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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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那个男人身上：即使现在阴沉着脸，仍显得异常耀眼。并不是指他有多么英俊，单论相貌的话，他不及威伯福斯。但是那种气质是我从未见过的，让你忍不住想要注视他。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微皱眉，认真地在思考什么。苍白的脸色证明，这个男人身体并不健康，可他的眼神却坚定而沉稳，仿佛一切都不能击败他。
我一直处于当机状态，直到那个男人察觉我不用寻常的目光，转头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我才反应过来：“抱歉，嗯……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没想到你带朋友回来了，抱歉，抱歉。”尴尬的境地提醒自己应该速速离去，于是我施礼准备离开。
“夏洛特。”威伯福斯叫住我，一改之前严肃的表情，给我一个快慰的笑容说：“夏洛特，我给你介绍一下。”意识到自己再次失礼，我胡乱点点头，脸腾地一下红了。威伯福斯指着胖男人说：“这位是托马斯•克拉克森先生。”被介绍的托马斯•克拉克森严谨地朝我行礼，无甚表情。“这位是威廉•皮特先生。”
威廉•皮特？原本窘的不敢抬头的我，立刻惊讶地看着他。这就是以24岁之龄成为英国首相的那个人？反射性地，脑子里回想起前几年脍炙人口的一首小调：让全国人民行“注目礼”的奇观：国王信任一个小男孩的照料（a sight to make all nations stand and stare: a kingdom trusted to a schoolboy's care.笔者自译）。我可看不出他哪里像一个小男孩。他看人的眼神没有思考时那般的犀利，温和淡定，让我鼓噪的心迅速平定。
“这位是……”威伯福斯走来我身边，向两位男士介绍我。
“夏洛特•卢卡斯小姐。”不等威伯福斯说出我的名字，皮特接过话，主动向我行礼，我忙不迭的回礼，心里不断在记忆中搜寻是否曾与他有过交集。“威伯福斯经常提到你的名字。”他这么解释。
首相大人百忙之中，记得我这个村姑的名字。是否该表现的受宠若惊？“威伯福斯也经常提起您的轶事，大人。”我含笑回应。但是我从不知道，皮特即是大名鼎鼎的威廉•皮特！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小姐？方才提到了地图？”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我无法从中感受到友好的意味。
“呃，是的。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地名，拿来请教威伯福斯。”下意识我撒了个小谎。他接过地图，无害地一笑，并主动与两位男士分享。“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乌拉湾有什么值得你感兴趣的呢？”
“这个名字……很奇怪，非常奇怪。奇怪的发音，也许会是个有趣的地方。”
“你总是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威伯福斯走过来，像对着一个调皮的孩子，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那么，现在我需要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清理一下，写下来或许会有用。” 我暗示要离开，开始下一部作品，得上楼去工作了。虽然皮特没有表现出来，我却总觉得他在试探什么，这使得我很不自在。威伯福斯点点头，大约也是有正事要谈，不便外人在场。转身之前，皮特已不再看我，专心致志地研究克拉克森手中的那几张纸。
“皮特，相信我，如果这篇论文的内容是真的，那么是时候让有些人看到灾难结束了。”威伯福斯的声音从身后清晰地传来。
“我知道，我当然相信你，我的朋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最恰当的时候。”皮特的声音不急不缓。
“可是，如果没有第一个人去做，那么永远都不会有最恰当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托马斯•克拉克森。“我亲眼看到那些人怎样痛苦的死去，皮特先生。有太多的证据……”上楼转过拐角，他们的谈话声模糊难辨。我没有听壁脚的嗜好，回房间继续写第五本小说。
“咚咚……”敲门声响起，我才发现已经中午了。应该是仆人叫我用餐，收好稿子，开门一看，是威伯福斯。
“午饭时间到了，尊贵的苏菲亚•乔森太太。”威伯福斯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使我忍俊不禁。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空余时间吃饭，先生。因为我的第五本小说才刚写到第三章。”我昂起头端出傲慢的姿态。
“第五本？”他吃惊地说，“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完成了第四本。”
将他引进房间，拿出第四本书的手稿，继续以适才的口吻答道：“太阳底下无新事，我笔下的角色永远只有两个：‘爱’和‘不爱’，这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我趾高气扬的神态引得威伯福斯摇头直笑。“我在撒谎，威伯福斯。三个月完成一部小说实在太耗费心力了，每时每刻，我的脑子里都充斥这尖叫声和戴着锁链的鬼怪，夜里也常常被噩梦惊醒。”在朋友面前，我坦然示弱。
“你可以停下来，夏洛特。三年四部小说，这是个让人觉得恐怖的概率。你不需要这样赶时间。”威伯福斯难得地唤我的名，神情严肃。他拉开椅子，让我坐下，与我平视。
“我需要钱，威伯福斯。900英镑不足以让我度过下半辈子，我需要更多的原始资金用来投资。”
“为什么？是你的父亲产业出了什么问题吗？你的家庭不能给与你经济保障了？”
“记得我在信里曾提到过的，关于女性独立的话题吗？”我直视威伯福斯的蓝眼珠，一字一顿道：“我是认真的。”威伯福斯皱眉没有接话。“我的条件，决定了我很难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来结婚（既然真正的夏洛特27岁高龄仍然待字闺中，我凭什么期盼命运会对我额外眷顾）。将来，我更加不想成为我父母亲的负担。如果没有丰厚的财产让我对生活说不，那么我必须自己养活自己，我要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
也许是找不到适当的话来说服我，也许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威伯福斯依然皱着眉不语。良久，他说：“你可以寻求教……”我立即猜到他让我做修女，于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才后知后觉地住声。
“你还记得七年前我们见面吧？”戏谑地盯着他，我说道。七年前我早已声明，我与上帝无缘。
“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想法。”
“而且做修女？你能想象？我？一个修女？穿着黑色古板的长衫，戴着苍白的头套和面纱？你怎么想到用这个法子来折磨我的？”
威伯福斯做出头痛的样子，大呼：“天知道，我当时以为找到了一个虔诚的教友，愿意听我乏味的讲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第二天起，我开始出门留意各条街道商铺的消息，以及租房讯息。虽然威伯福斯昨晚严词拒绝了我搬出去的提议，但我和他总非兄妹，一日两日尚可，时间久了，总有蜚语流长。
我去银行开了个夏洛特•卢卡斯的账户，将乔森夫人的现金全部转存。接着我又去买些能遮掩我外貌的面纱，以便日后能直接去找律师，不再麻烦威伯福斯。在商店的时候，我发现墙上总挂着一些白色面具。没有任何花纹与装饰，只留空眼睛和鼻孔的位置，连嘴巴都捂着。回去之后，我问威伯福斯。他告诉我，贵族们常戴这种面具外出，很时髦。面具里封住嘴巴的部分，安着一些纽扣，用牙齿咬住面具就不会掉下来。
听过愚蠢面具的故事，一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