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之银河的尽头》冯轸

241、不好的征兆

　　“朕早该想到以奥贝斯坦的行事手段，为达目的，不会顾及手段是否正当还是卑鄙，一切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很多时候总是显得冷酷又不近人情。”
　　“不是陛下没有想到，只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比军务尚书更合适的人选了。”
　　沉默了一下，莱因哈特欲言又止地看向希尔。
　　希尔也明白，并非是没有比奥贝斯坦更合适的人，莱因哈特这个皇帝才是最适合去往海尼森的人。只是暴乱发生的时候，正是他们新婚，她又怀着孕，还病了一段时间，丈夫的责任让他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抛下她远行。
　　不过，现在奥贝斯坦将事情推到了另一个风口浪尖，莱因哈特不可能还坐得住。况且伊谢尔伦...始终是要解决的。
　　想到这里，希尔说道：“现在只有陛下亲自去一趟海尼森了，不仅是为了军务尚书弄出来的事。伊谢尔伦......陛下亲自去接触一下，才能最终决定怎么对待他们。”
　　莱因哈特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他同样放心不下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希尔。
　　“你就快生了，朕怎么能离开，况且一旦朕离开费沙，暗地里的人恐怕会选择对你下手。”
　　希尔安慰他，“我还没那么脆弱，不要小看一个想保护自己两个孩子的妈妈的决心。你要是早点把事情都解决了，早点回来，还能看到他们出生。要是晚了，就只能回来替他们换尿布了。”
　　看着莱因哈特欲说些什么，希尔忙用食指压在他的嘴唇上，“那些对不起我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早就说过了，从我嫁给你的那天，我就做好了准备。处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我只希望我的丈夫能平安回来。还有......陛下......在你真正对伊谢尔伦做出决定前，考虑一下我先前说的话吧，留着伊谢尔伦上的那些人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和谈是优于战争的一个选择。”
　　莱因哈特看着希尔，拉过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说道：“我会考虑的。”或者说他已经开始考虑了。大概是有了家庭，成为了丈夫和父亲，让他的心不可避免的变得柔软了，也变得恐惧起来。在他享受着家庭的美满时，有多少人是因为他失去了这一切。会不会某一天这种报应就会反噬到他身上......他本不信报应，不怕一切的谩骂和诅咒，但她们母子三人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
　　他或许变得软弱了。想到这里莱因哈特不由得暗自失笑，但却甘之如饴。
　　很快驻留在费沙的军中高级将领，以及众位阁臣都被召集了起来，众人才对海尼森的情况有一个详细的了解。紧接着莱因哈特就宣布将亲自前往海尼森。
　　根据海尼森目前的混乱状况，这样的决定也不难理解，再看皇帝一副只是通知他们，并不是和他们商量的样子，众人也就识相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唯有玛林道夫伯爵极为犹豫，的确这样做能尽快让海尼森的混乱平息下来，于公，不是一件坏事。只是女儿即将生产，他私心希望孩子的爸爸能留在她身边，给予她关心和照顾。而不是反过来还要她牵挂和担忧。
　　不过现在还在会议中，玛林道夫伯爵也只能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到了下面要说的事上。
　　不是别的，是皇帝不在期间费沙的工作安排。内政，自然是玛林道夫伯爵这个国务尚书统领。安全方面的工作，则交给了宪兵队总监克斯拉一级上将。
　　林林总总的事情交代下来，会议持续了小半天的时间才结束。
　　随着其他人行礼退出，莱因哈特单独将伯爵留了下来。
　　“在希尔即将生产的时候，朕却要离开，总觉得非常抱歉和不安。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岳父大人能替我照顾他们母子。”
　　即便莱因哈特不提，玛林道夫伯爵也正打算和他提一下这个事，希望能得到常来宫中探望女儿的允许。现在莱因哈特主动提出，伯爵自是无不应允。
　　犹自不放心的莱因哈特又拜托了自己的姐姐安妮罗杰和玛格妲蕾娜照顾自己的妻儿。
　　距离舰队整装待发还有三天的时间，希尔请来宫廷御医团给莱因哈特的身体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自认为身体很好的皇帝陛下浑身透着拒绝。
　　但是被自己的皇后强势镇压了。
　　“只是检查一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一旦有一个人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宇宙航行，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海尼森的。”
　　索性检查结果显示皇帝陛下很健康，皇后陛下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专心准备丈夫出行要用的东西。
　　只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再一次出现了头晕目眩，喘不上气来的情况。而且持续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希尔心有疑虑，却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这一情况。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直到莱因哈特率领舰队离开费沙的这天。
　　因为她的肚子已经很沉了，莱因哈特不让她多送，只出大厅就让她回去。
　　希尔却坚持送到了地上车道的入口处。
　　“回去吧，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希尔扯出一个笑容，“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要早点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莱因哈特就要脱口而出他不走了，他哪里也不去，就陪在她们母子身边。
　　只是终究是已经确定好的计划，不能再更改。
　　低头吻上希尔的嘴唇，仿佛所有的不舍和担忧都汇集到了这个吻里。
　　好半响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等我回来。”
　　说完，不等希尔回答，就快速坐进了地上车里。
　　随行人员向希尔行了个礼，也跟着上了车。
　　很快，护卫队护送着主君所乘坐的车辆向宇宙港驶去。
　　赫达看希尔一直盯着道路的尽头看，不由得上前提醒道：“陛下，我们回去吧。”
　　希尔没有挪开视线，眼神有些迷离的说道：“我突然想到了妈妈离开前的那天，也是这样送爸爸去工作。”说着无意识的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场景，怎么看都有些......”
　　不吉利......
　　而这个想法当天晚上就得到了验证。睡到半夜的希尔突然醒了过来，不仅嘴唇干裂，浑身发冷，心脏更是像被人攥住一样，一阵发紧。
　　强撑着叫来赫达交代一句，别告诉陛下，便陷入了昏迷中。
　　等再次睁开眼睛，见到的是安妮罗杰熬得通红的眼眶，以及见她醒来激动的眼神。
　　“终于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让医生过来。”
　　希尔拽住她的裙角，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没有告诉陛下吧。”
　　安妮罗杰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有，你放心吧。”
　　纤细的手臂这才像支撑不住一样，重重地滑了下来。
　　接下来又是一堆医生忙进忙出，具体说了什么，希尔一点也没听进去，身体的沉重让她很快又陷入了昏睡中。
　　这次生病不像先前那次那样，断断续续持续了很长时间，烧很快就退了，就是人看起来有些虚弱，一直卧床休息。
　　身边的人都吓得够呛，也有人心下嘀咕最近是不是皇后陛下病得有些频繁。但是出于慎重，也没人敢到处去说。
　　为了更好地照顾希尔，原打算过两天才来的菊心和拉塞尔夫人顾不得交代手头的事情，匆匆地就赶来了。
　　也幸好有两人的精心照顾，希尔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至少表面是这样。
　　当医疗团队要给希尔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时，希尔以怕对腹中的孩子有妨碍而拒绝了。医疗团队又不能强行将人绑去检查，只能暂时搁浅了这个计划。好在希尔的病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医疗团队也就没有过分坚持。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拒绝他们之后，希尔召来巴特里，让他秘密安排一个人来见她。那个人就是在培尼明迪侯爵夫人事件中原本要被莱因哈特清算，却被希尔保下来并安排为自己做事的格列瑟医生。
　　在他率领医疗团队研究出治疗胶原性疾病的有效药之后，希尔遵守约定给他安排了新的身份以及价值不菲的财物。
　　不过格列瑟医生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留在希尔建立的医疗研究团队中为其做事。继续享有希尔的庇护。当希尔要成为皇后的消息传开之后，他更深觉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次突然被召见，格列瑟医生忐忑中又充满期待。毕竟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谁又不以为帝国最高统治者服务为荣呢。
　　只是这种激动在见过希尔之后，转变成了深深的恐惧。因为皇后陛下的身体已经衰败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程度，更为糟糕的是，她还怀着身孕，还是两个胎儿。
　　母体和胎儿，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是争夺养分的对手，若是母体足够强大，两者之间就会达到一个稳定的平衡。但现在很明显，母体衰弱到了极点，两个胎儿又正是生长发育最快的时候，正在疯狂地夺取母体的养分。
　　这完全就是母体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供养两个胎儿成长。
　　想到这里，格列瑟医生说话都急切了不少，“陛下，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孕育两个胎儿了。为了您和两位小皇子的安全，必须尽快手术将两个孩子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