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个假圣人》归途何在

21、第 21 章

　　没办法，圣人家里也没有余粮，如果她只顾自己修行，那么一切身外之物都是虚妄，根本不需要。然而眼下北部三座山系的生计全叫她拉过来担在肩上，每天早晚修行完成后想的就是还有没有哪个族群没有关照到，会不会还有谁在饿肚子，不想法子将北山中的好东西推销出去，仅靠着种地为生总有一天要被麾下的这群吃货给吃破产。

　　洪荒世界那么大，总能找到愿意公平交易的人。

　　第一次上门是白送的样品，往后好来好往好好做生意自然万事大吉，不然的话……女娲也并不介意登门拜访亲自讨债，不过请动圣人的花费还得由赖账的人自行承担——如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给咱老老实实按照规矩走。

　　女娲专门用天池山的玛瑙雕刻出一整套九层鬼工球，拿在手上正好握于掌中。每一层上都刻有各色祥瑞吉利仙兽，依着玛瑙本身的纹路细细雕琢，赏玩时随着球体转动图案千变万化，非常讨喜可爱。她将这颗鬼工球装在黄金打造的匣子中，上面装饰着水晶与玉石，然后交给白鹤童子小心翼翼送去紫霄宫给老师鸿钧赏玩，紧接着道德天尊收到了灵木制成的炭，元始天尊收到一块铜精，通天教主收到了一套用陶土捏制的不会动的泥偶。就连一直被排除在对话圈以外的接引准提也收到了来自北山三系的黄铜摆件。

　　没过几天白羽飞回来告诉女娲道祖鸿钧收下鬼工球说了一个“好”字，去其他地方送东西的几只可爱妖兽也纷纷带回了好消息。

　　通天教主干脆带着大弟子多宝跑过来想要看看老同学到底哪里搭错了筋，不好好端着她功德圣人的架子放下身段四处送东西，这个画风跑得也太偏了吧。

　　他来得急，多宝驾着飞舟出了东海一路往西往北走，先是从空中看到地面上越来越多的人类不断繁衍，然后就看见简直能治好强迫症的太行山脉。为首的归山乃是女娲洞府所在之地，茂林修竹风景秀丽，其二龙候山由伏羲掌控，苍翠树林按照某种规律层次分明，不失简洁之美。再往后每座山每条谷都整整齐齐区分好灵植种类，一个一个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看得通天教主忍不住搓了搓鸡皮疙瘩。

　　这也整齐划一的太过分了点，虽然让人看了心情舒爽，与此同时也失去了自然野趣之美。飞舟停在太行山外，多宝先上门通报，白羽带他见过女娲，主人家这才走出大门迎接贵客。

　　伏羲闻讯从龙候山赶来，看到的就是身穿紫衫的通天教主满腹牢骚冲妹妹抱怨：“你这个，弄得也有点太过火了。过犹不及知道不？我看着都渗得慌。世上哪里有什么都正好可着尺寸生的东西？一时半会还成，百十来年也勉强，待到千把年以后你看哪个还能受的了！”

　　女娲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当下量劫已现，她更倾向的是量劫之后能保住多少生灵。反正目前这些灵植也好灵玉也好足够北山众妖生存，剩下的储备都是在为以后打算。别看现在山梁山谷里东西种得跟拿尺子比过似的，量劫一过全部都得推倒重来，到时候也就不会再整齐到过分的地步了。眼下这也是没法子，谁叫妖兽普遍都比较笨，学了好久也就只学会画直线和画圆，相比之下直线更简单，所以才出现如今样样都是“一刀切”的模样。

　　自己找的手下，凑合着用吧，还能都炖了不成？

　　她完全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的通天于无物，挥手让白羽退下准备待客的灵泉灵果，陪着客人站在大门口听了半天，然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说你，‘嗯’是什么意思？”通天被她这种态度气得有点想炸毛，蛇尾少女这才多加一句：“暂时的。”

　　紫衫青年头上的火气迅速熄灭，干巴巴的“哦”了一个字，左右看看又道：“你命人送来的那套泥偶还挺有趣，什么小老虎小狐狸小熊小豹子，全都圆溜溜胖乎乎，材料也细腻。我想要些垩土回去，给每个徒弟都捏一个泥偶玩儿，让他们每个都将元神分一缕寄在泥偶上，便是出门游历有个好歹也能叫我知道该找谁算账。”

　　女娲反应神速，转身看向他：“谁？”谁出门出了好歹？

　　通天叹了口气：“不是我的弟子，而是门人带进金鳌岛的一只幼崽，出去玩儿就再没回来，叫我好一番搜寻才发现是被二哥家的徒弟给抓了去做灵宠。我去恼了二哥一场，最后看在那崽子性命无忧的份儿上也就罢了。”

　　“哦，”既然没出人命官司，那么她也就不那么在意，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通天想要的垩土上：“出自渑水，飞鼠要火绒。”飞鼠是天池山渑水旁的原住民，它们能够进入水中挖掘黄垩，正好就是通天所求。

　　“……”通天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一块黄泥巴，老同学竟然还要自己拿东西换。这也太不讲究了，你说你一个圣人，爱好开荒种地也就算了，怎么还做起生意来。

　　哪怕你是自己想要那个什么火绒也好说，什么叫“飞鼠要火绒”？飞鼠是什么玩意儿，能吃么？

　　——吃下火绒的飞鼠身上会长出特别的绒毛，它们将这些绒毛咬下来就可以在火山口上筑巢养育幼鼠。但女娲要的是筑巢用不下的那些，这种飞鼠绒毛不但色泽艳丽，用其制成的布料可以抵御高温，妖兽们试过将育雏后被遗弃的巢穴扔进地火火眼焚烧，整整七天连边也没卷一下。火绒对于飞鼠来说非常难得到，因此一对飞鼠夫妇可能需要攒很久才能攒够筑巢的绒毛，这种材料也就稀缺起来。不少女性修行者喜欢它严厉的色彩，许多男性修行者看中它隔热的特性，总之是种非常有市场的东西。

　　通天还是要面子的，火绒对他来说就不算是个事儿，打发徒弟去南边搜寻采摘此物，他就赖在归山上非得让女娲给他捏徒弟的泥偶——老子花了东西换的，那不能就带块泥巴回去。

　　女娲倒也好说话，让他把徒弟的样子放在水镜中看上一眼，一个惟妙惟肖的泥偶就制作出来。当然是用普通黄垩捏的，这些泥人除了惊细好看并不会满地乱跑。

　　伏羲从龙候山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妹妹盯着水镜看一眼就捏一个泥偶摆着，而她对面坐着碎碎念个不停的通天教主。

　　“灵宝天尊来拜访舍妹也不提前说一声，怠慢您了。”温雅青年出现在门外，女娲只拍了拍尾巴尖表示欢迎，通天好歹起身挥了下爪打招呼就继续懒洋洋靠在矮几上看少女捏泥偶：“没什么怠慢一说，大家都是同门，私下见面很没必要端着架子，谁不知道谁啊。”

　　呸！说的你好像没摆架子似的，不摆架子你倒是起来行个礼啊？

　　此刻伏羲和女娲神同步。

　　好在截教门人虽然极多，但能叫通天记住的也就那么几个，女娲捏了一天也就全捏了出来，第二天一早多宝驾驶宝船从南边回来，带了一船舱火绒倒得女娲一院子都是。货银两讫，通天这才带上那些三寸泥偶返回他的金鳌岛。

　　“此人颇有几分轻浮浪荡，不是良师益友，今后还是少来往为妙。”伏羲比妹妹想得远，就通天这狗脾气，总有一天闯出大祸，上一个闯祸的红云道人已经被天道爸爸点成红名，这一个就算是圣人也不能跟天道对着干。他通过河图洛书隐约得到了些许天道示警，自然不愿意女娲和这个祸头子来往。

　　女娲身为圣人，自然也是懂天道爸爸意思的。如今第二次量劫刚起，等通天应劫那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该怎么办也来得及。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尽量加快北山三系的建设，争取能在第二次量劫中保住更多无辜者，至少不让妖族彻底断绝。

　　——不参与争斗就不会被卷入量劫之中，这是她从龙凤初劫中得到的经验与教训。但凡又叫又跳跑出去显摆的一定会被天道卷起袖子收拾，唯有老老实实乖乖听话者才能保住小命。

　　圣人怎么了？圣人也不过是天道棋盘上的棋子，充其量也就分量更重一些，但并不是不能放弃。她没什么广志大愿，只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与天道和谐相处的法子——不要动不动就大起量劫行不？总这样篦子一样过不上几年就篦一次，换谁也顶不住啊。

　　“你心里有数就好。师兄之事还可说是为了归还因果铤而走险，若是他日通天教主陷入量劫之中可是没有理由再次出手。他也是个圣人，上头且有两位兄长替他操心，咱们都远着些才是，免得叫人迁怒。”不得不说，伏羲看人确实有一手，别看元始天尊天天恨不得揍弟弟一百八十顿的样子，真要有人冲通天教主呲下牙都得先被他给灭了。

　　女娲也不多话，乖乖点头，伏羲看她这么乖就放心的回了龙候山。

　　然而……乖是不可能真的乖的，要是真有那么乖就不是女娲了。通天教主才是脑子灵活又有后台的有力合作者，纵观洪荒大陆，除了他哥谁敢跟他杠，不趁着这个机会拉过来搞东北大开发怎么行？只有北山三系发展起来难保不被人觊觎，北部东部两开花才是王道，就连元始天尊也无话可说。

　　她送了哥哥离开，转回头先命长乘将庭院里堆积的火绒去给飞鼠们送过去，这么多火绒够这些个头不大的小耗子吃上一千年，往后一千年里就能得到大量火鼠绒，再用这些换取更多北部地区需要的东西，留在这里的妖族们日子才能慢慢好起来。

　　又过几天，一只没见过的白鹤童子忽然造访归山，来者在大殿外恭恭敬敬磕了头，等主人家发了话才敢小心翼翼跟白羽进去。明明两个都是仙兽化形，白羽看着就比他要活泛许多，也显得更加活泼可爱。

　　女娲见了这只鹤童，脸上带着点小雀斑的童子恭敬介绍自己是受道德天尊之命从昆仑山而来，想与功德圣人讨些千年松柏制成的炭。

　　“老爷说这些炭受得住真火试炼，炼丹时中正平和不易炸炉且能吸收丹毒，命我来向功德圣人多请一些。老爷还说了，若需什么东西交换，圣人只管开口。”小家伙估计是头一次出来见人，极力维持着一副老成的模样，连眼睛都不敢抬。

　　女娲自然不会与这样的小东西为难，她命人喊来长乘神，长乘翻了张长长的清单看上一眼，指着昆仑山系下标注的特产一个接一个念出来，直念得这童子腿都软了才道：“虽说东西繁杂了些，每样也不必许多，只是敬重道德天尊不敢擅入昆仑山之境收集。不如贵处每样都弄上几百即可，咱们自己派人去取。如此可换够用百年之数的炭。”

　　童子在心里来回算了一下，除了稍稍有些麻烦，他们许是还占了点女娲的便宜。别看松柏数量多不算甚么金贵东西，可是架不住用的多。道德天尊百年炼药用下来得消耗多少他都不敢想，反正肯定比这些名单上的东西价值要高。而且需要东西是他们又不是人家女娲，不过些许仙兽与灵玉、灵植的种子，顺手收一收并没有那么为难。

　　于是还没学会讨价还价的淳朴仙童就被逐渐向“奸商”发展的长乘神给忽悠了，连个价也不讲就答应下来。两下定好契约，长乘就递给鹤童一块玉牌，这是用北山产的玉自己雕琢的，一块玉牌中收藏了不知多少千年松柏炭，反正先与他带回去做个定金，其他的等道德天尊备齐东西再算清楚一并补齐。

　　说是道德天尊备齐东西，其实还不是交待给下面的仙兽去做，昆仑山乃是清净福地，仙兽神兽可比北山三系要多多了。一想到这里女娲就郁闷——全世界只有我家手下智商最低，这到底是为什么！

　　鹤童收了玉牌，告辞后化作白鹤飞上天空，女娲这才看向白羽，这是问他可还有什么事情亟待处理。白羽上前恭敬鞠躬取出一张帖子递上来：“妖族首领帝俊、太一自立妖族天庭，其兄自号妖皇，其弟号东皇。这里是邀请您出席观礼的请帖，另外帝俊欲迎娶神女羲和，这个‘迎娶’是什么意思？”

　　不怪白羽诧异，洪荒世界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迎娶”之说，修行者们但凡互相看对眼便商量一番卷铺盖住在一个洞府里，这就算是合籍在一处，今后若是有人惹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必定也要出头一块去寻人晦气。这样的合籍也没什么规矩或仪式，最多就是旁人见他们或她们同出同进将消息传出去，其他人才知道这两人从今之后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道友。

　　可是这么一来又有了个别的麻烦，谁都想着合籍的好处却忘了坏处，今日与这人看对眼便凑合到一处，明日说不得因着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恼了起来——说白了就是一团混乱，不少修行者这会儿这两个合籍，下一刻就谈崩了大打出手又搬出去与旁人合籍，这里头的花边新闻就连妖兽们都听腻歪了。

　　女娲歪头想了想，先回答了白羽的疑惑：“‘迎娶’，就是告诉所有人今后谁敢欺负羲和就得被帝俊揍。”胖乎乎的小少年恍然大悟：“那就怪不得要在称帝的仪式上广而告之了，免得不长眼的不晓得这件大事。也算是对羲和的尊重与交代吧？若是今后所有合籍的修士都得走这一出，至少日后吵起来的时候也有话能理论，那些没理的人还要动手打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但凡花费了成本的东西，无论人神都会格外珍惜一些，这样一想也确实是能够减少冲突与争斗。

　　“您会去这个仪式上露面吗？”白羽提起笔做好了写婉拒信的准备，女娲坐在上首撑着头却道：“去，哥哥也去。”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如今妖族正站在即将到达巅峰的节点上，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既然帖子到了就去，也算是响应天道爸爸想要掀起量劫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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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还是要更的，不过已经开始改前文了，草稿里改完直接一气换过来，然后就要V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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