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慕》折兰遗所思

38、旧友

　　只是他走得潇洒，受难的却是林柚，林柚那张脸早已红透了，她迟疑了一会，又快步上前道：“谢大人，对不起，我爹不是有意的……”

　　谢子婴稍微顿了脚步，又听那林世材斥道：“你给老子闭嘴，还嫌你爹的脸面没丢干净！？”

　　林世材在这个地方是说得上话的，这会见他脾气不好，徐伯也顿了脚步，有些拿不准主意，只好询问地看向了谢子婴。

　　旁边的女人也站了出来，口中抱怨道：“哎你们一个个的，都少说两句行不行，这亲还结不结啊？”

　　林世材却不理她，看向谢子婴哼道：“行啊谢子婴！那老子也一句话撂下了，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否则大家鱼死网破，你败我女儿名声，我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替你说好话，我倒要看看，你今后如何在百姓心中立足！”

　　谢子婴一时气愤，没忍住看向林柚道：“他不是有意的，难道我还是有意的？”但他说完就后悔了，一咬牙，没敢再看林柚的眼睛。

　　果然，林柚不再说话了，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或者说，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离开。

　　谢子婴只好道：“林姑娘，对不起，是我混蛋，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故意的”这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太推卸责任了，还不如抽自己一耳光，给她赔礼道歉实在。

　　林柚慌乱地低了头，倒是林世材火气上涌，冷哼道：“没想到你谢子婴竟是这样的人，好啊，算老子看错了人！死丫头，你还愣着干什么，想继续丢人现眼是吗？”

　　林柚忙抬看向林世材，左右为难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爹，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林世材正待发火，忽然有个女孩子从外头蹦了进来，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哼声道：“大清早的你们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哎，子婴哥哥，你也在啊！”

　　谢子婴被她那一声“子婴哥哥”吓得差点咬了舌头，还被口水呛咳了几声。

　　众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吸引了目光，便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谢子婴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姑娘已经蹦哒到他面前了，还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撒娇道：“子婴哥！”

　　谢子婴又被口水呛了，一连咳嗽好几声后，很不自然地想推开她，同时心里忍不住想：你谁啊？

　　还是徐伯好奇地替他问出口了，“哎，姑娘你怎么进……”说着忽然想到否认的话，恐怕有损姑娘的名声，又不再说话了。

　　谢子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遍在座的众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二人身上，脸一红，怜香惜玉也跟着见鬼去了。

　　他甩开那姑娘的手，慌忙解释道：“不是……”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酝酿情绪，短暂的沉默过后，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子婴哥哥，明明我们都有婚约了，你为什么还要娶别人，你不要我了？！我不许你娶别人！”

　　泪眼汪汪不算，说出来也不算，她还很大声地哭了出来。

　　谢子婴第一眼看到这姑娘，就觉得她长得特别好看，但透过那层胭脂妆容，又觉得这张脸透着几分熟悉，只是一时竟想不起来她会是谁。

　　谢子婴被她这一哭，终于心软了，无奈地给她擦眼泪，道：“你别哭了，我那个不是……我是想说，他们不是冲我来的，你别哭了好不好，脸都花了。”

　　谢子婴手足无措的哄着她，最后实在没招了，只好保证道：“你我有婚约在身，放心，我不娶别人。”

　　听到他的确认，林世材开口说话了，“你有婚约在身为何不早说！？”

　　少女忽然止了哭声，偏头白林世材一眼，哼道：“我和子婴哥哥有婚约，你还要逼他跟你女儿成婚，就不怕世人更容不得你？”

　　林世材气急败坏道：“你既有婚约，为何还要败坏我女儿名声？！”

　　也就在他们对话的这段时间里，谢子婴注意到了少女左耳上有颗银制的耳钉，熟悉地纹路缠绕着耳钉周身，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脸，一时间只感到无言以对。

　　话及此，谢子婴看了林柚一眼，心里有些愧疚，便叹了口气，好脾气地看向林世材，道：“流玉和林姑娘相互欢喜，你又不同意。”

　　说完后懒得再跟他们周旋，故意抓过温昱的手，轻笑道：“说过以身相许，放心，我不会娶别人。”

　　随后凑近他耳畔，低声道：“谢谢你替我解围。”

　　这一动作在旁人看来却很暧昧，一旁的女人“啧啧”两声，鄙夷道：“大白天的，恶心死了。”

　　谁知温昱说出的话也是让人脑中充满无限遐想，“那今晚补偿我！”

　　单纯的谢子婴倒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便随口应下了，“好啊。”

　　他的口气还温软了不少，带着几分咳嗽过后的沙哑，“小玉儿，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说着，又扬声道：“徐伯，烦请帮我送送客，多谢。”

　　那女人也不再唱白脸了，低声骂道：“还小玉儿，恶心死了。”

　　谢子婴想起什么似的，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柚道：“林姑娘，我谢子婴以千金为聘，为我兄长向你提亲，你愿意吗？”

　　林柚慌忙看向谢子婴，满眼的不知所措，她明明很想点头，但忽然想起了什么，踌躇片刻后，又不敢答应了。

　　林世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千金？你拿得出吗？”

　　谢子婴没搭理林世材，又看向林柚轻声道：“还是从始至终，你不喜欢流玉？”

　　林柚一听，并没有说话，只是拼命地摇头。

　　温昱却淡漠地开口道：“你要不答应，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不愿意！”

　　谢流玉应该来很久了，仔细听着他们的话，这会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谢子婴一个激灵，惊吓地回头看他。

　　谢流玉道：“你怎么不过问我的意愿就下决定？子婴，不关你的事你别管行不行？”

　　林柚则在一旁很卑微唤了一句，“流玉哥哥。”

　　谢流玉看她一眼，又慌忙避开了她的目光，没说什么。

　　眼下谢子婴这个亲是结不成了，只能被迫转向谢流玉，林世材即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至少还有千金为聘，林柚出嫁便不算丢人。而且闹了今天这出，若他们都不娶林柚，她可能就嫁不出去了，所以他此刻即使有话要说，也不敢得罪谢流玉，便硬生生咽下话头，冷哼一声，不发一言了。

　　谢子婴哼道：“你想好了，人可只有一辈子，现在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要在黄泉之下做你的春秋大梦？”

　　谢流玉却提高了音量，言语也有些过激，“我说了，我不喜欢，不愿意！谢子婴，你别多管闲事了行不行？！”

　　谢子婴心一凉，着实被他吓着了，道：“混蛋你……”

　　他慌忙看向了林柚，果然见她很勉强地笑了笑，第一次看向谢流玉说话了，“流玉哥哥，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不会烦你的。我还有事，就先回家了，流玉哥哥以后别发谢大人脾气……”说到最后却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感觉说不下去，见众人都看着她，更是羞涩难当，便红着脸跑了出去。

　　眼看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谢子婴急道：“谢流玉你抽什么风？！”

　　林世材也气得掀了茶盏，在一阵清脆的碎响后，咬牙道：“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行啊！算老子瞎了眼，也是那死丫头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走了，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什么？！”

　　林世材走了，那媒婆看他们一眼，“啧”一声后，也跟了出去，但路过他们时，又瞥温昱一眼，低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温昱闻言，话音徒然没了温度，“你说什么？”

　　眼看温昱要追上前，谢子婴赶紧拉住他，“别闹了，快回来。”

　　他没再上前，却异常冷淡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女人被这气场吓得一哆嗦，忙闭嘴了，但嘴上不敢再乱说，心里却直骂娘，又一溜烟逃了。

　　谢子婴无奈道：“别闹了。”

　　待他们将箱子搬走，谢流玉这才朝敞开的大门看了一眼，似乎才从方才林柚的状态里回神，他深吸一口气，又看向谢子婴温声道：“子婴，你为什么一定掺和这些事？”

　　谢子婴微微一怔，而后道：“谢流玉，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混蛋？我警告你，再不把林姑娘追回来，届时后悔别来烦我！”

　　温昱眸色冷淡了许多，也开口道：“你要是现在追，兴许能追上，要是那姑娘一伤心，到处乱跑出点什么事，后悔就没意思了。”

　　谢流玉这才注意到这位多出来的，惊奇中微带着些冷意道：“你是谁？”

　　谁知温昱却咬咬唇，边哭边哼道：“你这么凶干嘛？”

　　谢流玉：“……”

　　谢子婴：“……”

　　谢子婴一脸“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的表情，也感到了万分的无奈，只得道：“没事，一个朋友，你快去找林姑娘去。”

　　谢流玉放下了戒备，混乱的脑海也实在没精力去琢磨她是谁了，便道：“子婴，你怎么就不信我？”

　　谢子婴很不想在这时候跟谢流玉争执不休，心下很担忧林柚，便道：“你不是也没信我？要是林姑娘若想不开做傻事，你也不管了？”

　　温昱也冷笑道：“你猜这小姑娘回去会不会被他爹凑个半死，再被强行嫁给哪个老不死的？”

　　谢流玉一怔，短暂的沉默过后，二话不说，埋头追了出去。

　　谢子婴稍微松了口气，“这混蛋终于开窍了。”

　　温昱开口道：“要去看看吗？”

　　“嗯。”谢子婴看他一眼，又看看他这一身装扮，还是打心底觉得好看，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后，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带你换身衣服吧。”