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罗赛迩

2、【二】

　　王崇泛一把扯过女子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流动的黑色舔噬过被火光照亮的地面，向二人呈包围状逼过来。它在火堆面前速度稍慢了一霎那，随即猛地一合，将挡在前方的火焰全部吞噬。

　　庙堂中只剩下王崇泛手中的火把发出金红色的光焰。黑暗重重地笼罩下来，已分不清四周方位，方才还模糊可辩的庙门、立柱、佛坛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无声无形的黑暗。
　　“这是……？！”身后的女子一声惊呼，只见那满天遍地的黑暗都像是有了实体一般，严实地向中心合拢，仿佛是将二人包入一个不断缩小的蛋内。王崇泛低声颂起咒语，手中的火把腾起更大的火光，与这光明泾渭分明的黑暗又颤抖着后退了几分。
　　“我们现在，可能在那妖物的口腹内吧。”王崇泛道。他仔细查看了一番，从袖中拿出一张画着红色咒文的纸符往火中一送，就将火把猛地刺进眼前致密而光滑的黑色里去。
　　耳边似乎响起了某种撕心裂肺的非人的鸣叫，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女子难耐地低头捂住了两耳。
　　密合的黑暗向外急速溅开，瞬间化作水波翻滚、席卷，再转头扑过来。而袭来的黑浪浪尖之上，赫然有一张人的面孔！
　　王崇泛往后一压，用身子护住女子。黑浪气势汹汹，挟裹的黏稠液块雨点般砸在他衣衫上，滋滋作响。
　　她惊叫着，而王崇泛好像是受了伤，盯住逼来的黑浪鬼面只是喘气，却并无动作。那妖物瞅准时机，集起全身的力量卷扑过来。
　　就在鬼面张开大口、即将把他囫囵吞下的刹那，王崇泛骤然伸出右手，袖中已滑出一支小弩，刻不容缓一箭发出，不偏不倚，正中那鬼面眉心。
　　仿似一张黑琉璃的镜面破开，伴着刺耳的裂痕蔓延之声，鬼面轰然四散，黑色的庞大身形也撕裂不见。眼前豁然开朗，庙堂内的情形在火把映照下再次浮现，外面仍是月黑之夜，比之刚才却不知明朗了多少。

　　“啊！”待看清脚边影影绰绰的东西，女子不禁往后倒退着爬去。——地上是一摊看不出形状的散碎枯骨，凌乱不堪。
　　“这就是那妖物的原形了。”王崇泛举起火把，“想来是经年的死人骸骨，被胡乱葬在了这荒郊野岭，无人记挂，又被野兽刨出啃食，经了几百年的日月雨露就成了精怪，时时要吸人的新鲜血肉来果腹，不能安宁。”
　　他露出嫌恶的表情，拍拍肩头的尘土站起来。
　　“这里交给别人明天再来收拾吧。”他对那惊魂未定的女子伸手道，“起来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