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月色向你跑来》左椿

16、016

　　孟鸫来大概知道追哥这称呼是怎么来的，倒不是因为他在男生堆里出类拔萃的原因，先前燕明追不在2班待过的，那会儿班里一女生整天给他买吃的喝的，了解燕明追的人都清楚他吃货属性，每天说完谢谢照收不误，开始想把钱还给那女生，顾秋秋没要，脸红着说我买多了，吃不了，扔了也是浪费。

　　于是追哥还真觉得是对方吃不下丢给他吃的，丢了多可惜，他那样想。整天暗恋顾秋秋的同学周翔就看不顺眼儿了，整天约他打架，说要是输了永远不能和那顾秋秋来往，燕明追当然不搭理，直到某天周翔把他手里鸡腿弄掉在地上，那是他亲手炸的鸡腿，腿肉可劲多了。

　　燕明追神情紧绷，二话不说勒住周翔衣领把他提起来，接着甩到黑板上。

　　当时嘭地一声，黑板震得直颤，顾秋秋当时以为导火线是她，不仅顾秋秋，全班同学都觉得他是在吃醋，一怒为红颜，这消息几天都没歇过，还传到高三楼里，为这事儿，燕生曜还变本加厉地嘲笑他，燕明追什么话也没吭，回家当晚燕生曜发现自己内裤都被人剪了破洞，为此兄弟俩冷战了半个多月。

　　最后燕明追申请调班，喊他追哥的人却越来越多，就是明面上的意思，能把那位孙翔甩成那副鬼德性的人可不多，于是喊燕二的人少了，喊追哥的却忽然多了起来，在燕明追的认知里，只有孟鸫来喊他全名。

　　孟鸫来拿本子拍他手臂：“燕明追，交作业。”

　　燕明追视线挪到她脸上：“我没写。”

　　姑娘额声：“你昨晚上不是写完了吗。”

　　“没，我只是在画画。”

　　“……”孟鸫来捧着作业本站起来，被少年一手拽住后衣领，她有些无奈地转身，好像知道他会怎么问的同时，把作业本抱紧，“作业自己写。”

　　“我就看几眼。”

　　“几眼的功夫你全抄过去了。”

　　“没那么夸张。”

　　孟鸫来眯眼笑起来：“还是有那么夸张的，追哥。”

　　对方啪叽下松开她，没啃声，侧身坐到自个板凳上开始补作业，孟鸫来以为他在置气，因为没给他作业抄，她默了两秒，最后把作业本交给组长。

　　心里想着“为什么追哥会帮孟鸫来而且两人关系好像还特别好”的田振纳闷地坐在两人后面咬住铅笔头，直到组长大人过来收作业本，田振疑惑地对组长大人嘀嘀咕咕：“我瞅追哥还是第一次对女孩这么上心。”

　　组长大人体贴地嗯声：“哪天你对作业本也那么上心就好了。”

　　顾秋秋最近又找他了，当她听说燕明追同桌是个女孩的时候，担心得不得了，整天下课借着在外面晒阳朝1班教室巴望，她还是觉得燕明追是喜欢她的，毕竟他都为了她其他男生打过架，她得意洋洋，虽然周翔也很好，但她更喜欢燕明追，单纯的小姑娘那样想过，直到看见燕明追摸住一姑娘的脑袋，那脸温柔，并不是燕明追见到顾秋秋那副冷淡态度。

　　旁边的女生还挖苦她：“你还说燕明追喜欢你，我看人家喜欢孟鸫来多一点，你还是别想太多啦，周翔不也挺好的。”

　　顾秋秋有些好面子，被笑话完后脸颊滚烫，她甚至想跑到厕所里洗脸，可她没有，她死死盯住孟鸫来，想不通为什么燕明追会对那个人这么在乎。

　　放学后她鼓足勇气拦住燕明追，问他为什么，当时燕明追有些惊讶，慢慢地问顾秋秋：“我以前喜欢你？”顾秋秋听完如坠冰窖，她咬咬嘴：“我给你带吃的就是喜欢你，你不是知道吗，你还为我打架，为什么现在和那个孟鸫来走了这么近，她哪点好啊，她身上有病的。”

　　燕明追向她道歉。

　　顾秋秋不懂他：“为什么说对不起。”

　　“这句话得说。”燕明追默了两秒，对于这种事情，他实在没办法得心应手，少年抿抿嘴，继续说，“打架是因为周翔撞掉了我鸡腿，并不是因为你，我会把钱还给你。”

　　“我不缺那点钱！”顾秋秋眼睛发酸，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她委曲求全地去拉住他衣角，“燕二，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很好的……真的。”

　　燕明追眼神寡淡，对顾秋秋的话完全无动于衷，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能表达出自己感情的人很勇敢，少年很佩服顾秋秋，他同时认定了自身所缺陷的东西：“谢谢，你很好……但是我有喜欢的人。”

　　顾秋秋找他表白的事儿瞬间在校园传开，因为张豫这个大嘴巴，孟鸫来也听到了消息，当时她懵了半阵，连班长喊她都没反应，张栩表情冷淡地看着她，因为到现在张栩都以为孟鸫来脚踏两只船，张栩问她：“你能不能换座位。”

　　“为什么。”

　　“我觉得你和燕明追走得太近了。”张栩直言不讳，“他现在也有女朋友了，你不也有男朋友吗。”

　　燕明追可能有女朋友，但她真的没有男朋友啊。孟鸫来想解释，但见到张栩那张严肃表情，就觉得见到了她以前那位初三班主任，凶。孟鸫来点头说：“我试试。”

　　孟鸫来向班主任申请调座位的借口是她看不清黑板，想坐到前排，班主任答应了，说下周五会正式让班长安排调位。

　　她出了办公室后情绪有些微妙，走路的力气提不上来，顾秋秋看见她，两人对视后都愣了愣，顾秋秋没什么反应，只是生气地走开了。

　　下午燕明追找她有事，当时孟鸫来正在批改自己的数学试卷，也自我意识地开始逃避与他交谈，燕明追注意到这点，伸手握住她手腕，眉头微微拧着：“有话直说，别憋着。”

　　孟鸫来没去看他：“我没有话。”

　　“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他握紧她手腕，语气严厉，“别一个人瞎逞强。”

　　“和你没关系吧。”

　　“……你说什么。”

　　姑娘嘴唇动动，撒开他的手：“我要写试卷，要说回去说。”

　　“你是不是申请调座位了。”

　　她顿两秒：“是。”

　　燕明追觉得心里堵了口气，有些咬牙切齿：“为什么。”

　　孟鸫来没吭声，迅速收完试卷站起来和张豫走出教室，因为这节是体育课，张老虎已经在楼下开始点人数，孟鸫来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主动上体育课，为了避开燕明追。

　　张老虎惊喜之外地高兴，朝着孟鸫来竖起了闪亮的大拇指。

　　但她的逃避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关键作用，跑步的时候燕明追依旧是跟在她后面的，从而导致孟鸫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后结局是她摊在草地上半死不活。

　　燕明追真的是想要她的命。

　　不管她怎么逃，他就怎么追。姑娘去拿健身器材的时候他也慢吞吞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双手插兜，什么话也不问，玩球的时候也是，少年把张豫支开后，把球抛给她，那时他笑容满面，不管是不是有了隔阂，他都没有去想那些麻烦的事。

　　姑娘把球丢给他：“能不能别跟着我。”

　　少年抛球给她：“谁让你不理人。”

　　姑娘又把球砸给他：“你烦死了！”

　　他声音清淡：“我不烦你还有谁烦你。”

　　孟鸫来接住球后，静了良久：“……所以你别烦我了。”

　　放学前张豫还是选择告诉张栩，燕生曜其实是孟鸫来的亲哥哥，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假装的情侣：“所以你别为难她，阿孟她经历那么多事情，好像都麻木了……别为难她。”

　　张栩只是惊愕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多么让自己都觉得反感的事。她当初也被人误解过，也知道那种被嘲笑的感受，现在换成孟鸫来，张栩却选了视若无睹。

　　“鸫来，你这次数学模拟考试考得真好。”男同学把试卷递给她，笑着说，“哪天我要向你请教请教学习方法了，你究竟是怎么考到八十几的。”

　　孟鸫来呆呆地看到试卷上的八十分，回答：“是燕明追教我的。”

　　“哇，追哥厉害，居然能把你教到及格，数学老师都得甘拜下风了吧。”同学笑起来，正巧放学，同学背包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作业，她抬眼的瞬间，看到燕明追背包，安静地走出教室，他这次真的没有继续烦她。

　　孟鸫来收好试卷，收拾书包走了。

　　下楼梯的时候再次碰见燕明追，纪哉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两人有说有笑地站在楼梯下面，纪哉问他周末有空没空，有空出去聚会啊。燕明追笑得寡淡，好像没睡醒：“看情况。”

　　孟鸫来咬咬内唇，跨步走下楼梯，走了几步，纪哉看见她喊她一声孟鸫来，姑娘失神两秒，两个女生同时笑着跑下楼梯，撞到她肩膀后，导致人失衡从楼梯上瞬间摔下去。

　　姑娘怕得双目紧闭，以为至少断胳膊断腿，但最后什么痛觉都没有，她整个人被燕明追紧紧抱住怀里，又听见了强有力的心跳声，猛然睁开眼，发现他被自己压在身下，少年的脸颊被蹭破皮，出了血，他神色痛苦，是哪里撞疼了。

　　孟鸫来立马从他身上爬起来：“燕明追！”

　　燕明追迷迷糊糊的，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我没事，别担心。”

　　脚扭到了，脸颊也蹭破皮，纪哉还担心他变成残疾人再也站不起来，燕明追拿起床旁边的花瓶就想砸过去，纪哉夸张地大喊追哥饶命，然后躲到孟鸫来身后说：“嫂子！追哥欺负我！”

　　“……”

　　“……”

　　两人互看一眼，尴尬地挪开视线。

　　纪哉闹腾几分钟后离开房间，孟鸫来才得空和他单独道谢，燕明追噢声，有些不吃她这套的态度：“前不久还说我别烦你。”

　　她双手交握，站在旁边，嘴里嘟嘟囔囔的：“谁让你总跟着我的。”

　　“因为我不同意换座位。”

　　“我看不清黑板。”

　　少年冷哼声：“瞎子。”

　　“……”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烦你吗。”

　　“什么。”

　　燕明追面无表情地回：“因为你真的太蠢了。”

　　“真的”是加了着重点，孟鸫来觉得调座位的事儿得尽快，要不然她迟早会被燕明追怼死，关键燕明追还救是救了她的……不能恩将仇报不能恩将仇报，孟鸫来差不多在心里复述了十几遍后，开始削苹果，就是削得不怎么好，总是断皮，她垂着头，又对他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紧张的时候不会去看对方，燕明追注意到这点，也知道她是个坚强到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姑娘，燕明追看了她许久：“以后我们别随便吵架。”

　　她长长地啊声，有些微妙地往别处看，少年还是同样平静地盯着她，直到孟鸫来慢慢把视线挪回来后，她迟疑地问了少年：“……我们不算吵架吧。”

　　“不算吵架。”他细细琢磨着语句，想到体育课两人紧绷的表情，末了，他轻轻笑起来，“那就不算吧。”

　　之后某天，正在晨跑的少年忽然意识到原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燕明追变了很多。他咬住姑娘递过来的苹果块，忽然对她提建议：“兔子形状的会削吗。”

　　孟鸫来摇摇头。

　　燕明追拿过她手里的水果刀和苹果，很快切了一个兔子形状，姑娘看得认真，想着原来动漫剧里的苹果兔子是这样切的，少年把兔子递到她嘴里：“吃。”

　　她张嘴后咀嚼，后来才意识到这苹果是给燕明追吃的，至于最后怎么会莫名其妙全进了自己肚子里，她脑袋也是开始变得稀里糊涂，她问他：“脚还疼吗。”

　　“疼。”

　　孟鸫来嘴里嘀咕：“我们过会儿打车回去。”

　　少年慢慢啃完苹果核剩下的肉，丢进垃圾桶后，掀被子准备下床，她急急忙忙扶住他：“等等，再休息休息吧，脑袋不晕吗。”她记得燕明追的脑袋是撞到地砖的，想想还是不放心，“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先回家吧。”他并不习惯躺在卫生室里，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孟鸫来注意到他的神情，噢声，帮他穿好鞋后，燕明追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两人往屋外走，但姑娘注意到他并没有把全部力气压在自己身上，她握住他手腕说：“你压着我走，那样脚不疼。”

　　“那你还调座位吗。”

　　“……怎么会扯到这个问题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