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个假圣人》归途何在

23、第 23 章

　　女娲一回到归山就将山门关闭，再不去管外面的风风雨雨。道德天尊那边的白鹤童子又来了两趟，专门将女娲点名要的东西送来，算是完成了交换松柏炭的交易。归山这边出面接手的正是长乘神，他也不点那些所换之物的数量，直接将储物法宝放在一边起身送白鹤童子出去。

　　人身豹尾的青年将信使送出大门，道童行礼道别，化作一只白鹤腾空而去。长乘眼见他飞得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去报告。主人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但一定非常重要。之前与通天教主交换的火绒已经尽数散给飞鼠们，飞鼠一族感激涕零到恨不得现场就主动剃光自己把绒毛全部贡献出来，眼看就能得到许多火鼠绒，又能换来其他族群需要的东西，可见主人这条交换换得物资的路子完全可以行得通。哪怕这条路子是建筑在某一个人的威严上，也比之前那种无序混乱的状态要让人安心得多。

　　你是觉得和人公平交易好还是觉得叫人抢了东西不给钱还挨揍好呢？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家与旁人干架就一定能绝不落于下风不是。

　　长乘带着清单和货物去见女娲，此时她正坐在伏羲身边安安静静听对方指着一块石板说着什么，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能发现她完全处于神游状态，眼睛里连高光都没有了。

　　伏羲指着面前的石板，忍不住得意的将自己将天地感悟融于黑白方寸之间所创造出来的游戏详细介绍给妹妹，殷切希望能发展出一个棋友陪自己打发时间。然而女娲能看明白的就是黑的圆棋子与白的圆棋子在一块正方形石板上交替排列，更多的……就不大明白了。不但听不明白，甚至还有些想打瞌睡的欲望。

　　然而哥哥的期望又不能忽略，只能一边发呆一边做认真倾听状——感谢在紫霄宫的学习，让我学会了这项神技！

　　长乘站了一会儿，在他站不住之前伏羲总算停下话头去端旁边的灵泉润喉，女娲恰到好处收回放飞的思绪，完全看不住她刚才在走神。少女目光游移了一下，看见了站在外头等候的侍从，语速有些急的喊了一声：“进。”长乘赶忙整整衣物手捧清单走进去跪下道：“道德天尊座下的童儿来了一趟，已将事先议定之物尽数送来，交易业已完成，还请主人过目。”

　　女娲坐直身体看着他将清单呈了上来，伸手扒拉着一页一页慢慢看，恨不得能拿着这个小本本看到地老天荒。伏羲见她有正事做，索性放下茶杯拈起棋子自己与自己做起对手往棋盘上摆弄。

　　她微微斜过眼睛瞄了一眼，有些心虚的起身带着清单朝外走，长乘紧随其后等待吩咐，只留了伏羲一个人在室内优哉游哉的下棋。

　　“目前太行山还余两座空山可供种植，或许该向南去将管涔山整理出来。”长乘指着绘有地图的册子一一解释，女娲边走边听，听完后点头留下一个“可”字，顿了一下又道：“还能忙得过来？”

　　她的担忧不是没道理，北山三系目前只开发了一系太行山，如今她身边的事情尽数交予白羽、长乘二人打理，前者单管与外界来往，后者带着众山神镇压一众凶兽妖兽耕田种地，实在是有些太难为人，说来说去还是帮手不够。

　　果然，长乘有些面露难色：“确实有些忙不过来，白羽师伯那里整日都要费尽心思伺候大能们与您来往的帖子信笺，着实分身乏术；我这边也有些捉襟见肘，总有些估计不上的事儿。”

　　女娲一面思考一面无意识的把尾巴圈成一个圈儿，尾巴尖有节奏的拍击地面，想了会子犹犹豫豫问他：“可有相熟之人？”意思就是有没有熟人介绍来给我打个工啊？

　　一般人想要攀附上圣人少不得削尖脑袋千难万险跋山涉水的求上门，她这里可倒好，进门容易，只怕进门口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她给使唤哭了。长乘神却不管那些，九德其一便是忠义，因此这家伙张嘴就把各地神兽全给倒了出来，尤其点名了几位传说中人气最高的：“陆吾、白泽、英招三位最出名，只有陆吾常年镇守终南山容易找寻，其他的大多逐气运而行，四海为家难见其踪。然越是开了灵智的祥瑞神兽越难降服，不知是否需要小神出去先劝劝他们？”

　　眼下之意就是如果劝不动再回来带上小弟带家伙出门直接把兽给捆回来。女娲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家手下被锻炼得越来越有本事的同时怎么匪气也越来越重？长乘确实拥有勇武之德，但是早先刚来自己身边做事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教育方法有问题？

　　“算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这么粗鲁，“有法子。”

　　天地间七位圣人，如今就只有她自己不曾开辟道场，虽说不打算收弟子，但如今的情形实在是人手不足，干脆招些门人好了。也不必拘束是什么跟脚，来了都是干活的。

　　想到这里，她行至洞府大殿前双手平摊向整个洪荒世界宣布：“太行山女娲广收门人劳力，不限跟脚，自此时起七日为限。”圣人言出法随，她只说了一遍，大陆上所有生物都听得见，有心的自然会上门。早先是嫌麻烦，后来发现不是所有妖兽都有修行的资质，再勉强该做不来的还是做不来，眼下也只能想办法招些得用的。

　　此言一出，四海之内开了灵智的生物都有些蠢蠢欲动。三清高攀不上，西方太穷不想去，唯有女娲这里似乎来者不拒。首先沸腾的便是妖族，这可是现成的关系户，不去白不去。它们这一折腾，巫族立刻熄了心思，其他边缘种族又怕遭遇“物种歧视”，那些稍微有些本事的又不愿意给人伏低做小干活，所以七天后女娲见到的便全部都是带着本体痕迹的各种妖类。

　　“……”行叭，来都来了。

　　女娲出了大殿看着漫山遍野品类众多的妖物，叹了口气，祭出一面杏黄旗道：“依族群分开，首领上前十步。”山坡上立刻出现了分层。此时智商上的差异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些连十步到底是几步都弄不清的女娲就只让它们在杏黄旗上留下一道气息便发了些灵果遣散，剩下的绝大多数都在不庭山上见过。

　　帝俊立妖族天庭自号天帝，功德圣人亲赴不庭山观礼，随着吃瓜观众们返回各自栖息地这些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洪荒大陆。一时之间妖族风头无两，除了圈地抱团的巫族外天底下再没有其他不同的声音。然而他们与帝俊之间的结盟为的也不过是能使自家日子更好过些，如今妖族天庭立是立了，可好像和之前又没什么变化，当然就想着来女娲这里碰碰运气。

　　头一关撒掉了三分之一的“应聘者”，女娲大手一挥命长乘将备好石子发下去，白羽站在高处大声将题目念出——无非十个石子加减，其结果又都不会超出十这个数，让余下的妖族各自将答案摆在地上。结果一目了然，一下子又淘汰掉了大半访客。女娲同样让它们留下气息，发了灵果灵玉任其下山自去。剩下的不过寥寥，女娲将杏黄旗推至它们面前要它们“签字画押”：“留下一子，其余自便。”

　　这些妖族首领大喜，果然把崽子留下高高兴兴带着灵果灵玉撤了。

　　女娲让长乘把这些新来的打工仔带去和原来收养的那些混在一处，一点也没有压榨童工的心虚感……智商没问题，年纪小的心思少，教导起来也容易，算来比留下首领们要划算得多。

　　这一回招了不少新的帮手，但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目前能担起重任的仍旧只有白羽和长乘，女娲又翻了翻自己的小本本，决定亲自去一趟终南山找元始天尊把他的山神陆吾要过来。

　　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元始天尊不喜欢长得不像人的，而陆吾恰好是只大老虎的模样，应该会比较好讨要。再一个，阐教以终南山清凉境为道场，元始天尊那种唯我独尊的脾气，要圈地盖房子肯定会想办法将山神陆吾赶出去——陆吾乃是正神，无缘无故又不能杀掉，有别人开口讨要他一定不会抵触。无非碍着面子情理拒绝两、三回，礼数做尽给足台阶，估计最终他还是会答应下来。正好要了陆吾来管理那些不善种地的妖族，先把长乘肩头的重任分担一些出去。女娲心里还是想要白泽之类天生就聪明的神兽，可正是因为它们太聪明了非常会躲，只好先捡最老实的大老虎陆吾下手。

　　她早先命人送了铜精去终南山也是为了先试探一番元始天尊的态度，送东西的妖兽能囫囵个儿好好回来没受伤就已经说明那边没有敌意。当日初进紫霄宫他还在大殿上喝斥鲲鹏是“披鳞戴角卵化湿生”之物，连带着伏羲女娲兄妹两个也被裹进去挨了一句，事后到底也没听见过他道个恼。如今估计是熊弟弟通天教主已经将他的底线刷得很低了，不然哪里能容得妖兽作为使节走进他那清凉境。

　　“将北山所有的金属矿物每样都送来些。”女娲交代了一句，转身功夫东西就都送到眼前。她换了块白玉用术法细细雕琢，将这块玉牌做成了个册子，用神识一扫便能清楚明白知道有那些金属矿物，都长什么样，必要的话还能将一一对应的样品取出来把玩。终南山多灵植灵兽，唯独罕有金属矿物，拿着这些上门想来不会被元始天尊关在外面。

　　去见这位二师兄可和见他弟弟完全不一样，要是通天的话，女娲抬脚就敢空着手飞去金鳌岛张嘴要兽，说哪个就是哪个。至于这位没说过三句话的元始天尊，她对他的印象全部来自于通天的描述——“虽然我二哥为人严肃、刻板、无趣还非常的啰嗦，但他大概还是能够讲得通道理的吧？”

　　女娲：我就不深究你们兄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总有种心累的感觉。

　　虽然是私下拜访，但是面对元始天尊，该有的礼节还是必须注意一下的。虽说不必盛装出门，女娲还是稍微梳了梳头发，召随便选了只毛茸茸侧坐其上充当脚力，又命白羽先行一步送信。

　　等她慢悠悠来到终南山清凉境外，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青年正陪着白羽等候，见女娲道来忙一揖到底：“师叔好，师傅命我再次恭迎。”

　　原来这就是元始天尊捏着鼻子收下那位黄龙真人，还真是条黄色的龙。上一个量劫过去，龙凤两族几近死绝，剩下的要么躲进远山要么潜入深海，没有一万个要紧绝不敢冒头，如今想在外面随便抓一条龙来还真是不大容易。女娲点头应了他的问候，蛇尾迤逦行过，转过来又冲白羽抬抬下颌：“好生与这些师侄门玩耍，把你的果子拿出来分。”说完继续前行，自有旁的侍童上来领路。

　　黄龙真人站直了拱手道谢，拢了袖子又冲白羽鞠了一躬：“见过师叔。”

　　这个辈分确实有些让人牙疼，白羽实乃受了点化的白鹤，看着是个约有七、八岁的童子模样，而黄龙已是青年，年长的反倒要低下身子冲年幼的行礼，不知道的人看了得被吓一跳。可白羽又曾是道祖鸿钧身边的仙兽，往日里要喊几位圣人师兄师姐的，黄龙低头低得不亏。他性子极好，一点也没觉得受了委屈，见白羽拱手还了半礼就高高兴兴伸手架着胳膊底下把童子举起来放在胳膊上抱着：“小师叔坐好，我带你去寻师兄师弟们耍。”

　　白羽：……喵喵喵？你们龙族是不是脑子里都缺根弦？

　　黄龙真人可不管他纠结什么，捞着客人就往清凉境后山去，如今元始天尊收的五个徒弟都在此处居住，找人连喊都不必喊。

　　“广成，赤精，惧留孙，欸，太乙呢？”他抱着白羽走到弟子们平日练功的地方，被点了名字的几个一块扭头往旁边的山洞里看去，黄龙就明白了：“哦，他又躲进去不肯出来见人了吗？”

　　新来的小师弟有些怕生，真可爱。

　　赤精皱着张脸艰难开口：“师弟啊，太乙那样的你也觉得可爱？”

　　“难道不可爱？”黄龙十分诧异的挠挠后脑勺，“哎，师弟只是不爱说话不爱笑而已，好吧也不大爱见人，怎么能说他不可爱呢？”白羽被他抱在胳膊上跟着一起点头：就是，我们家小师姐不也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爱见人，谁敢说小师姐不可爱！

　　赤精觉得这家伙眼睛大概不太好使，为了不引起纠纷转而将话题移到他抱着的童子身上：“这是谁？师傅新收的师弟？”圆圆脸肉乎乎的。

　　黄龙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蹲下来把白羽放在地上让他站好，起身向师兄师弟们介绍：“这位就是女娲师叔的门人，曾在师祖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咱们都要喊小师叔的。”

　　白羽把手往身后一背，板着小脸还挺有点架势，四个弟子上前一一行礼问候，小道童还了礼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来：“圣人命我与你们分果子吃，一起来。”

　　惧留孙悄悄溜走去喊又自闭了的新师弟，剩下四人围着白羽就往内室走，至少表面上看都非常高兴。

　　黄龙取了自家几只夜光贝的壳充当盘子，白羽就将荷包打开，还带着小肉窝的胖手进去一掏就是两个嘉果，又掏几回将盘子装满才停下。这时惧留孙从外面引了个穿白衣的少年走进山洞，和白羽打了个照面周围的人见了便都想笑——这胖乎乎的小圆脸，这板着脸的小表情，这努力撑出来的小气场，要是没说特意说明简直就像是对双生的兄弟。

　　“……师叔好。”太乙顿了顿，斜着眼睛去横那些憋笑的师兄，嘴上还得乖乖问好行礼。白羽了愣了一下，到底比太乙见过的世面多，立刻将此事放下，指着桌上灵果对众人道：“这是我们自己在太行山里种的果子，来的匆忙还有些没带在身边的，回头叫我们下头的小童送来。”

　　广成乃是阐教首徒，他谢过白羽后净了手才取了枚果子握着，其他师弟等师兄挑选过便跟着按照次序分果子吃。白羽在一旁坐着心下暗叹，难怪元始天尊对跟脚看得重，自家山里那一堆小妖教了几百次才勉强记住吃东西前得擦爪子，到现在见着吃还是一窝蜂拥上去乱糟糟，看看别人家的师侄，自己的都可以开门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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