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1 血统之拥》Edgereal

5、05-神秘的同伴

　　赛拉注意到基恩今天在丛里的行动有些无力，不像前些天那么轻快，考虑到年龄，她认为基恩一定是累坏了，或者昨晚没有睡好，她掏出几片薄荷叶准备递给基恩，却发现基恩的衣服上有血迹，她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叫住基恩。
　　“我要看看你的后背。”
　　“嗯？”基恩才注意到自己衣服背面的血迹。
　　赛拉掀起基恩的衣服，里面有一层被咀嚼过的夏枯草、蛛丝、木炭混合物封住了一处伤口，她浅笑了一下，“这是桑奇告诉你的？”
　　“嗯，是的，你怎么知道？”基恩点点头。
　　“是我最早把夏枯草带回村子，在我的温室里培植，给村民疗伤。高原人不太会疗伤，他们的萨满只会用蘑菇和兽骨，”赛拉轻轻抹去草药，基恩的身体抽动了一下，“这是火钳蚁的咬伤，你是什么时候被咬的？”
　　“昨晚，你离开那会。”
　　赛拉呆住了，她本以为自己离开时基恩已经睡着了，“我——我并不是要撇下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基恩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粘着泥土的结晶物，“我希望这是你说的毒液。”
　　“是的，让我猜猜你下一步要做什么，你会用火把他们溶解，去掉杂质，继续加热提纯，以后带着这些去复仇。”
　　“嗯。”基恩点点头。
　　经过多日的相处，赛拉觉得自己即了解基恩又陌生，自己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药剂师，但不是一个灵魂医者，没有办法缓解基恩灵魂中的痛苦。
　　赛拉检查着基恩的伤口，“处理的还算不错，只是毒液没有被清理出来，会导致持续的流血，得想办法帮你排出一些毒液。”
　　“我的嘴咬不到自己的后背。”基恩罕见的做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赛拉用了一个更让人费解的表情回应了基恩，她摇摇头，“基恩，我很想帮你吸出毒液，但——但——我不能。”
　　“没关系，赛拉。”
　　“对不起，我——”赛拉站起身，转了过去，她掏出了薄荷叶与枯叶草、蛛丝混合，覆盖了基恩的伤口，“这能帮你减轻痛感，伤口这两天可能会化脓。附近有水源，我会去看看能不能抓几只水蛭来清理伤口。”
　　“水蛭？那是什么？”基恩问
　　“是一种软体虫子，靠附在其它动物身上吸血为生，高原没有这种东西，那里的太冷了，它们喜欢温暖的地方，”赛拉从包里掏出本笔记，找到记录水蛭的地方，旁边有一个自己画的插图，指给基恩，“就是这个。”
　　基恩虽然不识字，但看到图片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别紧张，我的插图画得比较大，实际上，”赛拉弯曲着手指，“它只有小指大小。”
　　************************************************************************
　　两人在水塘边休息时，赛拉用竹筒取回两条水蛭。她捏起水蛭，小心掐掉尾尖，一手将水蛭放在基恩的伤处，在水蛭吸出毒血的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按压它的腹部，使毒血从尾部排出，“这样它会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直到毒素杀死它。”
　　基恩的灼烧感有所减轻，重新敷药后，两人再次上路。
　　“你也能投掷火球吗？”
　　“不，我不太用那个，以前我会投掷诸如冰箭一类的，我已经很久不用魔法了，它们对我的消耗很大。”
　　“消耗？”
　　“是——”赛拉正想说些什么，身体突然一阵，一支羽箭插在肩膀上，“有危险！”她按倒了基恩。
　　基恩立即抽出了两支燃烧箭，准备还击。
　　伪装在附近的伏击者纷纷现身，箭在弦上对准了两人。这群伏击者的衣装像是森林的一部分，头上戴着杂草，树叶，表情略带敌意，他们身体都清瘦，长着尖尖的耳朵，其中一些脸上有涂装。
　　“精灵？你说过他们是善良的。”基恩从地上起身，低声问赛拉，没有放下弓箭。
　　“没错，就是不太友好。”赛拉捂着自己的肩膀，对这群精灵怒目而视。
　　“我们这里不欢迎夜之子。”从树后面走出来一个领头的精灵，虽然穿着与其他精灵一样，但从外貌来看，他应该年长于其他精灵，并且他的面纹不是图案，而是文字。
　　“我们只想和平通过，并无恶意。”赛拉说。
　　“如果察觉到你们的恶意，那箭矢就会飞向你的脖子了。”领头的精灵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来到基恩面前，“年轻人，显然你并没有被魅惑，那么，你为什么会和一个夜之子在一起？”
　　“什么？什么是夜之子？”基恩看向赛拉。
　　“我会向你解释的，基恩。”赛拉的声音似乎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你不像是会使用弓箭的人，弓箭需要长时间训练，对于人类来说太久了。你可以跟我们走，或者继续跟着你的夜之子朋友。”
　　“她是我的——婶婶。”基恩顿了下来，看到赛拉对自己挑了一下眉毛，他意识到自己出了差错，“我不会离开她。”
　　“人类为什么都那么奇怪，尤其是这些死脑筋的纳美莉安人。”一个精灵唠叨着。
　　“我以前有个人类学徒居然要跟一棵老树结婚，认为那样可以使她转变成树精并孕育树妖，瑟诺薇（维萨恩世界的森林与河川之神）显灵……”另外的精灵悄悄回应着，他们表情困惑。
　　为首的精灵皱起眉头，额头上的文字聚在一起，他也像其它精灵一样困惑，过了片刻又舒展开来，“好吧，既然你没有被魅惑，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希望你的朋友在到达目的地后不会把你的血喝光。”他指向两人身后，“你们沿着小溪，过了一个转弯向南走就不是我们的领地了。”
　　精灵快速消失在了密林深处，留下赛拉两人。
　　离开精灵领地后，基恩升起一堆营火，把小刀放进火里。
　　当看到赛拉的伤口淌出墨蓝色液体时，基恩心中一颤，“他们的箭上有毒！我们应该早点处理伤口，把毒液吸出来。”
　　“不，基恩，别担心这个，是我得血液有毒。”
　　“那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基恩对此很不理解。
　　“我根本算不上活着，你忘了吗？我是个夜之子，就是人们常说的吸血鬼。”
　　基恩拿起通红的小刀，“至少，我们应该取出箭矢。”
　　“不！别用那个。”赛拉伸出双手挡在身前，“吸血鬼不喜欢火，把它弄凉。”
　　基恩用水冷却了小刀，“我见铁石镇上的矿工做过这个，那是一个被强盗袭击的路人。”他递给赛拉一根树枝，“咬在嘴里，或许会很疼。”
　　虽然赛拉认为自己能忍住疼痛，但见基恩首次谈及复仇以外的话题，心中不忍打断，因此决定配合基恩，“跟我说说那个矿工，他是怎么做的？”
　　基恩擦掉赛拉伤处的血液，观察着伤口的形态，“这是三刃箭头，矿工处理的是三角箭头，”他拨开伤口，“还好，没有倒钩。”
　　“倒钩？”
　　“这个我们一会再说。”基恩折断了箭杆，用手指拨开伤口，尽量按箭头刺入身体的路径，缓缓施力，“矿工说，只要看到最宽的地方，就算大功告成。”说着猛地拉出箭头。
　　疼痛转瞬即逝，赛拉将蛛丝敷了上去，“继续跟我说说倒钩。”
　　基恩递给赛拉一个自己打造的三角箭头，指着箭头两翼，“这种倒钩刺入目标会像鱼钩一样钩住皮肉，取出时如果处理不当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他拿起精灵箭头，“我觉得三刃箭头如果戴上倒钩会是很致命的组合。”
　　“当心，箭头上蘸有我的血液，不要被被划伤。”赛拉拿过箭头，“我们的血液、口水，都含有毒素，至少对于普通的生物是这样的，感染这种毒素的人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她把箭头收起来，“我处理过会还给你。”
　　基恩似乎明白了，“所以你不能为我吸出毒素。”
　　“是的，那会让你中毒，”感到自己被理解，赛拉轻松了许多，“这种所谓的毒素能保证我们不会衰老，也就是永生。我并不打算为吸血鬼开脱，实际上，这只是一种血脉而已。”
　　“所以你也不使用火魔法。”
　　“是的，我们的法术被称作‘血魔法’，我们的法力来源于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驱动任何法术，都需要消耗自己的生命，火魔法对我们的伤害极大，所以若非必要，我们不会去驱动火法术。”
　　“你拒绝了那些向你献殷勤的男人，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
　　赛拉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转向基恩，“这也是桑奇告诉你的？”
　　基恩陷入沉默。
　　赛拉意识到自己不该在两人享受轻松的氛围时提到桑奇，这让她有些后悔，于是马上转变了话题，“我虽然是个年轻的吸血鬼，但对于你们之中任何人，我以经很老了，老到足够做他们的祖母。”
　　“变成吸血鬼会很强壮吗？”基恩拨弄着火堆。
　　“这取决于他们吸取血液的多少，吸血越多，力量就会越——”赛拉停了下来，他转向基恩，“基恩，我不能把你变成吸血鬼，那样不好……”
　　基恩回望着赛拉，继续倾听。
　　“我是说你尚不能理解这种血脉意味着什么，外面的世界，有人认为我们是邪恶的，就像刚才遇到的精灵，更有人认为我们是恶魔，把追猎我们当作工作，但我们只是亡者，从生命的角度来看，谁又能说这种永生不是一种诅咒呢……”
　　基恩没法做出回应，这大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就像他不能理解武神基尔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儿，却没有儿子一样，不过他还是对赛拉点点头。
　　赛拉用手臂搂住基恩，多年的流浪与孤独在今夜得到了安慰，终于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聆听她的倾诉，这让赛拉的精神不再沉重。
　　两人靠向树干，基恩再次拿出刻着复仇线索的箭矢，“赛拉，死亡是什么感觉？”
　　“我的死亡来得很平静，也很温和，就像婴儿睡在摇篮里。”赛拉望着青烟缓缓升入树冠，“醒来以后，我是有重生的喜悦，但是那并没有持续太久，然后，我感觉又饿又渴，但没有一种食物能满足我，直到我第一次喝下了甘甜的血液。”
　　“为什么每次我想到贝蒂婶婶，米雷伊他们的死亡，还有其他村民，都觉得他们死得非常痛苦。”
　　“大概是因为我选择了死亡，而他们没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