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资产负数建模师还债生涯》招魂

34、01

　　飞船停在了一个需要内部身份验证才能进的赌场前，门口是一个珠宝店，珠宝店老板娘接过来者递上的邀请函后，侧身打开了左边的门。
　　最大的赌桌上摆放着一个蓝盒子，桌旁的白发青年伸手戳了戳，被旁边的看守人擒住了手臂，投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白发青年笑嘻嘻地举起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只是有点好奇，碰一碰也不行吗。”
　　看守人眯眼看了看他，“你很眼熟。”
　　青年坦然地说道，“那你一定是看错了。”
　　赌场里陆续来了许多人，他们穿梭走动的时候，若有若无的视线总是会投向这个蓝盒子，以它为中心仿佛一个台风眼，所有人若无其事地走过，而那个白发青年依旧在赌桌旁与看守人殷勤地攀谈，他好像又突然不在意这个蓝盒子，只和看守人闲聊一些赌场里的事。
　　赌场最后受邀请的人走进来的时候，许多人不自觉地让了路，而白发青年只是看了一眼，就和看守人道了别，他绕过大多数人的视线，走到门口正大吃大喝的人旁边，顺手拐上他的肩膀，悠哉地往出口去，“走了佩利。”
　　佩利咀嚼完嘴里的食物，一脸困惑地问：“这就走了？你不是要偷个东西吗？”
　　幸好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赌场，迎面有个灰衣服的年轻人抱着一堆图纸没看路，差点撞上他们，年轻人低声道了个歉，矮身去捡图纸，帕洛斯心情颇好地帮他捡了一卷，语气轻快地说了一句，“当心点。”
　　佩利硬被帕洛斯拽走，走到人少的地方后，帕洛斯才带着点得意洋洋地拿出那个蓝盒子，“我当然是已经拿到手了。”
　　“给我看看！”佩利纯粹好奇这个东西，就拿了过来，“好轻啊。”
　　帕洛斯：“一瓶药水而已，能有多重。”
　　“噢。”佩利掂量了几下，然后打开盒子，“没东西啊。”
　　帕洛斯愣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蓝盒子，果然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脑中突然想到门口撞到的那个人，立刻拉着佩利折返过去，那里的地上还留着一张图纸没有捡走，上面潦草地写着四个字：感谢赠予。并附赠了一个大拇指的简笔画。
　　这也太嚣张了吧。帕洛斯有点无语地想。随后他和附近的人打听刚才在这里的年轻人，竟然十分容易打听到了。
　　“那人最近一直在这吧，好几次看她到附近集市买东西。”
　　“我看见她去过内城，也往厄流区钻过，应该是个外来人吧，还挺友善的。”
　　“她向我买过蛇胆。”
　　有人给帕洛斯指了路，是朝厄流区方向的，本来以为一路要找到那人的住所，结果没走多少路就看见那个人单手抱着图纸和蓝盒子，一边从店主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青菜。
　　“哪有小偷偷了东西还大摇大摆地在街上买东西的。”帕洛斯刚过去开了口，那人一下子转身就跑了，这个逃跑速度一下子看呆了他，咬牙说了句“佩利，追”，追赶上去后发现总是能被灵活的拉开距离。
　　那人的图纸早就丢在半路，拎着装菜的塑料袋和蓝盒子，在逼仄的小路上借着两面墙跳到了高处，对于这种程度的伎俩，他们俩很容易就赶了上去，为了速战速决，帕洛斯使用了暗影使者包围，佩利直接丢了一个重力球过去。
　　小偷在奔跑时有所感的回头抬手，正对上重力球，小偷抬手一挥之间，所有攻击都一下子炸了开来，重力球和暗影使者都被这阵爆炸给炸没了，等爆炸光消失，只剩下小偷在对面高楼跳下的背影。
　　帕洛斯稍微有点惊讶，也拦着佩利没有继续追了，“我们直接去他住所。”

　　厄流区一个破房子前，带着战利品拎着青菜的年轻人刚回来，里面的人就开始嚷嚷了起来，“我的药呢！慢慢吞吞的！快点！”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把青菜和蓝盒子往桌上一搁，去水池旁洗掉手上的爆炸后的黑灰，也不管床上的老头仿佛临终嘶吼的乱叫，之后卸下挂在房梁上的猪肉，抡起菜刀用力剁了上去。
　　老头的叫声戛然而止了一下，然后又哼哼唧唧，“我的药哎……药……”
　　“先吃饭，再吃药。”
　　老头叫唤：“我要死了啊！”
　　“墓碑我帮你刻好了，就埋在门口，”年轻人一下一下地剁着猪肉，“你要是喜欢火葬，一把火的事情。”
　　“丧尽天良啊！是老子救的你！老子是你半个爹啊！”
　　年轻人眼角跳了跳，剁肉的力气更大了，“我谢谢你啊。”
　　老头见她油盐不进，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喊药，年轻人沉默不语地做完了饭菜，端到桌上后直接坐下拿起筷子，抛给老头一句，“起来吃饭。”
　　“你看我像起得来的吗！”
　　年轻人懒得理他，“你又不是瘫痪。”
　　老头躺尸了半天，然后磨磨唧唧地爬起来，骂骂咧咧地端起碗，一下子摞了半盘菜放在自己碗里。
　　“我的药呢！”
　　“在盒子里。”
　　老头一下子开心了许多，“好好好。”
　　“你这副样子不如死了算了，一条破命没什么价值又有什么好续的，”年轻人刻薄地说，“少浪费点氧气，也给人民省一点土葬的地，直接扔到太空里一了百了。”
　　老头一脸心痛，“你不懂你不懂！我不想死啊！”
　　“这药我最后一次帮你弄了，要是老天爷想让你活下来，你吃完这个就可以活下来，要是还是死了，你也别来烦我。”
　　“我是你半个爹啊！”
　　年轻人不耐烦地说，“你只是把我从太空里捞出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也不是不知道，”老头哼哼两声，“你看着还挺眼熟的……”
　　年轻人冷眼瞥向他。
　　“像一个前几年被写进通史里的人噢……”
　　年轻人权当他在说瞎话，快速地吃完了饭，收拾完碗筷，老头正往蓝盒子里拿他的药水。年轻人伸着懒腰正想去门口透透气，被两个忽然靠近的人堵住。
　　帕洛斯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你好啊，我们来拿回我……的……”
　　帕洛斯看清眼前这人的长相直接愣住了，后半句话没有说完，盯着年轻人像见了鬼一样，神情微妙地往后退了几步，心想这是诈尸了，还是世界上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老头看着不太对的形势，急急忙忙喝光了药水，完了打了个嗝，听天由命地往床上一躺。

　　五年前的那次凹凸大赛，对于整个宇宙的影响，是被记录进大事记的数据库的，那时牺牲的人有的回来了，有的没有。
　　不是每个人的名字都被记住，但起码后来大家看见有那届凹凸大赛出来的参赛者还是有点忌惮的，最高调的就是还在通缉首位的雷狮海盗团，虽然他们好像对比参赛前有点变化，但百无禁忌的行事方式还是没什么变化。
　　五年前“据说”有创世神的代言人现身，没有人知道是否属实，毕竟目击者也很少，只是在那次事件后，宇宙的格局翻天覆地的变化迎来了一个开端。
　　代言人传达创世神的意思，表明信仰于人民的地位，信仰应当只是信仰，不应作为实体干涉信徒的生存。七神使面临一个选择，一是继续担任神使，但必须远离物质世界，离开凹凸星，第二个选择就是放弃神使的地位。
　　当时有两位神使放弃了，而那一次的改变，使得当届的凹凸大赛并不是向往常一样只有一位胜出者，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最后的结果。此后凹凸大赛还是照常举行，它依旧是许多人为了实现愿望而前往的地方。
　　十二也是在牺牲名单上的，只不过当时的具体情况也只有她自己和那个恶趣味的创世神知道。消弭红墙后十二其实并没有消失，创世神友好地救了她一把，说要补上欠她的那个愿望。
　　十二：“那我的愿望是多要一百个愿望。”
　　创世神表情停滞了一下，继续笑容如春风，“这不可以。”
　　“你是冒牌的吧。”
　　“我不是。”
　　创世神想了想，“我可以理解为你有多个割舍不下的愿望，不知道挑哪个实现吗？”
　　十二“嗯”了一声。
　　创世神：“那就只能把过去的事放下了，所有的过去，都是遗憾无法挽回，不如看看未发生的事。”
　　创世神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十二：“如果不是对过去的遗憾，谁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能力上，至于我自己……我又该为自己考虑什么？”
　　创世神笑了笑，“有人在等你。你的朋友会靠自己，你的家乡需要你的祈福但不需要你的牺牲，他们会走向希望的。”
　　创世神的光芒确实温暖又让人安心，那束光芒落到她手心里的时候，十二忍不住流下眼泪，心软地许了愿望。
　　她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经过的太久了，漫长的岁月和生命并不让人快乐，她希望自己永生的祝福被收回，回到时间开始停滞的起点，让一切回归正常。
　　创世神神情微妙地看她，“所以你的愿望是‘回到二十一岁’吗？”
　　十二：“对。”她又狐疑地看着创世神，“你别告诉我实现不了吧？”
　　“这倒不是。”创世神笑了一下，“只是让时间的轴转动回正常需要点时间，当然，你睁眼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正常了。”

　　事实证明人在许愿的时候最好详细一点，尤其对面是个有点恶趣味的为老不尊的前辈。当然，这个惨痛的教训，晏三思现在是不知道的。
　　“药水被他喝掉了，”晏三思摊了摊手，指向屋里那个赖子，对门口杵着的这两个人说，“你们借过。”
　　帕洛斯反应迅速地往右挡住了她的脚步，笑容满面地说，“见到老朋友这么冷淡的吗，连个招呼都不打？”
　　里面的老头听见是朋友后又诈尸起来，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继续躺着哼哼唧唧。
　　晏三思冷着脸，“什么老朋友，我不认识你。”
　　帕洛斯惊讶了一下，“不至于这样吧，我不算你朋友？”
　　晏三思不耐烦地挤开他要走出来，结果出乎意料地被旁边那个金毛大个子先发制人地扛了起来，这个举动把帕洛斯都震惊了，“佩利你干什么？”
　　佩利咧嘴，“当然是带给雷狮老大了！”
　　也就你现在还叫“老大”，帕洛斯心里嘀咕了一句，忍不住无奈地扶额头，想着反正她这么能打，待会儿佩利就要被揍一顿。
　　结果晏三思张牙舞爪地挣扎了半天也没下来，然后开始恶狠狠地扯佩利的头皮，“臭黄毛把老子放下来！”
　　被扯头发的佩利大叫，“你干嘛啊！头很痛啊！”
　　帕洛斯立刻劝架，“佩利快把她放下来！”
　　两个人终于消停下来，帕洛斯慢悠悠地掏出联络通讯，喊了一声，“十二，看这边。”
　　晏三思猛地转过头来，帕洛斯拍下了她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熟练地发给通讯录里某个海盗头子。
　　晏三思皱着眉看他，“你真的认识我，但你叫的不是我的名字。”
　　“诶，是吗？”帕洛斯眨了眨眼，“你不叫十二？”
　　“那是我的……”晏三思说到一半，停下了话语，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开了。佩利正要乐颠颠地跟上去，被帕洛斯拉了回来。
　　佩利一头雾水，“她跑了怎么办？”
　　“她现在能跑去哪，”帕洛斯意味深长地说，“而且，她实在太不一样了。”

　　晏三思在厄流区的一个楼顶上坐到天暗下来，盯着陌生的天空发了很久的呆。
　　“已经多久没看到月亮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口琴，这是她在探索时期带上太空的东西，空间站和研究室的人基本都听她吹奏过，除了有个俄罗斯人经常放的喀秋莎，这也算是探索时期难得的音乐。
　　用口琴吹奏喀秋莎，在几乎死寂灰蒙的厄流区，这样明快的曲调，可以回响到很远的地方。在晏三思悠悠地吹完一节后，心绪才慢慢安静下来，终于闪出星星的天空有许多流光划过。
　　从她开始吹奏的时候，后面就有个脚步声走近了，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后没有靠近，晏三思也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安静地面对高楼之下坐着。
　　像平常一样的话，她大概会立刻警惕起来，只是现在的一刻她好像不在意很多东西了，更何况身后这个安静没有恶意的陌生人。
　　晏三思撑着地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地站在楼顶的边缘，一半的脚已经探了出去，后面的人似乎往前走了几步，而下一秒晏三思已经向高空倒了下去。

　　……她当然不是想自杀，毕竟警惕的心还是有的，她本来想借绳索挂在外墙上再溜走的，结果刚掉到一半，绳子还没扔出来就被捞了回去。
　　和他人密切接触让她十分地不自在，这个“救”她的人身形很高，抱着她的力气也挺大的，晏三思算是用劲挣了几下，基本没什么动静。
　　这真的是个很尴尬的局面，被陌生人一声不吭地抱着，晏三思身上又没有什么用来攻击的东西，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干脆站着不动了。
　　局面是在晏三思感觉额头被亲了一下后打破的，她直接炸毛用力给了对面一拳，力气不小地打在腹部，对方大概没想到她这个举动，有点被痛到地松了开来，捂着腹部弯着腰。

　　旁边看戏的帕洛斯幸灾乐祸地捂住嘴防止笑出来，还要做出一副遗憾的神情，“哎呀，我忘记告诉他，十二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卡米尔面无表情地看了帕洛斯一眼，继续在心里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