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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潜逃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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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很快从苏家传出去,顿时流言四起,传苏家少主与临邛令的宾客私奔,是以二人私通而苏父不允,棒打鸳鸯才导致如此。
从苏家派人寻找,弄得满城轰动,可知这虚假流言也要被人当真了。
苏望请来画工将荀相如的样貌画下,安排家奴全城搜寻,像衙门中的求盗缉拿犯人一般。
几个穿粗布的壮汉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不顾阻拦的闯进了临邛都亭 ,竖立在都亭旁的角楼上有几个站岗的士卒,见人闯进,忙的敲响了三下青铜钟。
“快把人交出来!”壮汉拿着绢布画像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寻着,全然不顾礼法。
王继给荀相如所安排的房子最为特殊,在整个都亭的最深处,更像是一座独立的院子,院中有浴房以及厨房。
水还冒着热气,白皙的肌肤被热水泡的通红,听见动静的长卿深感不对劲,仓促起身擦拭干净水珠,披了一件素色的长衫。
刚系好绳带,房门就被人粗暴的踢开,“这里还有人!”
是房中的火光将这些人的注意吸引,还不等长卿生气怒骂,这些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上前将她制住。
“你们是什么人?”这些人的着装非官服,“这里是都亭!”
狰狞的家奴并没有理会长卿的愤怒,而是将画像拿出来比对,朝身旁一个穿着差不多的人侧头道:“你看像不像。”
那人踮起脚瞅了瞅,又看着长卿,肯定道:“像,这该有七分像了!”
“什么画像!”长卿见他们言语中盯着绢布,又时不时打量自己。
他将画像转过,凑到长卿眼前,“这不是你么!”
见了画像,长卿才明白过来,许是兄长今日得罪了苏家,他们画了他的画像捉人,自己成了替罪羊。
苏家能够影响真个蜀地,连益州刺史都与苏家结交,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临邛令,“这画像画的分明是一个男人,你们仔细瞧好了,我又不是!”
壮汉并不听长卿解释,他们只是奉命办事,他们拿到画像时,上面的人并未告知男女,只交代了将自家少主这画像上的人带回就是。
他又恶狠狠问道:“我家少主在何处?”
“什么少主!”长卿大惊,莫不是兄长将人家的闺女拐走了,可他哪里来的胆子,昂首道:“我要见你们家男君。”
“别装糊涂,说,我家少主到底在哪儿!”
凑近来的壮汉,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令长卿极为不适。
闭而不语的人激怒了他,露出似要吃人的愤怒模样。
手旁一个较为年轻一点的人拉扯住他,“兄别生气,家主只吩咐捉人,咱们捉到了便是大功一件,至于少主,就让别人去审问,咱们省得触这个眉头。”
壮汉这才制止住了手,“带走!”
“等等,春寒未消,太阳又下了山,天寒地冻,怎么说我也是临邛令的贵客,你家家主虽要捉我,可也没让你们虐待我吧!”
壮汉并没有理会她,他身边的另一人则从浴房的衣服架上随便扯了一件衣物下来扔给了她。
“...”
坐着临邛令车马的二人,很快就出了城,马不停蹄的赶往成都。
荀相如探出车窗,看着渐暗的天色,皱眉道:“看来今夜是赶不回成都了!”
就在苏文后想要回答他,这附近有一家旅舍时,沉稳的声音从数理外传来,“君上,神女已被苏家的人找到带走。”只有她一人听见。
“停车!”
荀相如不解,但还是照吩咐喊道:“停车!”
车夫拉扯缰绳,回头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家旅舍。”
苏文后抚着留有长卿气息的琴,随后将他还给了荀相如,“这一路走来,城内闹了动静,细细想来是我太冲动了,未曾考虑过你,以我阿父的脾性一定不会绕过你的,若是如此,我于心不忍,遂想了很久,我留下,你先回成都,等我说服阿父阿母,便派消息给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荀相如措手不及,眼见明日她们就要到成都的家中了。
没有等他回复,苏文后就先行下了马车,荀相如只得跟着下了车,“我有此决心,不怕牵连,即便刀山火海,人生最是知己难寻,况且这里离成都不远了,我怕你一转身,我便与你从此是陌路人了。”
“你...”这幅痴情的模样,足以让世间女子动容,却未能挽留住去意已决的苏文后,“我这般是为你好,不必勉强!”
女子的眸中有决然,他便也不敢再强求,“那我送你回去。”
“不,你要离开此处,否则他们会将你也抓回去,到时候就真的无法挽回。”
荀相如望着深山的四周,担忧道;“此地荒郊野岭,又逢春日,野兽出没,我怕你...”
“我阿父寻人的手段了得,想必此刻苏家已派有人在这条路上了,你不必担心!”
“可...”
—碰—碰—碰—离她们不远处的山涧传来阵阵马蹄声。
“此时能出城的,怕也只有我苏家的人,你该放心了吧!”
“驾!”印有两道车轨的路上追来一个打扮的像捕快的男人,扬鞭唤道:“荀君!”
“吁!”
“荀君,快快离去吧。”
“你是何人?”
“属下是王明庭派来报信的,苏家男君得知您带走了苏文后,气急败坏,已派了上百人出城捉拿您了,如今就有一队人马正在赶来的路上!”
本是将信将疑的人,在看着捕快腰间的信物时,放下的疑惑,“文后!”
“你回去吧。”
“还请求盗替我照看好苏少主。”
“您就放心去吧,您是明庭的贵客,苏公又与明庭故交,余定不负嘱托照顾好苏少主。”
“多谢。”
马车在短暂的停歇后再次启程离去,只是原地多了两个年轻人与一匹马,直到马远离车消失后,年轻人变成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马也消失不见。
“她怎么会被抓?”
“苏望画了荀相如的画像,派人四处搜寻,她因容貌相像被误抓了去,君上想如何解此事?”
“荀长卿进了苏家,会如何?”
“臣派人看着,她知道缘由后并未否认自己就是画像上的人,似乎想替其兄长解决此事,荀相如只去过一次苏家,许能瞒过一些下人,但苏望阅人无数,她瞒不过的。”
“她是瞒不过,不是还有我们么,她向来聪明,也爱逞强…此事最好的解方法便是提亲。”
“那之后呢?”
“由你出面,劝服阿父。”
“您当真要嫁给荀相如?”
“先这样看吧。”
“这民间的男子...倘若他真的对您,您散尽千年的灵力为的是神女的转世,可如今要是嫁了一个别的男子。”
“好了,过一段时间,我就能恢复,你怕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劝不动一个下了决定的人,“虽已没了天,但神仍受人间的供奉,也仍然管着人间,凡人修道的越来越多,臣任凡间官职,不能时时在您身旁保护,还请您要小心些。”
苏文后抬头,老人眉目慈祥,俨然一副长者模样,“神若还插手着人间的事务,那么地府应该还管辖着人的生死,你去地府一趟。”
“地府?”
“我要他们兄妹二人的命簿。”
“您又要改吗?”
她摇头,“历经千年,我已不再是当年的妖王,阎王又怎还会认得我。”
“恕臣直言,神女转世已是凡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您...”
“张典,你该回去了,明日日中,以刺史身份赶来苏家。”苏文后将他的话打断,眸子平静并未发怒。
那平静的背后,更多的是深埋千年的情感,张典原先是上任妖帝的护法,一直护在她身旁,直到妖界大乱,一时失手,差让她在夺权中死去,为此他自责了多年,此后又随她数千年,辅佐她为妖帝,她因触怒妖被打入轮回,张典也被被天所囚禁,直到千年前的大战,天已不在,而她也长眠于世间,张典寻了她千年,亦是这三界最懂她人,“是。”
“臣告退。”
不知何时起,张典虽不干涉人间事,任由其朝代更替,但也学得了人间的秩序,用着人间的言语。
“等等,最近怎么不见阿紫?”
阿紫是张典的女儿,他低头回道:“阿紫从梁地回来后便到了长安见我,之后我回了蜀地,她那丫头一向不服管束,只听您的话,这会儿怕是不知又到哪里玩去了。”
“驾!”
“少主!”
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典拱手道:“臣告退。”
一阵微风卷起云烟,随后皆消失不见,只剩一个年轻女子临风而立。
“吁!”
数匹奔跑的马骤然停下,马上的人举着火把跃下,“是少主!”
于是马上的一干人纷纷下马。
“少主,可找到您了。”
苏文后朝去成都的路上看了眼,回头道:“我并未被人拐走,只是一个人呆在家中烦闷,遂出来走走罢了。”
众人知道,他是在为那个带他走的男人开脱,但如此也没有人敢出声质疑,“家主发了大脾气,奴婢们见到少主安然无恙,便也松了口气,夜里不安全,还请少主随我们回去。”
“也罢,家中如何了?”
“家主已捉到...”举火把的人低下头不敢再言语,私通的流言若证实,他们害怕惹怒这个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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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苏家,长卿被误当成荀相如扣在了苏家后院中,绑在梁柱上忍受着寒风。
陶砖路旁种植着两排青松,石柱灯的光微弱,院中还有一颗巨大的桑树,葱绿的桑叶下有两个年轻人悬坐在枝干上。
其中一个若女子模样,夜色下眸子如红月,正躺在桑树的大枝干上,垂下的脚丫晃动,盯了屋下的梁柱处许久后她侧回头,问道上方的少年,“小翼,你觉得那个人好看么?”
少年细细打量了一番,认真道:“就算是神女的转世,今生不过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不过于人间的女子来说,她算好看的。”
“那与我比呢?”
面对突然的逼问,少年看向她,“阿紫这么好看,她当然比不过你了。”
“是么!”红色的眸子微变,“据说神女本有上万年的修为,比妖帝还要厉害,而我只是个几百年的小妖...”
“可阿紫是护法的女儿,纵使几百年,也比那些上千年的妖要厉害!”
她只是淡淡一笑,仍旧注视着柱子旁被绑住的长卿,似看不出什么不同。
“小翼。”
“啊?”
“我问你,若要你舍弃数千年的修为,舍弃至尊的地位,舍弃这世间的一切,仅只为换一人,你可愿?”
“...”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我未曾经历过,故我无法回答你,但我相信这世间,会有人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