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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英国人的信用值多少呢?”弗里德里希少尉在进来之前曾这么问自己副官。

      卡尔·弗里德里希身材颀长,金发碧眼,相貌堂堂,长得十分接近德国政府给他们的民众分发的,用于区分诸如矮小,体弱多病的吉普赛人和犹太人等在他们看来十分劣/等/的,尤其是最危险的犹太人该如何识别的种族小册子里写的对照组,即世上最优等民族之雅利安人的理想模板。

      少尉的目光落在门厅闭合的会客厅外,想着副官加尔文的回答并在心里附和:分文不值。

      没人知道他正着手参与一次秘密的政变,就在英国首相内维尔离德之后。

      “我保证,这是我不得不在欧洲提出的最后一个领土要求。”阿道夫看着眼前把擦手巾攥得紧紧的老首相信誓旦旦的说道,他的语气那样诚恳,表情透露出真挚,完全看不出他毫无合约精神的追加了退兵的条件,让千里迢迢来会面的‘朋友’白跑一趟。

      “若非必要,我一向是个诚实的人。”诚实的元首喝完了一杯咖啡,白色的瓷杯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穿着熨帖又整洁的帝国军服,衣装笔体的模样叫怀疑成了一种罪恶的苛待。

      内维尔愤怒翕动的鼻翼渐渐平静下来,见过数不清的年轻人,就连他自己也有过年轻的时候,虽然那些鲜活的记忆已经在脑海中失色,却让他更清晰的看清楚现在,回笼的理智开始沉思,违反契约的元首固然可恨,报复所需花费的代价才是一个合格首相要考量的。

      苏台德地区生活了大量日耳曼人,将之并入德国版图也不是不合情理,如此说来,捷克境内的其他地区若有类似情况也算有章可依,最重要的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捷克再引发战争,二十年前的那场世界战争让大英帝国损失了一百二十万士兵。

      “我会将你的意见转交给捷克人”内尔维说道,又听元首和他强调是“最后通牒”,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尊重谈判对象的意志改口,但是他一再申明他并不希望捷德任一一方动用武力,以给全人类带来毁灭性的战争灾难,因此英方接受德国方面的要求并帮助积极执行,如有必要他们会采取强制手段。

      英国首相的保证让阿道夫通体舒畅,尽管他毁起约来就像喝咖啡一样随意,但是西欧的这些伪圣人们还挺重视承诺,仿佛用一张纸,一口不切实的空话就能约束住一个庞大的帝国机器给自己上油,他漫不经心的笑起来。

      知道很快谈判结果就会飞入了大街小巷,给他的人民带来欢喜,这算是耻辱的凡尔赛条约之后德国外交史上的又一次大突破,德国人民普遍认为上一次扬眉吐气就是在他们的元首带头撕毁凡尔赛条约的时候。

      但阿道夫也知道不是所有德国人都认可这种轻狂放纵的毁约行为。

      尤其是在他还不怎么牢牢掌握的军队,他和老匹夫陆军的参谋长贝克,就像牵制这把利刃的两股势力,一开始总是他吃亏些,军官们并不看好他插手军务的后果,他知道他们私下里讽刺他是失意的维也纳艺术家,自然也不会轻易信服他。

      自他上位以来,在这里受到反对的反馈比其他岗位加起来的都要多,今年三月,当他向奥地利进军时他们就反对,现在他向捷克斯洛伐克进取他们同样反对,但是阿道夫一点都不慌张,他清晰的发觉了当中的变化,反对力量已经微弱得不再能抵抗他的意志。

      毕竟他带领德国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在他成功赶走了老匹夫之后,这一点就更明确了。

      “现在我可以保证”送别好心的英国人之后,阿道夫转身同他的军官们说话。

      “我们可以完全不考虑任何和英国交战的危险了”他说道,眼神不经意的从一个金发碧眼的军官身上划过。坐地起价并不是他临时起意,他原本的目标就是整个捷克斯洛伐,苏台德不过是一个引线,这是一个疯狂的不能再成为试探的举动,本意就是踩着西欧人的底线,结局只有两个,开战或者延迟开战。

      英国的妥协出乎意料,也让他看清了这个昔日庞大的日不落帝国虚张声势,或者说只要它一直处于内维尔的掌握,一切就和被他掌控没区别。

      不能立刻对外展现德国今非昔比的实力有点遗憾,能再休养生息多一些时间当然也不坏。

      他得意洋洋的戴上帽子,准备出发去看一场无声的电影,仿佛没有发现身后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

      征服的,没征服的,只是差一个过程,元首对此深信不疑。

      “英国人的信用值多少呢?”弗里德里希少尉在出来之后又一次这么问自己的副官。

      德国内部一直存在两种声音,一种是相信元首是天选之子,无条件支持他所有的指示,即如党卫军盖世太保等独立于军队之外的组织,另一种则是以前陆军总参谋长为首,反对对外扩张的军官们。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两年前元首要违反凡尔赛条约对德国军事的限制,武装重占莱茵河岸的非军事化地区时,几乎所有军官们都在担心这么做会直面法国的愤怒。

      但军人服从的天性让他们无法违抗长官的命令,元首的命令高于一切,他们只能妥协,但不想让手下的士兵送死,所以那一次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派遣了少数的部队,祈祷着万一法国被激怒了还可以及时撤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他们顶着对岸的法军小心翼翼的前进,出人意料的却是过程中他们没有遭遇预想中的惨烈的战斗,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破了军事条约的桎梏,取回了曾经拥有的、虽然只是辉煌的一小部分,但对士兵们仍旧是极大的鼓舞。

      胜利源于元首的指挥,这动摇了将军在军中的权威,不过当时更多的军官们对此次胜利的看法都是——只是侥幸而已。

      元首的威信大幅上涨是在西班牙内战时,当时元首要出兵援助弗朗哥,他们再一次因为不遵守凡尔赛条约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劝他谨慎行事。

      元首同意了,显得相当好说话的限制了给西班牙所能给予的援助,但弗里德里希认为这正是元首的高明之处,他以退为进,成功的像军官们展示了他是个能听取意见的元首,但也向他们证明了他在决策上的正确性,仿佛天运加身的成功让他自此一帆风顺。

      甜枣总是分外吸引人,当元首考虑向奥地利再进一步的时候,尝到了甜头的军官们试图拒绝这种没有道义的诱惑时,不战而降的奥地利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德国的版图扩大了整整一圈,他们都是为人称颂的英雄,一个又一个的军官倒在糖衣炮弹之下,他们看不见即将到来的覆灭和危险,弗里德里希也看不到,但是他相信贝克将军预见的预见。

      一个月前,元首计划将手伸向捷克之时,他向他们保证英法两国绝不会为捷克而战,他说前有德国,后有波兰和匈牙利,捷克这个小国已经完全陷入被瓜分的处境,现在正是拿下的好时机。

      贝克将军直言英国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他们蠢蠢欲动,首相内维尔根本无力压制其国内日渐壮大的反对政府对德国姑息让步政策的舆论,若他们轻信了首相的话错判局势将会损失惨重。

      元首却信任内维尔,源于英国老首相‘绅士’的绥靖形象,他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压制舆论。

      “不管怎么说,现在做主的就是他”

      一句话,显示了元首对外扩张的决心已经强烈到没有什么能够更改。

      当然元首不是一味的相信天运,他也考虑过对捷克的这一次可能不会像像他们在奥地利遇到的那样顺利,他甚至是同样是第一批考虑此次冒险可能引起战争的人,但是和同样认为战争会到来且是世界大战的贝克将军不一样,元首认为这最多不过会是一个小型或短期的彰显国力的战争。

      “我恐怕将军说的世界浩劫就要来了,可是他们却不信,反而将他赶走了”少尉深邃的眼窝含着被他藏起来的忧心忡忡和隐隐的愤怒。

      政变计划制定在老首相来德之前,执行在他离德之后的当夜,目的是拘捕阿道夫和其他以他为首的将领,因为军官们都不相信英国首相会那么愚蠢的接受这种离谱的条件。虽然现在证明他们错了,但介于对外国人的不信任,弗里德里希少尉仍坚持按照原计划发起政变。

      “将军被逼着辞去职务,可是他的意志仍存在我们之中,日耳曼民族之魂不能就此毁灭。”

      他以为那些军官们会和他一样,都是坚定地贝克将军支持者。

      可是他错了。

      星夜,计划的政变不了了之。

      主谋贝克被早有预料的元首反向拘捕,弗里德里希看着周遭寥寥无几的支持者奋力从四面八方的包围圈里挣脱,他也算有勇有谋,竟真叫他逃了出来。

      家不能再回,他只能带着副官逃往波兰。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弗里德里希的声音在剧烈的疼痛中有些失真,他受了严重的枪/伤,不过这些都及不上他被同伴背叛时所受的心伤。

      红发的副官在黑暗中望着前方狼狈逃窜的少尉,眼中闪过一丝无悲无喜的怜悯。

      可怜的麻瓜,临到绝境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为获取必要的情报而隐匿在普通人里,巫粹党的成员之一的德国巫师加尔文时常会有这种感叹。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

      见证了白日那一场绥靖之后,预见可以再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捷克的麻瓜军官们早已被甜味彻底腐蚀了啊。

      ——

      突如其来的肺炎让艾登先生在病榻上足足缠绵了两个星期。

      在九月的第四个工作周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终于被允许从床上离开到别墅的其他区域活动,但是比阿特丽斯夫人禁止他再去山上。

      “罗伯特,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能马上去见上帝那就得听我的......”声音在珍妮到来的那刻戛然而止,恢复了些许气色的艾登先生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的缓步离开了,从他离开的方向判断他应该没有往山上走。

      他走后空气有些沉默,珍妮把藏在身后的烤饼干拿出来,邀请比阿特丽斯夫人和她一起用下午茶,比阿特丽斯夫人没有拒绝,通常她们都不会拒绝一场下午茶的邀约。

      她们在院子的草坪上支起桌子,嗅着午后空气里晾晒的床单上洗衣粉的味道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

      茶水是阿特丽斯夫人准备的,听说茶叶来自印度,品质上乘味道醇厚,她烧了两人份的水,但是自己并不喝,只是坐在那里把珍妮提供的动物饼干掰碎了喂另一只狗。

      珍妮看着陶瓷杯里的半盏红茶,默了默,也没有再尝试和狗狗争抢一盘饼干。

      比阿特丽斯夫人身材高挑,容貌端丽,是个十分出众的美人,她和艾登先生结婚已经十五年了。

      她话很少,显得很冷漠,刚认识的那会儿珍妮就认为她是那种来自上流社会的保守的女士,她们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在一块时讨论得最多的就是今天的天气或者路边的狗——英国人可以和任何人讨论今天的天气和家里的狗,介于别墅里没有养狗她们只能谈谈边上路过的流浪狗。

      珍妮建议可以收养这只狗,也许这样她们的话题就能变得踏实一点。

      “很遗憾,我狗毛过敏”比阿特丽斯夫人一点也不接受示好,直接把话截断的说。

      若非必要,珍妮其实也没有察觉比阿特丽斯夫人的态度有什么毛病,她认为和陌生人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也是礼仪,直到菲利普先生告诉她,她可能因为身为此前这栋别墅内唯一的女性而被比阿特丽斯夫人以谨慎而饱含审视的态度看待之后,她就不能再淡定了。

      简单来说,就是她被眼前的女人视为她丈夫的情妇了。

      她简直难以置信。

      比阿特丽斯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揣测?

      她想不明白,因此直接来找这位夫人开诚布公了。

      她承认就迂回婉转的涵养这一方面她一直不太像个英国人,但她实在尴尬极了。

      珍妮的直白显然让女人很意外,她看着眼前坦荡的,如玫瑰花一般的女孩。

      “你长得很漂亮”比阿特丽斯·贝克特·艾登说道。主要她问过丈夫这个女孩是谁,但是艾登并没有给她答案,仿佛那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有什么难回答的?他说自己要来波兰静静,好像家的存在给了他十足的烦恼似的只会让他头痛,她于是也给了足够的空间,结果罗伯特就是这样静静的?

      “很年轻”她露出一个微笑,标准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好像不具任何意义却让人一眼察觉出讽刺的弧度。

      “很好。”她轻飘飘的瞥了珍妮一眼,那眼神几乎和她丈夫离开前一模一样。

      珍妮只能和这位夫人解释她的到来只是一个意外,她说了很多,在波兰的遭遇和来这里之前她在伦敦拥有一个大型的饼干加工厂,她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情妇就能养活自己。

      而且她的饼干味道很不错,除了狗狗人也可以吃,珍妮看着那盘已经无人问津的饼干强调道。

      但对话的人对这些都不在意,早在珍妮谈起她是从吉普赛营地里出来的时候她的耳朵里就听不到其他了。

      “所以你是吉普赛人?”比阿特丽斯感兴趣的问她。

      “我认为不是。”

      “可是你的祖母是”

      “是的...可是”

      “那你就是吉普赛人”比阿特丽斯打量着她,仿佛在看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

      “那和我没有关系”珍妮烦恼的说道,隐隐感觉比阿特丽斯夫人对她的吉普赛血统有些过分在意,“我以为这些事应该由艾登先生告诉您,我与他之间除了恩情以外没有其他关系”

      “好的,亲爱的。”比阿特丽斯对她提起艾登的反馈十分冷漠,但是却十分热情的追着她问她在吉普赛人营地里的经历。

      “你能告诉我那儿是什么样的吗?你们住在巨大的篷车里?会使用魔法?嗯,我是说擅长对人下诅咒?”

      她难道还是孩子吗?还相信这些,珍妮很无语,但比阿特丽斯并不掩饰自己对魔法故事的感兴趣,在听到珍妮的质疑后她甚至喊她的孩子,今年七岁的尼古拉过来一起听。

      “十月我就八岁了”小尼古拉数着指头认真的和她抗议,珍妮看了看他,这孩子长得非常可爱,有点像小时候的汤姆,没有人对着他那张脸能说出拒绝的话,她只好不看他,又转向他的母亲。

      “现在是二十世纪,女士”

      “嗯哼,所以可以开始了吗”比阿特丽斯微笑的望着她,带着期待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不是在听魔法故事,而是在等待一场魔法表演。

      不,她根本不会什么魔法,讲得也不是什么魔法故事!珍妮崩溃的想。

      她觉得她开始怀念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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