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十二清晓

7、第七章

　　“简直是欺人太甚！”瑾贵妃捂着胸口，今早朝堂的事情已经传遍，到处议论纷纷。

　　澹台恒急忙过去搀扶，说道：“母妃切莫动怒，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本想着你如今已是顺风顺水，谁能想到这个老东西越来越变本加厉，如今，更是在朝堂上公认说你不是。”身旁杯盏皆被推下，瑾贵妃越想越气。

　　澹台恒自知今早身处难堪，只能先平息母妃怒气。

　　“我只听闻过别人传言，今日想来应该是真的。”瑾贵妃眼珠子转动，回想着当初从宫中听来的闲言闲语。

　　澹台恒不懂，问道：“母妃说的是何事？”

　　“只听说那魏国公的小侄女倾慕于你，打听了一转，却听说你专情于一白衣女子，他那小侄女自是气不过，你呀你，非要埋头在那一人身上，早知当初，我就不该送你出宫，赖上这个狗皮膏药。”瑾贵妃说来只恨不得捶胸顿足。

　　“母妃切莫这么说，容忆是我心上之人，今生，皇儿非她不娶！”每每提起容忆，澹台恒都是护着她，只要他认定了的事，他绝不会变。

　　“怪就怪在你母妃不是出生名门，若是在这宫中有依靠，也不至于被人瞧不起，如今就连你，也要爱上一个没有根基，没有靠山的人，到时候别人死死捏住你的把柄，你怎么办？”瑾贵妃揪着澹台恒的手心说道。

　　澹台恒低下头，他自是知道其中轻重，只是，恩宠他要，容忆他也要。

　　澹台恒垂眸，并未回应瑾贵妃的问题，深吸一口气，将瑾贵妃的抓紧的手松开，说道：“儿臣有些事情，要出宫一趟，母妃今晚不必等我用膳。”

　　听到澹台恒要出宫去，瑾贵妃有些狰狞地喊道：“你又要去找那个女人？你回来！”

　　澹台恒躬身告退，没有停留，出宫后便急冲冲地往仙酒山赶去了。

　　容忆随义父居住在仙酒山上，只是容一通常年外出游乐，有时候一年也不回来一次，所以常常只有容忆一人居住。

　　***
　　“容忆！容忆！”澹台恒来到容忆家中，却见不到她的身影。

　　听到叫唤，初寒初霜两人匆匆赶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三殿下，你怎么来了！”初寒初霜听到喊声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是澹台恒，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容忆不在？”见容忆许久都没有出来，澹台恒神色稍有异，紧张地问道：“她去了哪里？”

　　初霜瞧见澹台恒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容老爷子回来了，容姐姐高兴坏啦，便扯着老爷子喝酒去了。”

　　听罢，想必又是去那东常喝酒了，澹台恒站在原地踌躇半天，步子也没迈开一步。

　　见澹台恒一动不动，两个丫鬟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初霜小心翼翼地问道：“三殿下，您怎么了？”

　　初寒扯了扯初霜的衣袖，又说道：“姐姐不在，殿下先进屋用膳吧。”

　　澹台恒想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我去找她吧。”

　　东常酒馆坐落在仙酒山下，澹台恒进去，便看见容忆和容一通坐在一侧，容一通喝得醉醺醺的，和容忆大笑着说着胡话。

　　“师父，您回来了？”澹台恒走过去，夺下了容忆手里的酒杯，随后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见到澹台恒，容忆有些兴奋的站起来。

　　“喔哟，你小子怎么过来了，真的是什么风声都瞒不过你，来来来坐下吧。”容一通打着酒嗝说道，又叫店小二上了一壶好酒。

　　澹台恒见着容忆像是喝上头了，隐隐生气地说道：“不是说了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吗，若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醉了再回去？”

　　容忆脸本来就微微薰红，如今被澹台恒说了几句，更是耳根子都红了起来，低着头像是认错一般说道：“知道了，以后不喝这么多了。”

　　澹台恒牵起容忆的手，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说道：“待会跟我回去吧。”

　　容一通听见了，晃晃脑袋说道：“诶，我女儿高兴，想喝就喝，你怎么还不让她喝，你喝，喝喝。”

　　容一通眯着眼，拿着小酒壶递给容忆。

　　“义父，你也喝多了。”说完，容忆和澹台恒一同忍不住笑了起来。

　　容一通不管他们说的，开始自言自语：“原本以为我这次回来，你和容忆便成婚了，我也可以沾沾你三殿下的光，做个皇亲国戚什么的，只是如今，容忆还是住在这荒凉山上，可怜哟~”

　　“义父，你说什么呢，又犯酒糊涂了吧。”容忆被容一通说的害臊，怎么能够毫无顾忌地谈论这个。

　　澹台恒听罢有些无措，握着容忆的手一紧，说道：“是我不好，师父放心，我定会尽快找机会，将容忆娶进门的。”

　　“诶，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都记着呐！”容一通手指左摇右晃，仿佛眼前有几个澹台恒在跟他做担保。

　　“行啦行啦，咱们快回去吧，义父好不容易回来，都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容忆悄声对澹台恒说道，想替容一通解释。

　　虽然她也想知道，她究竟何时才能嫁给澹台恒，只是身在宫中身不由己，容忆是深有体会。

　　澹台恒年少时并不受重视，瑾贵妃出身平庸，在宫中受人欺压，后来皇太后仙逝，众皇子为皇天后守陵，结束之后，皇上便允了几位年少的皇子出宫习艺，澹台恒只拜得了江湖剑客容一通的名下，从此学习剑法，五年之后，武艺高强，身体健壮。

　　送容一通回家后，澹台恒对容忆说道：“这几日我有事要外出，你且住进宫去，等我回来。”

　　容忆脸色微变，问道：“你要去哪里？要去几日？”

　　澹台恒望见她这般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父皇命我去治理州左的盐田，虽是小事，但我也需亲自跑一趟，不过七日便回来，倒是你，我不在你倒让别人抓去了，害我担心这么久。”

　　“我有卓天刃护体，还有一身功夫，我再谨慎几分，定不会有人抓的了我。”容忆拍拍胸口，像是保证，只是脑海中又突然闪过那日在羽台堂的场景，那个男人对她说的话，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

　　“你在家待着，我回宫派人来接你，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住在宫中，虽然不能阻止母妃过去，但旁人定不敢为难你，更不会有人抓你走了。”澹台恒抱紧了容忆，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容忆回抱着他，淡淡说道：“母妃过来便来了，我自会想办法让她接纳我的，你不必担心，快去快回，我会好好的。”

　　两人抱着依依不舍了一会儿，澹台恒驾着马便回宫去了，没过多久，宫里来的马车来到仙酒山脚下。

　　虽不知澹台恒为何要容忆进宫，容忆只隐约觉得是澹台恒要保护她。

　　但容忆更担心澹台恒，她一个人在外面逍遥自在，无冤无仇，有人抓她去羽台堂，定与澹台恒有关。

　　***
　　在宫中住了三日，尚且没有人过来打搅，每日有宫女过来送汤膳和瓜果，容忆也规矩本分，瑾贵妃本想过来刁难，只是这几日陪着皇上去听曲儿赏花，便没钻着空子过去。

　　晚上，容忆坐在房中，笨手笨脚地缝着一个香囊口子，歪歪扭扭缝了一晚也没能让自己满意，拆了又缝，手指也被扎出血来。

　　初寒初霜站在旁边看着，想上前帮忙，只被容忆拒绝，非要亲自把这个香囊做出来，她不信，小小香囊也能难倒她。

　　直到深夜，才勉强缝好了一半，搓着麻木的手指，初寒赶紧拿来热水给容忆泡手。

　　“姐姐对殿下这番心意，老天爷见着了也该感动了。”初霜一边揉搓着容忆的手，一边嘟囔着说道。

　　容忆怯怯瞧了瞧外面，小声说道：“这里是宫里，可不比外面。”

　　初霜点点头，只为容忆感到委屈，为何姐姐如此努力，既是深爱着三殿下，那贵妃娘娘也想硬生生将他们拆开。

　　容忆擦干手，换上寝衣，准备休息了：“你们都回去睡吧，不用看着我了。”

　　初寒初霜拿着水盆和针线出去，吹熄了烛光，只剩下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容忆躺在床上，算算日子，澹台恒还有四日便回来了，想罢，容忆转过身去，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蟋蟀声准备入睡。

　　只因入夜后周围格外安静，容忆恍然听到上方瓦片松动的声音，睁开眼，容忆扯了扯被子。

　　怕不是听错了，宫中怎可能有贼人？

　　那动静一时间又消失，许久未再次发出，容忆只好带着怀疑闭上双眼，忽然，房间内人双脚落地的声音格外清晰，容忆猛地坐起身来看向床外，却还是空无一人。

　　摸了摸枕头下方的卓天刃，容忆光着脚，警惕地往厅外走去。

　　“是谁？何人胆敢在宫中撒野。”容忆声音夹着颤抖，目光深邃地凝望昏暗的四周。

　　察觉半天，还是没有人出来，容忆晃晃头，莫不是方才自己太过紧张了？

　　“喵~”

　　院外一只黄毛猫在石凳上眯着眼，看见容忆便跳了下来，

　　原来是只猫啊。

　　正欲转身回床，背后却被人出其不意地抱个满怀，那人口中呢喃道：“你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