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慕》折兰遗所思

93、过招

　　众人没见过这种场面，着实被谢子婴的反常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围住了二人，却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因为他们都看见谢子婴眉目间的狠厉以及颜色不正常的眼瞳。

　　谢子婴这样子活像被鬼附身了。

　　李子由也回神了，他可不怕谢子婴，又用力挣扎了一下，发现没什么用之后，便恶狠狠地警告道：“放开！否则我让谢文诚在大理生不如死！”

　　“打我进孔铭起，没少被你这种人批判辱骂，屡次三番找我不痛快都忍让了，我应该没主动招惹过你们吧？”谢子婴冷笑了一声，声音也刻意压得很低沉，他死死地盯住李子由，一字一顿道：“老子这是灭了你全家，还是刨了你家祖坟——哪儿招惹你了，就让你这么容不下？！”

　　“你三番五次想引起老子的注意，可惜，老子很恶心你！”他说到这里，又提高音量喝道：“说啊！我他娘哪儿招你了？！”

　　他说罢忽然扔掉了筷子，转眼间又死死地掐住了李子由脖颈，轻声道：“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别说话了。”

　　李子由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先咳出了一阵眼泪，胸口憋着口气，刚缓过来就要破口大骂。谁知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这回不止是李子由，众人都慌了，陆致宇急切地提醒道：“子婴！”

　　“谢子婴”听见后，稍微一愣，遂冲陆致宇一勾唇角，笑出了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多谢。”

　　有人跟着嘀咕道：“谢禅这是中邪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对谢子婴就有些忌惮，这会儿见别人跟自己的见解一样，便纷纷确认自己是对的后，一齐往后退开几步，给谢子婴让了条路。

　　与此同时，谢子婴松开了李子由，李子由便就势跌坐在了地上，又开始呛咳个半死。

　　有几个青年看不下去了，便走过去扶起他，当中还有人没忍住道：“谢禅你怎么这样？”

　　“谢子婴”并不觉得意外，反而随意地扫了一眼众人，又勾起唇角，那副似笑非笑带着几分阴邪，完全不像是谢子婴的作风。

　　陆致宇皱眉看着李子由，道：“可能是被点了哑穴。”

　　满座一片哗然，各种议论声四起，“谢子婴”却懒得再跟他们周旋，将胳膊往后脑勺一枕，颇有些洒脱地走了出去。

　　只是他刚走出门外，还没来得及往前，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他稍微一愣，遂似笑非笑地道：“温昱？”

　　温昱没看众人，一双眼紧盯着面前的“谢子婴”，按在他肩膀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谢子婴”笑吟吟地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皱起了眉，再仰头看他时已一副痛苦的面情，“你轻点，这么用力会死人的好不好？”

　　温昱也是一愣，一对上谢子婴的眼睛，又不自在地损回了手，“谢子婴”见此，勾唇一笑，又想走人。

　　温昱回神了，忙往旁边迈开一步，只身拦在他面前，目光如炬地道：“你不是他。”

　　被拆穿了的“谢子婴”并不惊讶，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审视的目光将温昱上下打量了一通，遂笑得一脸无害，“咱们是一样的，让个路好吧？”

　　温昱没让开，一字一句道：“你会给他添麻烦的。”

　　“麻烦？”少年有些讶异，遂抱着胳膊往后看了一眼。

　　房间里的一切忽然凝固了，所有人与物都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位置一动不动，不少人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俩，眼珠却不曾眨一下。

　　少年回过头来，笑道：“我这算添麻烦？恕老夫直言，我这是在帮他。”

　　温昱没说话，少年又道：“再说你搞的那些鬼我能感知到，今晚要是没有我，子婴该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你给他摆了这么个局，无论是否出于好心，他必定都不会感激你。”

　　“那又如何？”温昱冷笑一声，一拳已经砸了过去，道：“打吧！”

　　少年眼力倒是好，往后退开半步便接住了他这一招，又眼疾手快地抽了笛子格挡住，“你这是要趁人之危？”

　　温昱冷笑道：“何乐而不为呢？”

　　二人见招拆招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仿佛都知道对方下一招，已经做好了对应之策，所以才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对了十几个来回。

　　温昱一手格挡住少年的拳头，又没好脾气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在的，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

　　少年一拳砸过来，道：“这得多亏你呀，若非子婴体内出现了阴灵血，我哪这么容易见天光？还有，我力量远在你之上，你要拿什么跟我打？不如放了我，对大家都好。”

　　温昱挡住他一拳，冷笑道：“可惜你还适应不了吧？能发挥力量的十之一就很厉害了，想必更多的也有所束缚吧？我这人没什么毛病，就喜欢趁人之危！”

　　少年愈发不耐烦了，看得出并不想跟他纠缠下来，又跟他对了两招，见温昱一掌朝他胸口砸过来，忽然站定了，笑吟吟地打算迎上这一掌。

　　温昱看出了他的意图，慌乱间收回手，却被对方趁人之危，胸口当场挨了一掌，逼得他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少年眼底有一丝亮光划过，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见温昱又要上前，忙道：“小鬼，任府出事了，你不管了吗？”

　　温昱皱了一下眉，将信将疑，但还是停下了。

　　“不信啊？”少年又道：“你可以去看一下，要是晚了，任清冉可就惨了。”

　　眼看温昱动摇了，少年又开始添油加醋，“老夫就算是起了夺舍的心思，一时半会也绝对没办法吧？你应该想清楚，只要有我在，子婴就不会出事，我也没必要害他。”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温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却没吭声，少年问道：“怎么了？”

　　温昱冲他翻个白眼。

　　少年当场摆出一脸无辜，“你这样我很被动啊，小鬼，给个痛快话，我可不想再跟你打一次。”

　　温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叙忽然匆匆上楼了，看见少年，似有忌惮地凑到温昱耳畔低声道：“公子，奉常府出事了。”

　　温昱默默地听完，脸色愈发难看，遂低声骂道：“狗娘养的，他又找什么死！？”

　　刘叙没敢说话，温昱又问：“他带了多少人？”

　　刘叙想了想，答道：“少说百十来号人。”

　　“操他娘的，他这是抄谁的家？”温昱没忍住骂了一句浑话，又看一眼少年，见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时感到很烦躁，便懒得搭理他了，跟着刘叙走了。

　　“他调了多少人，你就去找廷尉借多少，跟那老东西说他的好外孙出事了，问他这个外祖父要不要看着他去死？”温昱边下楼边道。

　　刘叙跟上去，问道：“公子向廷尉借人做什么？”

　　温昱冷笑道：“当然是给我那好义兄治治脑子！”

　　“公子，其实我们用不着找廷尉借人，”刘叙低声提醒道：“方才来的路上我遇上巫觋大人了，他猜到公子会去，就让属下跟公子说一声，让公子先去，他会找人来帮公子的。”

　　“巫觋？”温昱皱眉道。

　　巫觋怎么会这么好心？

　　刘叙道：“有巫觋大人帮忙，应该容易很多。”

　　温昱没吭声。

　　巫觋这是想干什么？他不是跟陶政是一伙的吗？扳倒了陶晋就不怕得罪陶政，还是有别的意思？何况解决了陶晋也没什么用，根本对陶政没什么影响。

　　陶晋又为什么突然带人找上任清冉，是陶政授意还是他自作主张？若是陶政授意，他的目的是什么？

　　……

　　少年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等温昱走后，他本想跟着离开，谁知刚准备下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他疑惑地转过身，却见双目猩红的李子由满手是血朝他扑了过来。

　　他明明没有下狠手，李子由手上哪来的血？

　　他及时地躲闪到一旁，李子由扑了空后，猛地一个转身，也只是跟他的手擦了边。

　　然而手背却不小心沾到了血，随即感到一阵轻微的灼烧感，他眉头一皱，就见那抹血正逐渐褪为无色。

　　李子由再次扑了过来，按理说他本能轻松躲开的，不想浑身却忽然僵硬得不能动弹了。

　　李子由那么一扑，他便没稳住重心，朝楼梯口栽去——好在及时被人一把拉住了。

　　少年脱力似的软了下去，陆致宇顺势他蹲下身查看他的状况。谢子婴倒是没晕过去，只是无力地单膝跪地，再抬眼时，眼瞳已经不如方才那样漆黑了，还清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