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又在迫害主角了》塔中北冥

6、那不算是礼物

　　叶星洲原本疲惫虚弱的身体中，忽然涌入了一股力量。

　　这股神秘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涌入四肢百骸，无孔不入的融入身体中的每一条血脉。又像是奔腾的火焰岩浆在体内燃烧，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在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的发抖。

　　仿佛是一种压抑到极限后反弹的前兆，叶星洲的身体猛的下塌。还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他的脊背已如满月弓般绷紧充满力量，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一下就挣脱了压制冲向前方。

　　胸口悬挂着的玉佩，在白昼散发出不明显的莹润光泽。

　　叶星洲的动作灵敏得惊人，已经筑基的庞傲天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击，就已被叶星洲扑倒在地。直到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庞傲天都没能想明白对方为何会有他都达不到的速度。

　　“该死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此时叶星洲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见叶星洲和庞傲天扭打在一起，周围人都看蒙了：他们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叶星洲竟然能跟庞哥打得不分上下？

　　叶星洲的打法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攻击性，像是一只终于摆脱束缚的发狂野兽，毫无顾忌的宣泄着他的不满，在血肉碰撞中激发酣畅淋漓的快意。

　　庞傲天在慌忙中动用了仙力，却惊恐发现他居竟然制服不了对方，甚至他在力量上都弱于对方一筹。

　　不就是要撕他一把扇子，这小子至于跟他玩命吗？感到憋屈的同时，庞傲天心中也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若是对方长有獠牙的话，应该会直接动口咬断他的脖子吧？

　　虽然叶星洲占据先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他的对手到底是个筑基的修者。眼看着叶星洲渐渐落入下风，莫莲适时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够了！停手。”莫莲冷哼一声，动用仙力将两人分开，“无聊的斗争就到此为止。”

　　冰属性仙力形成的寒冷气劲将庞傲天掀翻在地，庞傲天足足在地上滚了五圈才停下来。但是身上的疼痛比起庞傲天此刻内心的恐惧，简直微不足道。

　　不知仙君是否听到了他们先前的出言不逊？见到莫莲，庞傲天脸都吓白了：“莫莫莫莫莫……”为什么莫莲仙君会出现在这里？

　　“师尊。”被仙力温柔拂到一边的叶星洲，亦是脸色苍白。

　　不知何时，叶星洲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了。

　　而叶星洲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也已失去了光泽，重新变得朴素无奇。

　　莫莲冷声训斥道：“拉帮结伙，不顾同门之谊，只会仗势欺人，你们在宗门的这些日子就学到了这些吗？你们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了修仙者，还是一群市井无赖？”

　　听到莫莲仙君的训斥，众人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就连一向嚣张的庞傲天，此时也乖巧得像只鹌鹑。

　　走到叶星洲的身边，莫莲无奈又释然的舒了口气。怎么主角才离开了他的视线一会儿，就被人收拾得这么凄惨呢？果然还是要他时时盯着才稳妥。

　　莫莲伸手将叶星洲扶了起来，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叶星洲的头顶。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惹得叶星洲红了脸。

　　“我这徒弟顽劣，学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但他作为我唯一的徒弟，管教也该由我来做，不需要旁人代劳。”莫莲声音平静，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从未让我失望，而我也相信我的眼光。”

　　愣愣的看着师尊，叶星洲只觉得心中的空洞被某种酸甜的情绪填补得满满的——第一次被人肯定，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被仙君敲打了一番，庞傲天吓得连连点头：“我们都知道错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找他的麻烦了！”

　　“至于你们。”莫莲冷漠的扫视了众人一圈，视线在挑事的几个弟子身上稍微停顿：“还有精力打架，看来你们今天的训练还太轻松。所有人，给我从山顶到山脚往返跑三圈。”

　　“是！”

　　众人不敢再在原地停留立马跑了起来，生怕动作慢人一步惹得仙君不快。

　　“现在只有我们了，为什么你还是一副难过的表情？”

　　看着叶星洲依旧是一副霜打茄子后恹恹的模样，莫莲不禁问道。

　　叶星洲将地上的纸折扇捡起，委委屈屈的开口：“师尊赠我的礼物，我没能保护好……”虽然他尽力去抢夺了，但在刚才的打斗中扇子还是被毁了，“这是师尊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唯一一件。

　　“那根本不是什么礼物……”那只是他在热天纳凉时，随手递给叶星洲的一把扇风的扇子罢了。

　　话脱口而出，却戛然而止停在此处。

　　他随手给予的廉价凡物，叶星洲却将其视若珍宝。这是可笑，还是可悲？

　　看着叶星洲格外认真的面容，莫莲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随手所赠之物，在叶星洲心中就这么重要吗？一时间莫莲说不清自己是何种心情，他只是突然不敢直视叶星洲清澈的双眼。

　　——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在对方眼中看到虚伪的自己。

　　“师尊？”

　　叶星洲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

　　莫莲叹息一声：“那只是一件凡物，不值得你拼命相护。”犹豫了一下，莫莲还是说道，“何况在为师心中，什么都没你来得重要。”主角的命运与他的命运息息相关，这么说也不算是谎言吧？

　　“师尊，你说的是真的吗？”叶星洲只觉得他哪怕下一秒就会死去，他此生也无憾了，“我对于师尊来说，是最重要的？”

　　莫莲从善如流的回答：“我从不骗人。”

　　这些话是真是假，莫莲都有些分不清了。

　　尽心尽力的扮演着叶星洲的师尊，有时他都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莫莲教皇还是莫莲仙君。这两个身份都是他，又不全是他。

　　莫莲想，他需要好好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了……

　　日暮时分，春雨如绵。

　　浮生殿外，竹林深处。

　　“师尊，下雨了你赶快回屋休息吧。”叶星洲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过来，然后将伞举过莫莲的头顶，“仙人的话，应该不会生病吧？但是冷的滋味依然很不好受呢。”

　　黑衣少年将大半个伞倾斜向他面前的白衣仙人，哪怕自己的肩膀全被雨淋湿了也不在意。

　　因为冰灵根的缘故，莫莲是丝毫不觉得冷的。

　　但他……他和自己不同，应该是会感到寒冷的吧？看着叶星洲已完全湿透了的肩膀，莫莲的眼神越发幽暗。

　　叶星洲现在的状态在莫莲看来，与前世光明圣殿那些被洗脑的骑士很相似。同样的忠诚与信任，同样依赖的眼神，就连这全心全意奉献的姿态也并无不同。

　　接受他人的效忠，然后得心应手的使唤，直至榨干对方最后一点价值，这是莫莲早已习惯的事。可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叶星洲，他会感到心头一阵烦闷？

　　潇潇竹雨中，小小少年笑容灿烂得如三月暖阳。

　　为什么认为叶星洲和其他人不一样？或许因为是眼前少年的笑容太过纯粹的缘故吧，莫莲心想。前世早已习惯尔虞我诈，现在让他面对单纯少年郎，所以他才会在利用对方的时候，甚至产生一丝丝的不忍。

　　“叶星洲。”

　　莫莲缓缓的，念出了这个与他今生注定纠缠不休的名字。

　　“怎么了吗，师尊？”

　　师尊突然连名带姓的叫他，叶星洲有点慌。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自作主张惹得师尊生气了？

　　“你拜我为师至今，说起来我还未正式赠与你什么……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