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子盈

45、景明寺的忧伤

　　“所谓集谛就是我们集苦的根由，执念、贪念，痴心、多情，便是自寻苦谛。正是因为心灵与结业相应，因为渴爱才招来了生死之苦，离别之苦，得失之苦。所以只有放下对爱的渴望，才能入灭谛，得道谛，弃绝八苦。”

　　太后虔诚的拜于佛陀脚下，聆听法师讲经，“所有的放不下，舍不得都是执念，是渴爱，亦是集谛，是孽业。你放不下的人，会被你的执念纠缠损害，放不下你的人也会给你带来灾殃痛苦。爱便是集谛，心存渴爱的执念，便会招致三界生死的痛苦。”

　　景明寺玄静师太的讲经声如重锤般敲在太后心上。是啊，人生最怕辜负。玄静师太说的对，这都是妄想，是执念，是渴爱，是自己的爱害了他，自己为爱的许诺害了清河王。

　　“太后，中常侍双蒙有重要军情禀报。“门口的太监启奏。

　　太后一时心神慌乱，无法再听经下去了。便起身，经堂中的后妃僧尼忙肃立门前，恭送太后。

　　经殿大门边的腊梅开了一半，幽香浮动。太后立定脚步，双手合什：“师太请留步，朕有朝政在身，师太请回去继续为后妃们讲经。”

　　站在师太身后的尔朱英娥也双手合什，她望着路旁仍积有残雪的梅花，低头恭送太后。

　　不料太后竟回头看到了眼神中满是幽怨的英娥。太后站在梅树下转过身来，注意到英娥的腰上束着一条深褐色的丝绦，丝绦带子上系着佛家的祥物“七宝链”。“七宝链“是北魏后宫皇子和公主们的吉祥物，而英娥所佩戴的“七宝链”，无论从镂观、大小还是颜色搭配，太后都觉得十分眼熟。

　　“这位小尼是一一”太后问。

　　师太忙回答：“回太后，这是前几年罪臣刘腾刘太监送到老尼这里来，让老尼精心照料的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这孩子来到这里后便不再见朝廷过问，贫尼看这孩子佛心聪慧，就让他随我学佛法了。”

　　“哦一一”，太后想起来了。“你是尔朱菩提？”太后望向英娥。

　　“回陛下，贫尼是尔朱英娥。”英娥仰头，英娥这两年出落得的亭亭玉立，已经是个美女了，哪里还能掩饰？二来太监刘腾已死，英娥觉得如实汇报已无大碍，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太后微微一笑，“尔朱英娥？好漂亮的尔朱川的公主。朕早应该想到北乡公主和护国大将军怎么可能舍得将尔朱川的继承人送到朕身边来做人质呢？”

　　“朕问你，你的“七宝链“从何处得来？”

　　“回太后，这条“七宝链“是一一，是一一”英娥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来，“是元子攸所赠。”

　　“果然是御赐之物。”

　　太后望着那条“七宝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在仁寿宫明媚的清晨，阳光洒满宫廷，她也曾款款情深亲手为清河王佩戴这“七宝链”。

　　她终是难以忘情，难以解脱。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遑忡惊惕。

　　如彼朝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溜承檐滴。

　　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

　　太后终是难以忘情，清河王是她一生最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