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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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pyrus一病就是一个星期，稍微好了一些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Undyne恢复日常巡视和训练。
女英雄差点被好友那副大病初愈就跌跌撞撞跑来找自己的样子给吓个半死，刚怒喝着让部下们把路上那些窄细的桥加宽，转头就看到Papyrus像个犯错的小孩规规矩矩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口训斥的话顿时不上不下地噎在了喉咙里。
憋着内伤背摔了一块岩石，给了Papyrus一个响亮的头槌外加一个月的禁足惩罚后，Undyne一路骂骂咧咧念叨着“我就知道那家伙靠不住”“再相信他我就拿我的头盔装汽水”就气冲冲地走了，只留下被毛绒绒们轮番肉垫攻击了一顿的高个骷髅捂着嗡嗡荡着回音的脑袋，一路摇摇晃晃地回了家，标志性的鲜红围巾随风上下翻飞，瘦长身形几乎消融在漫天大雪中。
Sans看着兄弟垂头丧气地进了门，低落地拍打着围巾上的一层积雪，眨了眨眼窝，将手里端着的那杯热水递给了他。Papyrus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这才感觉结着冰碴的牙齿重新恢复了活力。
“SANS。”
他低着头，拇指指骨摩挲了一下湿漉漉的杯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被UNDYNE拒绝，所以才没有阻止我去找她？”
顿了顿，他又接着补充。
“请告诉我实话。”
客厅的灯光在高个骷髅脸上打下一小圈阴影，没有皮肤的苍白面骨因为脸上异常平静的表情，看起来真是白骨森森。听到Papyrus的发问，Sans抬起头，看着他泪骨处覆着的薄薄冰雪顺着颚骨一路融化，将脖子上的红围巾浸得一片水淋淋，不由得无奈地摊了摊手。
“bro，我不想伤害你，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其实去之前，我也有些预料，”捧着尚有余温的杯子，Papyrus望着门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垂了垂眼眶，“只是，虽然差不多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想去试试，可惜还是没有成功。”
一滴融化的雪水被他的动作震落，吧嗒一声，在地板上溅起一朵细小水花。
“我非常想相信，UNDYNE是想让我好好休息，为以后更好工作积蓄精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质疑着——”
“我真的能加入皇家守卫团吗？UNDYNE真的认可我的能力吗？这么久以来的训练，她到底是因为我过于天真容易被欺骗，想要保护我而犹豫不决，还是因为我过于愚蠢无法胜任，不忍告诉我事实而犹豫不决呢？”
“即便最后我真的成功加入，成为了皇家守卫新星，变成了地底的超人气巨星，我就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吗？又或者，依然只能对那些暴行无能为力呢？那么到了最后的最后，在空无一人的地底，我要站在哪里，对着谁，说着这些大话呢？”
“失去了观众的巨星，也能算是巨星吗？”
“只有一个人的舞台，也能算是舞台吗？”
他转过头，黑不见底的眼窝平静地看着Sans，带着真心实意的疑惑和纯然的好奇，一字一顿地发问——
“还是说，为了逃避这 一 切，自我了断才是正确选择吗 ？”
“——？！！”
Sans呆住了。
他从没见过自己兄弟消极得这么可怕的样子，以至于被震惊到站在原地傻了好一会儿，然而等他回过神来想说点什么时，Papyrus已经拖着一身未散尽的寒气往楼上走去了。看着地板上沿路融化的雪水形成的小小水洼，Sans怔怔站在半敞的屋门前，只觉得自己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寒风刺骨了。
上帝啊……
他的兄弟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那天后，Papyrus出门的次数就更少了。
“hello，bro？你在里面吗，已经到饭点了哟？……出来吃点东西吧。”
走到紧闭的房门前，Sans敲了敲门。房间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Papyrus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来，“抱歉，SANS，我现在没有胃口，你能随便去做点别的什么事吗？”伴随着他的说话声，一张画纸从门缝下飘了出来。
习以为常地捡起画纸，打开后，不出所料地又看到了上面外形狼狈却始终保持着笑容的人类少女。
这回少女身上携带的衣物又发生了些许变化。也许是这段时间Papyrus的画技精进了不少的原因，他看着画纸上笑脸残破的少女拉着另一个满身开满金色花朵的少女在花田中行走的样子，总觉得虽然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却有着相似的悲伤。
盯了Frisk毁掉的那半边脸好一会儿，Sans终于忍无可忍地啧了一声，攥着画纸就瞬移到了实验室前。
“alphys，alphys，alphys！”
咚咚咚地用力锤打着门，他有些急躁地呼喊着同事的名字。昨晚再次熬了一夜现在睡得正香的现任皇家科学家在他富有节奏感的低音炮连番轰炸下被生生炸醒，再一瞄墙上的时钟，饶是脾气再好都忍不住爆发了起床气。
“吵什么吵！我还没死呢！！！”
说着往门外丢了一个枕头。
“alphys，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吗？我真的等不及了。”稳稳接住枕头，Sans完全没在意对方气急败坏对着自己翻的一通白眼，闪身进了门，“papyrus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我真的很希望能早点解决这个问题。”
他诚恳地看着Alphys，“拜托了，算我求你了，好吗？”
见到笑脸骷髅脸上明显的焦急，Alphys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想着对方那个无辜又饱受折磨的可怜兄弟，原本满腔的怨气不由都化为了同情。
然而就算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也不代表自己想帮就能帮啊。于是她干咳了一声，双手叉腰开启了严肃的说教模式。
“我也很想尽快解决，但你也知道，这根本不是改装个手机这么简单小的事。”
“原本能发现那道波长就是个意外，要捕捉到已经很困难了，更不用说它实在过于微弱，想在所有平行世界中主动搜索信号的来源无疑大海捞针！”
“况且我们的技术根本没那么高，连那个机器都只是个理论性实验，只能等着它自己慢慢分析出波长再进行实验捕捉，就算能成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串连绵的提示音打断了Alphys滔滔不绝的分析。
现任皇家科学家僵硬地张着嘴，突然觉得脸好像有点疼。
代表成功捕捉数据的音效从房间深处传出，随即，机器运作的巨大轰鸣震动着响了起来。
脚下地板在微微颤抖，等不及的Sans拉着还有点蒙圈的Alphys直接瞬移到了实验室内部。检测到有人进入，墙壁上的莹莹的绿色灯光逐列亮起，集中照射向了房间正中央那台庞大的机器，机器上一排排指示灯正在以某种规律不断闪烁，巨大的显示屏不时花白一下。
“机器温度过高，alphys，来帮我调整一下。”
在Alphys还在愣神的时候，Sans已经披上实验袍带好手套来到了指示灯前，他看着指示灯沉思一番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在键盘上输入数字字符，不时打开或者关闭各种开关和扳手进行各种调试。听到Sans的声音，她浑身一震，接着不可置信地捧住了脸。
“San——Sans！！！”
蜥蜴外形的怪物兴奋地尖叫出声，脸上带着因过度惊喜而染上的红晕，眼里含着点点泪花。
“我……我们成功了！我们做到了！！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概率不到万分之一的奇迹！！！老天，谁能猜得到这么伟大的、能载入怪物史册的机器，居然是由我们两个人——好吧或许还要加上那位梦中人类——制造出来的呢？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天哪，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
看着感情过于丰富的科学家激动得手舞足蹈、在原地手脚发抖地转了好几个圈后，已经开始试图找个比较结实的墙角一头撞上去证明自己确实清醒的样子，Sans不由想起了另一个曾经充满了活力的身影。
咂巴了一下微微发苦的舌头，他阖上一只眼窝，对着Alphys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alphys，不用摆出这么‘骨舞人心’的架势，我完全可以向你保证这些都是真的，现在，请冷静下来，过来帮我搭把手，让我们一起把数据分析出来好吗？”
“哦、哦，我差点忘了这个！”
Alphys突然回过神来冲到机器前，Sans会意地给她让开位置，看着对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下了一大串公式。
“其、其实，昨天你匆匆赶回去后，我突然来了灵感，就、就把之前那个问题解开了，然后……这是我得出的最终转换公式，”她羞怯又骄傲地推了推眼镜，“既然这个机器能成功捕捉到那道讯息，就说明我们之前分析的原理是正确的，那么利用这个公式，我们能很快就能把信号转化为……”
她突然卡住了。
【HE HELLO
IS ANYONE THERE
CAN YOU HE HEAR ME
PLEASE SA SAUE HER
PLEASE SAUE HER
PLEA PLEASA SAUE HER
PLEASA SAUE HE HER HER
PLEASA SAUE HER
HELLO
IS ANYONE TH THERE
PLEASE SAUE HER
PLEA PLEASA SAUE HE HER】
随着公式的正确读取，屏幕上的光标闪烁了一下，自左方起始，一个个诡异字符开始缓慢浮现。
……
仅仅一瞬间，原本空白的巨大屏幕就被这些诡异字符填满。
明灭闪烁的白光不断在眼镜镜片上反射，将蜥蜴外形怪物的脸部轮廓切割成泾渭分明的光影两块，半掩在阴影中的身形被笼罩上令人浑身发寒的森然。现任皇家科学家一动不动地仰着头望着这些过于熟悉的字体，着了魔般跟着那道往下滚动的光标喃喃念出声。
（“ 你你好 ”）
（“ 有人在吗 ”）
（“ 能听听见 吗 ”）
（“ 请救救救她 ”）
（“ 请救救她 ”）
（“ 请请救救她”）
（“ 请救救她她她”）
（“ 请救救她”）
（“ 你好 ”）
（“ 有人在在吗 ”）
（“ 请救救她 ”）
（“ 请请救救她她 ”）
“——碰！！！”
重物掉落在地的声响在耳边炸开，Alphys扭头看去，就见Sans扛着脚手架匆匆往资料柜边一放，还没固定好就焦急地爬上去开始东翻西找，资料柜上堆放的厚厚书籍笔记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而坍塌一地，几本大部头书书角撞击在脚手架上，临时组装的简陋木架开始剧烈摇晃。
脚手架在发出一声折断的哀鸣后歪向一边，厚重的铁皮资料柜也连带着倒了下来。
“San……Sans……！”Alphys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往前跑了几步试图去帮忙扶一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书籍的轰然倒塌，一本被震飞的词典好巧不巧朝着她砸来，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她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书皮封面上的字在眼前迅速放大——
“heh，好险好险。”
蓝色魔法在房间里幽幽燃起，Sans捏着一本薄薄的笔记本轻巧落地，空出的手打了个响指，将那本厚得跟砖头一样完全有成为凶器资格的词典甩回一片狼藉的资料柜里，随后阖上右眼，调侃地冲Alphys摊了摊手。
“你还真是有够‘坚定不移’的啊，伙计。”
“那……那是因为谁啊！”看着被甩飞的词典在资料柜上砸出一个小坑，回过神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还有些后怕的Alphys被肇事者端着无辜脸还反过来笑话了一通的样子气得死鱼眼都出来了，冲上去就要抢过对方手里有点眼熟的笔记本，“你到底、到底是在找什么啊！”
一个Miss闪过抢夺的动作，Sans从善如流地在对方彻底爆发之前将笔记本翻开，将寻找到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这、这不是你之前整理的梦境语录吗？”粗粗翻了几页，Alphys总算明白了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理解Sans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地把这本笔记翻出来。
“自从那……那个梦开始，你不是已经有很久都没碰过它了吗？”
“来，看看这里。”Sans叹了一口气，随手抓过一支记号笔，在笔记上圈出了重点。
“只要一见到她，梦里的我，胸口就满溢着浓浓的、要膨胀起来的快乐，那种满溢的幸福让我‘倍受骨舞’，让我期待起每一个明天的白天和黑夜，期待我也能像他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类朋友。”
“我看见了他是怎样杀死我，又是怎样杀死FRISK，吞噬掉了她的灵魂。”
“我的尘埃被风吹起，大部分洒落在她的身上，一小撮沿着曾经跟她一同走过的旅途前进，看着他是怎样杀掉了我最好的朋友们，以及还没来得及成为最好的朋友的朋友。”
“只有我，乘着风，重新回到FRISK身边。”
“也许是因为连头盖骨都没有了，思考起来也很费劲。”
……
诸如此类。
仅仅愣了不到一秒，反应极快的Alphys就立马扭头去看屏幕上那些还在滚动的字符。
“难、难道说——”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道求救信号，是那个早已死去的——”
“是的。”
仰起头，望着屏幕上一排排依然在坚持又机械地不断重复着的话语，想着小时候兴致勃勃地跟在自己和“那个人”身后学习这种符号字体，然而又因为过于年幼，在“那个人”消失后完全失去了使用过这种字体的机会、似乎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曾经掌握了这样一种特殊的语言的Papyrus，Sans垂了垂眼窝，笑容苦涩。
“这道信号，来自于那个早已死去、化为灰尘的papyrus。”
“我另一个世界的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