊，难道你眼睛脱窗了，这么美丽的我都看不到？”
　　少年眨眨眼，明智地忽略了独角兽的自恋，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笑什么？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
　　独角兽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少年的态度：“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刚才那只基力安是被你吓到了。”见到少年再次出现的茫然状态，独角兽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刚才无意识释放出的气味引来了许多大虚，然后就把它们都吃掉了。”
　　“吃掉？”少年回忆起刚才所见的那个庞然大物，还有它口中的腥臭和涎水，不由得垮下脸，“我把那么恶心的东西吃掉了？”
　　“呐，我说，你有没有常识啊？”独角兽翻个白眼，“这是本能好不好。”上下打量一下面前的少年，“很明显你是刚刚进化成为破面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烈的进食欲望。但是现在你已经吃饱了，所以恢复正常了。安心吧，除非你再进化，要不然这种控制不住的情况也就这么一次了，你就是想再体验体验都不可能的说。”
　　看到少年已经成蚊香状的圈圈眼，独角兽坐了下来，似模似样地叹口气：“算了，看你这么‘白’，我还是做回好人，给你普及一下知识好了。”
　　少年看见独角兽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严肃点！”独角兽蹄子顿地，砸出一个小坑。
　　少年憋着笑意点点头，坐到它的对面，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你是虚，失去人心的虚，当然，我也是，在这个地方出现的基本上都是虚了。虚呢，是我们的学名，我们的食物是魂魄，不管什么样的魂魄，只要打得过，就可以吃了。”独角兽黑金色的眼珠闪过一丝厉光，“我们虚也是有等级的。一般的那种小虚，连边角料都算不上，我们称之为‘杂碎’，就算当作食物，也不是很合格。然后稍微好一点的，就是大虚了。大虚中最底层的，叫做基力安，都长成一个样子，味道嘛，一般般，是最常见的尚能入口的食物，就是你刚才吃的那些。然后就是亚卡丘斯，数量比基力安少一些，体型也要小一些，味道当然也好一些。最高级的虚，叫做瓦史托德，是位于虚圈顶端的生物，拥有极为强大的实力，至于味道……”独角兽撇脸，不说话了。
　　“味道怎么样？”少年把头伸过去，追问道。
　　“什么味道不味道啊！我又没吃过，我怎么知道！”独角兽恼羞成怒，“啪”的一声，在少年脸上印上一个红彤彤的印子。
　　“你是亚卡丘斯，是吧？”少年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而我，是瓦史托德中最顶端的生物——破面，对不对？”逼近一步，“这样说来，你应该是我的食物咯？”
　　“你你你你你！”独角兽看这少年似乎判若两人一般，惊恐地向后退去。
　　“明知道我的等级在你之上还敢靠近，该说你傻还是什么别的呢？”少年继续向前走，面色也渐渐狰狞起来。“本来我是不记得的，但是被你说了这么多，好像又想起来了呢。”
　　明明一直都没有杀气的……独角□□哭无泪地后退后退，一直贴到石头上，无路可退。只得偏着头，等着剧痛的到来——自己的角被敲了两下，但是没有撕裂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过去，只见少年扮了个鬼脸，哈哈笑着说道：“吓到了吧！哼，看你刚才欺负我！”
　　独角兽心一松，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无力地说道：“你真是小人！大大的小人！！！怎么这样啊，欺负女孩子啊你。”
　　“我可看不出来你是个女的呢！”少年不屑地撇嘴，然后玩味地笑，前后打量独角兽匀称的线条，“不然你让我……”
　　“笨蛋！”一把沙子泼过去，独角兽哭笑不得。这人刚刚还是呆呆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啊……有记忆和没记忆差太多了吧……
　　少年嘻嘻一笑，躲开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总不希望我叫你‘马’吧？”
　　“你才‘马’呢！”独角兽笑骂，“我的名字是，妮莉艾露·杜·欧德修凡克。”
　　少年摸摸下巴，笑眯眯说道：“那么我就叫你‘妮露’好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很亲切啊。”
　　“谁跟你亲切啊……”妮露无力地抬起蹄子摆了摆，放弃反驳，“你呢？”
　　少年怔一下，回头看一眼四周，好多好多的沙……于是说道：“我叫白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